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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新人入宫起波澜

安陵容埋好金瓜子,抬眸间看到远处新入宫秀女的轿辇缓缓行来。轿辇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朱红夺目。待轿辇靠近。

晨光穿透薄雾时,朱红轿顶那道抓痕正巧落在慕容雪眉心。

她掀帘的指尖缀着银丝护甲,宫门甬道飘来的梅香里裹挟着腥甜,教她眼尾那抹螺子黛勾出的弧度又弯三分。

"小主当心脚下。"引路太监躬身时,瞥见那双银线绣并蒂莲的绣鞋踏过青砖缝隙,几粒靛青色砂砾正巧卡进莲蕊,与昨夜慎刑司暗牢墙皮剥落的颜色如出一辙。

安陵容立在镂月开云馆的滴水檐下,金丝护甲叩在鎏金暖炉上发出细响。

宝鹊捧着盛满西域葡萄的琉璃盏碎步上前:"打更的刘公公说,慕容小主入宫时带的三十六抬嫁妆里,有个描金漆箱总是渗出草药味。"

"苗疆巫医善用五毒入药。"安陵容掐断梅枝上新结的绿萼,汁液染在护甲上竟泛起幽蓝,"昨儿御膳房说丢了两坛蛇胆酒?"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银铃似的笑声。

慕容雪正扶着皇帝的手从撷芳亭转出来,月白裙裾扫过石阶时,腰封上缀着的九连环银饰撞出清越声响。

安陵容眯起眼——那银饰镂刻的百足虫图腾,与绿萼梅下浸毒的露珠倒影分毫不差。

"容儿快来瞧瞧。"皇帝笑着招手,龙涎香里混着陌生的沉水香,"雪儿这手点茶功夫,竟能将茶筅打出《破阵乐》的韵律。"

慕容雪垂首奉茶时,腕间银镯滑落半寸。

安陵容盯着她小臂内侧若隐若现的朱砂痣——前世那个被做成人彘的细作,在慎刑司招供时说过,苗疆暗桩都以朱砂点出蝎尾形状的胎记。

暮色四合时,霁月轩送来缠丝玛瑙棋盘。

宝鹊将黑曜石棋子摆成星宿阵势,低声回禀:"慕容小主把皇上赏的东珠全碾成了粉,说是要调香膏。"

"西域进贡的龙脑香可送到了?"安陵容捻起棋子,看烛火在玛瑙纹路里投下扭曲的影子,"记得添两钱朱砂进去,慕容妹妹既爱调香,本宫自然要送份大礼。"

次日卯时三刻,慕容雪踏着晨露来访。

她发间银步摇坠着十二颗铃铛,走动时却寂静无声。

安陵容瞥见铃芯塞着的棉絮,想起昨夜信鸽腿上绑着的密信——"苗疆圣女擅制哑蛊"。

"姐姐殿里的绿萼梅开得真好。"慕容雪指尖拂过花瓣,藏在指缝的银针悄然沾取花汁,"只是这土里掺了砒霜养花,到底是伤身呢。"

安陵容轻笑,鎏金护甲敲在青玉茶盏上:"妹妹说笑了,这是南诏进贡的腐骨草灰,最是滋养虫蚁。"她看着慕容雪袖口微动,一只通体血红的蜘蛛顺着桌角爬向茶壶。

茶汤沸腾时,慕容雪突然按住壶盖:"姐姐可知苗疆有种双生蛊?

母蛊宿主若亡,子蛊便会循着血腥气找到仇敌。"她腕间银镯突然裂开细缝,露出里面蜷缩的金色蛊虫,"就像这镯子,看着是银,内里却藏着淬过九十九种毒的金蚕。"

更漏声里,窗外传来羽林卫换岗的号令。

慕容雪起身时,发间银铃终于发出声响,那韵律竟与昨夜慎刑司拷问犯人的鞭挞声重叠。

安陵容望着她消失在宫道尽头的背影,将浸透蛊虫尸体的帕子扔进香炉。

灰烬升腾时,宝鹊捧着从慕容雪茶盏刮下的残渣慌张进来:"太医说这茶垢里混着......"

"嘘——"安陵容截住她的话头,指尖沾着灰烬在案上勾画。

扭曲的线条渐渐显出半张地图,正是前世那个绸缎商招供的苗疆暗道。

她突然笑起来,将昨夜从皇帝腰间顺来的螭纹玉佩按在地图中央。

子时的梆子声惊飞宿鸟,慕容雪站在寝殿窗前,将染着绿萼梅汁液的银针浸入瓷瓶。

瓶中蛊虫发出尖锐嘶鸣时,她取下耳坠里藏着的金箔,上面赫然是安陵容晌午勾画的地图纹样。

"娘娘料得不错。"暗处闪出个脸上带疤的宫女,耳后靛青胎记在月光下泛着蓝光,"那位果然留着通往苗疆的密道。"

