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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只凭长得像就断定死者和章积成有关。”
陆闻渊：“我敢这么说，查到的自然不止这些，师父，当初章积成考进大理寺，应该做过背景调查吧？”
“做过，”程帆悬擦了擦手，绕出桌案，“自小丧父，孤儿寡母的长大，你怀疑死者和他是什么关系？”
陆闻渊处变不惊：“父子。”
程帆悬退了一步，明显愣住：“你……这……”
陆闻渊将那日他和初灵姿对凶手不止一人的推测说与程帆悬听。
程帆悬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若是死者是章积成的父亲，那么凶手是谁？”
“情杀，和孩子有关，要么是他的母亲，要么他父亲在外另有情人。”
程帆悬咬了咬牙：“左右现在没人知道，你去知会初火次，谁都不准说，到底把年过了，无论是什么结果，过完年再查。”
陆闻渊深深看了程帆悬一眼，心知自己师父还是心软。
初灵姿得知暂停查案的消息起先还有些疑惑，随即一蹦三尺高：“大人，是不是这便给我放假了？”
陆闻渊冷笑：“怎么，你脸比别人大？平白比别人多放三天假——每日照常点卯……不用坐衙。”
和放假有点区别，不过……区别不大，初灵姿兴奋道：“多谢大人，大人您是我见过最平易近人，最体贴下属，最智慧，最独具慧眼，最……”
“打住，”陆闻渊喝道，“滚。”
上元节期间，京城里各间寺庙全部开放，供百姓烧香敬佛，还都设有乐棚，作乐燃灯。
初灵姿直接去了离家不远的慈云寺，请了香，她在菩萨前跪下，虔诚地祈祷，希望父亲身体康健，初家医馆蒸蒸日上，希望易明童试顺利，成为秀才，希望大理寺众人一年比一年更好，希望自己……她顿了顿，希望自己能破更多的案子，惩恶锄奸，最好……别被发现真实身份。
睁开眼又给菩萨磕了三个头，正准备起身离开，身旁的蒲团上有人跪下。
初灵姿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忙转回头，是章积成的母亲。
她不动声色地跪回去，再次双手合十，闭眼呢喃，只听身旁的人念叨：“菩萨保佑我儿仕途顺遂，那件事若有报应，都报应在我身上，与旁人都无关系……”
初灵姿若无其事地起身，退出大殿，四下看了看，章积成不在，疾步离开。
那件事，指的定然是杀人，章积成的母亲想在菩萨面前一力承担，不想连累自己哥哥，果然是兄妹情深。
可章积成知道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章母正在添香油钱，初灵姿一拍脑袋，坏了，光顾着注意章母，竟忘了添香油钱。
她又折返回去，与正出来的章母撞了个正着。
章母指着她：“你，你不是，对了，你是成儿大理寺的同僚。”
初灵姿：“夫人好，不敢当，我不过是一介书吏，不能同章少卿同日而语，夫人也来上香？”
章母慈爱地笑道：“正是，来替成儿求个平安。”
初灵姿：“章少卿好福气，有您这么好的母亲，那什么，年前南郊南秀村挖出具干尸，我来求菩萨让我们赶紧找到凶手，破了案子。”
章母倏地怔住，心底一凉，大冷天的额头竟渗出冷汗，身形随之晃了晃。
“夫人没事吧？不舒服？”初灵姿关切地扶住她。
章母怔怔地看了她一会，缓过神：“没，没事，突然晕了一下，你，你去吧，我回了。”
“要不，我送您一程？”初灵姿好像不太放心的模样。
章母勉强笑了下：“真不用，已经没事了，不耽误你，我走了。”
章母的身影简直可以用落荒而逃形容，初灵姿勾了勾唇，还怕你狐狸露不出尾巴？
她一高兴，大笔一挥，在香油簿上落下——初灵姿十两。
平静过后，越想越觉得肉疼，十两，够吃多少肉了。
初灵姿龇牙咧嘴，只能靠一切都是为了爹，为了弟弟，为了诸位大人来安慰自己。
初易明出门和街坊小伙伴玩耍，初沐安去了医馆，家里只有老大懒洋洋地出来迎接她。
初灵姿抱起老大亲了一口：“还是我们老大最好，哎呀，方才忘了给你祈福，对不住啊老大，下回，下回我一定记得。”
为了表示自己诚挚的歉意，她给老大拌了满满一碗肉卤拌饭，还往里面塞了好几块肉。
老大吃完给自己舔毛，初灵姿看了一会觉得困乏，干脆把老大抱上床，趴在床上看他舔毛，看着看着，把自己看睡着了。
耳边是“噼里啪啦”的编炮声，她确定那不是爆竹，是编炮。
在初灵姿的记忆中，她从没放过编炮，就连爆竹都放得抠抠搜搜，除了今年除夕捡到的那两串。
“好玩吗？”那道熟悉的阴鸷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初灵姿努力想回头看那人究竟是谁，但无论她怎么努力也丝毫不得动弹。
