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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揉了揉眉间,笑道:“天天让你跟在我身边,守着奏折,听着朝政,眼见脱胎换骨,脑子比从前灵光了不是一星半点。”

我看了他一眼,默不声地继续往前走。

萧衍垂洒下皂色绉锦广袖,携住我的手,止了笑意,温儒道:“我也不是说你从前笨嘛,就是资质上佳,仅欠琢磨。”

姑且饶了他,我由他握着,往他身边靠了靠,绸袖绞缠到一起,连同影子也有半边重叠在了一起。

萧衍不由得唇角微弯,问:“那你能猜出来是因为什么吗”

我含蓄地抿了抿唇,斟酌道:“我可不敢猜了,万一正中红心,岂不是要落了个揣度圣意的罪名。”

萧衍将手挪到我的肋骨处,震慑式得要来挠我,森然如许:“沈孝钰,你最近可总是有意无意地来取笑调侃我,朕已在发怒的边缘了,且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快说,不然小心大刑伺候。”

我笑不可扼地把他的手掰下来,道:“衍以封赏为名,将此次平叛的大半韶关将领留在了长安,又遣派了你的心腹去边关替换他们。此举,怕是有心收拢兵权,也瞒不过姜相吧。”

“太后三番两次地要求提萧暘的王衔,是有心为了自己的养子,怕多半也是姜弥要求她这样做得。衍总是在维持平衡自己与姜相的关系,你每进一步都要再让他三分,或许是你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以也要用萧暘来安抚安抚他吧。”

萧衍默了一瞬,笑道:“幸亏你是孝钰,不然能将我的心思猜到这种程度,非杀不可。”

知道他是在故意吓我,便语意幽深地说道:“衍得庆幸有我这个人啊,不然你绸缪布置了一番,却无人欣赏,岂不孤独。”

萧衍将我的手合拢进掌心,静声道:“虽说是姜相的意思,可母后肯这样为萧暘出力,足可见他也确实很讨母后欢心。”

我垂眸看着地上斑驳的树影,有些无可奈何,但又不忍放任他心境凄凉,只好说:“家中许多孩子的,就是乖巧的,嘴巴比较甜的,外加弱势一点的比较容易讨长辈欢心。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啊。”

身边是良久的静默,直到回了太极殿,他才说:“可我是母后亲生的,萧暘算什么”

我歪头想了想,摸他的脸颊道:“对,把这些话去跟太后说,就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声调,去质问她,把你这么多年的委屈和不满全都说出来。”

他愣了愣,面容上掠过一抹晦暗,低沉道:“算了,由她去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看着他笔挺秀颀的背影,我颇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八月初五太后生辰那日,萧衍颁旨尚书台,晋封静穆王萧暘为端王,送宗府造册,礼部备典。

我见他在太后寿宴上依旧穿着郡王的服饰,便趁着更衣在无人时悄声问他:“听说司衣局早就把你的亲王礼服送到府上了,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他清俊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册封典礼尚未成,我若是着急地把衣服穿上了身,落在皇兄眼里岂不多心。好赖亲王爵位就在那儿,也跑不了。”

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便只举杯道:“恭喜了,端王殿下,诸王之首。”

萧暘抬起酒鼎与我的相碰,些许寥落地说:“从前我是诸王之末,也没觉得有什么委屈,如今我是诸王之首,倒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孝钰,你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心情”

我强自嘲笑道:“你这是矫情,我要是你,趁着现在的热乎劲儿,赶紧娶上王妃,快些回封地享福去。”

他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叹道:“别跟我提王妃,我头疼。太后替我张罗了许多世家女子,最终看中了国子监祭酒刘舒的闺女,今日她做寿正让刘夫人把刘小姐带进宫里,从开宴到现在,我已见那刘小姐向皇兄抛了不止一个媚眼了。”

我一愣,搭上灵徽递上来的披帛,安慰似得拍了拍萧暘的肩膀,道:“我这就出去棒打鸳鸯,辣手摧花去,反了她了。”

长安的风气并算不得保守,女子向来张扬大胆,犹以世家为盛。我坐在萧衍身侧,眼见那刘小姐媚眼如丝,毫无避忌地往御座上瞟,刘夫人明明看在眼里,也不管。

我故怨怒地说:“衍,若是平常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那是太后给萧暘选的王妃,他也太可怜了。”

萧衍把酒鼎放下,诧异地问:“什么王妃他怎么可怜了”

我扯着他的衣袖,越过一池清越歌舞看下殿去,正碰见刘小姐往这送秋波,见萧衍望了过去,愈加桃之夭夭,几乎要溢出蜜来。

萧衍愣怔了片刻,冲我笑道:“你醋坛子打翻了就打翻了,扯萧暘做什么,这种奔放的女子母后会让她当端王妃吗”