慕容雪碾碎金箔,看碎屑飘向安陵容宫殿的方向:"当年她用犀角粉烧死我阿姐时,可曾想过那灰烬会沾在信鸽羽毛上?"她将浸过蛊毒的银簪插入发髻,"告诉国师,凤凰蛊该孵化了。"暮色将鎏金香炉染成暗紫色,安陵容用银簪拨弄着炉灰,忽然瞥见慕容雪腰间垂落的九连环银饰在烛火下折射出奇异纹路。

那纹路落在青砖上,竟与三日前慎刑司地牢墙上新烙的囚犯供词有七分相似。

"姐姐可听过苗疆的凤凰泣血?"慕容雪指尖绕着茶盏边缘打转,月白袖口滑落的瞬间,腕间金蚕蛊虫突然昂首立起,"传说凤凰蛊能让死人复生,却要至亲血脉为引......"她尾音骤然放轻,像毒蛇吐信般擦过安陵容耳畔,"就像当年被活埋的安夫人。"

宝鹊手中的琉璃盏发出细微磕碰声。

安陵容护甲掐进掌心,血腥味混着龙脑香冲上喉头。

她望着窗棂上慕容雪方才用银针刻下的梅花纹——第三片花瓣分明多出一道折痕,正是苗疆暗桩联络的标记。

"本宫倒觉得,凤凰泣血不如金蚕噬心来得痛快。"安陵容突然掀翻茶盏,滚烫的茶汤泼在青砖上腾起白雾。

慕容雪绣鞋上的并蒂莲被水汽浸润,藏在莲心的靛青色砂砾竟化作小虫四散奔逃。

急促的脚步声自廊外传来,明黄衣角扫落一室剑拔弩张。"容儿又在煮什么好茶?"皇帝笑着跨进门,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时骤然转深。

慕容雪已伏跪在地,月白裙裾洇开的水痕恰似梨花带雨:"是臣妾笨手笨脚......"

安陵容看着那男人扶起慕容雪的手,注意到他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与前世甄嬛小产时,皇后赐的安神香颜色一模一样。

她突然想起今晨内务府送来西域龙脑香时,盒底沾着的靛蓝色粉末。

"皇上尝尝这绿萼梅茶。"她端起描金盏时,腕间赤金镯故意擦过慕容雪发间的银铃。

寂静无声的铃铛里突然掉出半片金箔,正巧落在皇帝袍角。

慕容雪俯身去捡的动作快得惊人,却不及安陵容用护甲勾起金箔的速度。

"雪儿家乡的工艺当真精巧。"安陵容迎着烛光细看,金箔上细密的纹路在光影中扭曲成半张地图,"这镂刻的山水,倒像极了皇上书房里那幅《南疆堪舆图》。"她感觉到皇帝揽在自己腰间的手突然收紧,慕容雪藏在裙裆里的银针已经刺破锦缎。

三更梆子响时,安陵容独自立在滴水下看雨。

宝鹊捧着从慕容雪窗棂刮下的青灰跪在身后:"奴婢亲眼瞧见,慕容小主用银针沾着雨水在窗上写字,那些水痕遇到香炉的热气就显出红印子。"

"去取前日浣衣局送来的玫瑰露。"安陵容将青灰洒在宣纸上,看着雨水浸湿的痕迹渐渐显形——竟是苗疆文字书写的"金蚕茧"。

她突然想起皇帝方才离去时,腰间螭纹玉佩不知何时变成了双螭戏珠的样式。

雨幕中忽然传来银铃声。

慕容雪提着羊角灯站在宫墙下,发间十二银铃在风中寂静如死。

她抬手接住屋檐滴落的雨水,指尖银针在宫墙刻下新的纹路:"姐姐可知,金蚕破茧时最爱噬咬什么?"不等回答便轻笑离去,"是浸过亲生骨肉血泪的丝绸呢。"

安陵容猛地攥紧袖中金箔。

前世的记忆如毒蛇啃噬心脏——母亲被活埋时手里紧握的,正是绣着金蚕的肚兜。

她转身将显形的密文按在香炉上,灰烬升腾时竟凝成半个蚕茧形状,茧衣上密密麻麻全是婴孩的掌印。

子时的更鼓惊飞寒鸦,安陵容望着妆奁底层染血的玉佩。

当螭纹与金蚕茧的虚影在铜镜中重叠时,她终于看清那根本不是玉佩,而是用苗疆秘法炼制的钥匙。

镜面突然迸裂的裂痕中,慕容雪白日遗落的银针正闪着幽蓝的光。

宝鹊慌张捧来金蚕茧实物时,安陵容正在用犀角粉描摹地图。

当金箔地图与蚕茧相触的瞬间,茧壳表面突然浮现血红色的脉络,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在地牢墙上抓出的血痕。

她将蚕茧浸入玫瑰露,看着血色渐渐染红整盆液体,恍惚间听见慕容雪在雨中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金蚕破茧之日,就是姐姐与故人重逢之时。"

铜漏滴答声中,安陵容捏碎了第三枚金蚕茧。

黏稠的汁液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砖上汇成细小的溪流,蜿蜒着爬向皇帝昨日赏赐的百子千孙帐。

帐角缀着的银铃无风自动,发出类似骨节摩擦的咔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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