她闻到一丝淡淡的香气，像，沉香。
不，沉香名贵，初灵姿从未接触过，她怎么能辨别沉香的气味。
她昏昏沉沉地想。
一双冰冷的大手从后面扼住了她的脖颈，初灵姿想呼吸，但喘不上气。
大手越收越紧，就在初灵姿几乎一口气喘不上来之时，一团毛茸茸的团子，在她脸颊边蹭了蹭。
初灵姿猛地睁开眼睛，老大趴在她胸口，两只前爪抱着她的脖子，正把头往脖颈里埋。
有阵子没做噩梦了，初灵姿身上冷汗淋漓，抹了一把听见外面初沐安喊她：“姿姿是不是回来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起猛了，站起来是眼前一阵发黑，头晕目眩，撑着床板好一会才缓过劲。
初沐安在门上敲了敲：“姿姿？”
“爹，来了，”初灵姿开门，“困，睡了会。”
年里整个京城白天晚上彻夜的热闹，别说初灵姿，就连初沐安自己也有些困乏。
“今儿跟易明说，晚上就别出去野了，吃了饭好好睡一觉，明儿再玩也不迟。”
除夕以来，今儿是初灵姿上床最早的一日，本以为很快能睡着，哪知不知道是不是下午那盹打的，这会儿竟然睡不着了。
老大贴心地靠在她臂弯里，舒服地“呼噜”着，终于，在催眠般的呼噜声中，一觉睡到了天亮。
初灵姿对陆闻渊的话视若圣旨，陆闻渊说了每日只需点卯不用坐衙，初灵姿行动力极强地将这一命令贯彻到底，一早去大理寺点了卯，又各处转悠了一圈以表示今儿她确实来过，然后便不见了人影。
她不仅自己溜号，还拉着旁人一起。
陆闻渊喊了几声都没人应，咬牙切齿地后悔。
年里，只要在家，初灵姿都是女儿装扮，回家没多久，罗凌带着柔柔上门。
罗凌两手都拎着食盒，初灵姿打开，嚯，全是樊云楼的招牌菜：“托罗大人的福，今儿省事，不用做饭了。”
初沐安赶紧请人坐下：“罗夫人近日感觉可好？”
柔柔低头看了看肚子，一手轻轻抚上：“都好，只是身子越发重，懒得动弹。”
初沐安摇摇头：“还是要做走动，对生产有好处，老是不动，孩子过大，不好生，算起来再有四个月就要生产，这会子正是胎像最稳的时候，走动走动无大碍。”
罗凌点了柔柔的额头：“听见没，以后每天晚饭后都出门溜一圈。”
那宠溺的模样看得初灵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罗凌欲言又止地清了清嗓子。
“怎么，罗大人有事？”初沐安问。
罗凌看了看父女二人，有些羞赧：“初老爹，能否号出柔柔肚子里是男是女？”
初灵姿讶异地一挑眉，没想到罗凌竟重男轻女。
不料柔柔轻声道：“他想要个闺女，可都说酸儿辣女，我总爱吃酸的，他担心是个小子。”
初家父女俩皆是一怔，属实出乎意料。
初沐安爽朗大笑：“都说女儿是小棉袄，罗大人这是想要件小棉袄呢？”
罗凌看看初灵姿：“初老爹应当深有感触，女儿是不是贴心？”
初沐安一叠声的“是”：“如此，我便替夫人号一号，不过，准不准且不说，是儿是女都是块宝。”
罗凌有些紧张地搓着手：“那是自然，不过若是女儿，可不就得置备起来，小衣裳小鞋子，头面首饰，一样不能少。”
柔柔捶他：“才多大就头面首饰的，尽瞎说。”
初沐安搭着柔柔的脉搏，罗凌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后，初沐安收回手：“恐怕要令罗大人失望了，号着，倒像是儿子。”
罗凌垮了脸：“成吧，多谢初老爹，头面首饰也不用置备了，替我省钱了。”
目送两人离开，初灵姿突觉不对，她本以为过年期间在家穿回女装应当无碍，可是，若是有其他人像罗凌一样上门，那岂不是……
初灵姿越想越心惊，转身就要回家换衣裳，却一头撞见前来送礼的云禾茉。
云禾茉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姑娘，“你”了半天才说出完整的几个字：“你是次哥？”
“我不是。”初灵姿飞快地喊了声，钻进屋内。
天冷，初沐安特意嘱咐了云父不宜外出，今儿初家医馆又没开门，于是云禾茉带着自家做得豆皮、酱油、腐乳和豆豉送来初家，没想到竟看见了这样出人意料的一幕。
堂屋里，初沐安、初灵姿、初易明和云禾茉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各自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初灵姿的肩头率先塌了下来：“好吧，我承认，我是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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