“其实我应当习惯了才对。”

我喟叹道:“你长成这个样子,不怪别人总盯着你看。”

萧衍揽过我的腰,将头凑过来,喷了我一脸的酒气,“我刚才偷看了一眼母后,脸色难看得紧,你且往我身上靠一靠,做些恩爱样子,也好绝了旁人的心思。”

我望下满殿的锦绣罗带,大半数相熟的故交亲友,微微羞赧,“衍,非得这样吗”他一把箍住我的腰,断了我欲逃的退路,颇为恨铁不成钢地叹道:“你嫁了一个我这种长相的夫君,脸皮不厚些怎么击退那些狂蜂乱碟。”

一阕音曲终了,舞姬们拂袖翩然而退,殿中恢复静谧,众人又将视线抬至御座,我忙掰开萧衍的手,往旁边挪了挪。

萧暘举杯贺道:“儿臣恭祝母后寿比南山,康比松泰。”

众人应和着抬盏,一饮而尽。

我见姜弥坐在右首,与萧暘相对,捋了捋胡须,笑道:“旁的都好,只是歌舞看着乏味陈旧了些,臣看着都差点打了瞌睡。”

这话也只有如日中天,权倾朝野的姜弥敢说了。太后舒缓了过分僵硬的面庞,笑意微漾,道:“皇帝不好女色歌舞,自然宫中不兴此道,说来也是社稷之福。”

姜弥端坐如钟,别有深意道:“陛下不好女色,勤于政务,当真是社稷之福。只是这后宫太过冷清,于传宗接代也是无益的。先帝像陛下这么大时,都有了三个皇子了。”

我深刻地提醒自己,众目睽睽,一定注意仪表,千万不能翻白眼。

萧衍勾了勾唇,大约是想说什么,却被一直静坐的沈槐抢了先,微哂道:“先帝是皇子多,可是罪人萧晔那样的皇子,只怕生来就是祸乱朝纲的,还不如没有。”

姜弥冷色微冷,却保持着得体的笑意,回道:“吴越侯的意思,咱们陛下也会生出萧晔那样的逆子”

沈槐平静道:“说句大不敬的话,都是龙子,原是天潢贵胄,血脉贵重,只因存了不该存的僭越心思,才生生把自己成罪人。不管多么尊贵,能管住自己的小心思才是最要紧的。”

姜弥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一旁的宗延郡王见状,忙缓和打趣道:“早闻吴越侯是南郡有名的才子,果然伶牙俐齿,姜相啊,您就别跟他说了,说不过。皇帝陛下后宫虚置,那是皇后有本事,与咱们当臣子的不相干。”

殿中尴尬气氛被他了了数语尽数化解,众人皆笑起来,一时有数道视线投注到我身上,包括那巧笑倩兮的刘小姐,咬了咬唇,几分羡慕,几分嗔怒,几分不甘。

萧衍此时也不必多言了,朝礼官挥了挥手,又开始上第二波歌舞。

灵徽替我计算着时辰,到了该吃药的时候便来请我更衣。我跟萧衍低语了一番,他忙催促我快去。

祈康殿的偏室早被药味熏得浓酽,我刚端过瓷碗,便见门口处踱进来一个倩影,桃花红的细绫襦裙,珍珠披帛,精描细画,很是娇俏可人。

她端袖为礼,清脆道:“参见皇后娘娘。”

我将药碗搁回去,笑道:“雪柳。”

她正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刘雪柳。祭酒与我父亲是多年知交好友,从我在闺中时两家便往来密切,刘雪柳小我几岁,孩童时便喜欢跟在我身后跑,只是我成了亲才疏远了。

刘雪柳温婉一笑:“臣女只当皇后娘娘已忘了我这个儿时玩伴。”

我让灵徽给她搬了张凳子,温然道:“怎么会,雪柳妹妹。”

她摇了摇头,些许寥落道:“臣女已当不起娘娘的妹妹。想来我们自小在一起玩,刘氏的门第虽然比不得吴越沈氏,但也是京中世家勋贵。如今娘娘已母仪天下,臣女的婚事还是没有着落,际遇之天差万别,当真令人唏嘘。”

我觉出她的性子亦如小时候干脆利落,即便要绕圈子也绕不太远,便道:“听说太后十分中意你为端王的正妃,若是这桩婚事能成,咱们岂不成了妯娌”

雪柳讥诮地笑了笑:“端王我便是出家当了尼姑也不敢嫁端王。康王当年何等风光,还不是被陛下赐死,连累了康王妃的母族崔氏也被连根拔起。我本是世家女子,不缺这端王妃的名号,这样的荣光还是留给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去争抢吧。”

我望着她,状若无意地问:“那雪柳今日是为何来找本宫”

第98章

她抚着裙袂上的约林和靖,漫然道:“娘娘既然这么问了,臣女也不跟娘娘绕圈子。您现下正当盛宠,自然是容不下陛下身边出现别的女子。可当年的尹皇后也曾如您一般独占圣恩,她性情温婉,不懂得筹谋,未曾在自己有余力时提携与她同样出身的世家女子,导致一不小心被出身寒微的姜氏占了鳌头,臣女说句大不敬的话,今日之情形便如往昔。那个太极殿里的狐媚宁兰芷是被陛下送去了骊山,可保不齐将来再出个方兰芷,孙兰芷她们没有家世,争起宠来没有顾忌,将来若是真有这样的女子出现,娘娘孤立无援,岂不被动”

我心想,雪柳妹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快言快语,没有心机。可偏偏她说的听上去又是那么有道理,惹得我一阵惆怅伤慨,落在了面上也没有方才的淡抹青濯。

见我好像被她说动了,她又道:“臣女与娘娘自幼一起长大,父亲又与先吴越侯是莫逆,他朝,娘娘若能对臣女捎带提携,臣女必定唯娘娘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偏殿中燃了不算醇厚优质的茶茵香,清夭夭地飘过来,和着一股凉气,从裙底往上钻。

我垂眸笑了笑,问:“雪柳,你今日跑过来跟我说这一番话,祭酒大人知道吗”

闻言,刘雪柳一愣,端巧白皙的面容浮掠上一抹慌乱,避开了我的视线,不言语。

“你家世长相在京中女子中是拔尖的,所以太后才看中了你当端王妃,你即便不愿意,让你父亲找个理由回绝了就是。这样借着为端王选妃的名号入宫向陛下献殷勤,传扬了出去,只怕连你从前看不上的门第都不会再要你了。”

她轻咬贝齿,脸颊漫过两抹潮红,原先淡施的胭脂反倒失了神采。

“娘娘,臣女对您所言句句肺腑,没有半点藏着掖着,您不会为难臣女吧”她将话说得含蓄,倒好像在慌乱中找回了一些急智。

我摇了摇头:“你回宴上吧,就当你没来找过我。”

她捏着裙纱起身,眸中带了一点不甘,却也知见好就收,不多言语。揖礼后,往外走了几步,像是忍不住,回身道:“陛下那般风姿,总是会有女子为他痴狂的,臣女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静默地看她,她便露出了几分窘态,揽过臂袖匆匆地奔了出去。

这样一耽搁,药已有些凉了,素问端着去膳房再热一热。外间不时有笙乐传入,衬得殿宇中愈发沉静,灵徽见我微有愣怔,细声道:“这位刘小姐也太大胆了些,什么话都敢说。”

我歪头冲她道:“今日的事别声张,她没什么坏心眼。”

灵徽默了一瞬,点头应下,提醒道:“娘娘,您的脸色不太好看,今日好歹是太后寿宴,不如奴婢为您补补妆吧。”

这样坐得久了,又或许是未饮药,觉得胸口一阵阵闷涩滞疼,在灵徽的搀扶下起身,道:“遣个人跟陛下说一声,我身体不适,想先回寝殿。”

今日并算不得是个好天气。乌云敛聚,灰蒙蒙地压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阴潮,像是一阵细密织就的网蒙了下来,闷生生的。

太极殿里正洒扫,这是规矩,总是会趁萧衍不在时清理,我在这儿住了近两个月,多少摸出了一些。

青石板上湿漉漉的,将那些精细雕刻的如意云纹突显得更清晰。

我身后只跟着灵徽,因心情微黯,并没有说话,因此殿里传出来的声音便更明晰。

“去将这些银两带去骊山,给宁姑娘吧。”

是魏春秋的声音。

有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问:“大内官,骊山那边虽不比御前,可也不至于缺衣少食啊,她一个宫女用的了这许多钱”

魏春秋叹道:“兰芷处境艰难啊,骊山那边都欺生,一听她是从御前送过来的,更是可劲儿欺辱她,咱们好歹在一块当了几个月的差,旁的帮不上她,多些银两总归能让日子过得好些。”

他身旁的内侍再没搭腔,因他对着殿门,恰好看见了我。

魏春秋察觉不妙,一回身,惊骇之中颇有些庆幸,大约他觉得让我听见比让萧衍听见要强吧。

躬身取过搭在墙角的拂尘,揖礼,讪讪道:“娘娘,您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我看着他,静然说:“如果不是这时候回来,大约也听不到大内官的一番积弱扶贫之言。”

魏春秋胆怯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复又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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