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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重要的还是得细细调养,注意休息,不能操劳。”

我忙让嬿好领着几个得力的侍女跟出去煎药,自己守在榻前。

待人都退散了出去,我问魏春秋:“殿下这几日很辛苦吗朝中便有这么多事吗”

魏春秋一脸苦涩,满怀心疼地凝望着萧衍落拓的病容,叹道:“这起初是突厥犯境,陛下的意思是打,而姜相却以国库空虚,军力疲软为由主张和。朝中官员也分成两派,争论了许久,把殿下夹在中间,是主张和也不是,主张战也不是。最后户部和兵部报上来历年税收和库府兵册,这陛下才不得不迫于形势而与突厥议和。”

“这事刚消停了没多久,姜相又主张重征徭役税负,把收上来的银钱用来扩建北衙六军,还把空缺出来的中尉统率全换成了他自己的人。殿下怜悯天下百姓疾苦,这田赋、算赋、关市之赋、山泽之赋已是繁重至极加无可加,因此驳回了姜相加负的提议,同意了他对于中尉统率的人员推荐。那边陛下却是不快,要指派宗亲任右相,明摆着是要分姜相手中的权力;而姜相以宗亲无功难以服众为由,力荐吏部尚书云湛任右相,谁不知道云湛是姜相的心腹。这两尊佛这会儿是谁也不让谁,可怜了咱这监国理政的太子殿下被夹在中间,生生得让他们快折磨死了。”

我大概听明白了。皇帝陛下想让自己的儿子站在自己这边,姜弥想让自己一手扶持的太子站在他那边,皇权与相权争得如火如荼,萧衍被夹在中间,两厢为难,还得分出精力来平衡局势,谁也不能得罪。

幽深地叹了口气,他这太子,当得可真够艰难得。

我给萧衍掖了掖被角,又想起一事:“太医可说殿下是不重休养才病倒得,你整日跟在他身边,他休息得可好”

魏春秋一脸苦瓜样,无奈至极地摇头:“殿下每日都有看不完的奏折,常常到三更天才睡,睡不上几个时辰就又要起身去上朝。他虽然年轻,可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啊。”

嬿好将煎好的草药端上来,钰彤青瓷碗里是粘稠乌黑的汁液,端起来一股苦涩刺鼻的味道便直冲进鼻中。我让魏春秋把萧衍扶起来,小心翼翼地给他把药汤喂进去,末了,拿锦帕给他擦拭着嘴角残留的药渍,边擦边问魏春秋:“那依阿翁看,殿下眼前的困局可有解吗”

魏春秋神色凝重,眼见着送药的侍女鱼贯而出,躬身平襟,对着我大拜:“恕老奴直言,殿下的困局,太子妃娘娘能解。”

捏着锦帕的手指微微松动,那张沾了药渍的雪白帕子流水般跌落在萧衍枕边,累叠出数道褶皱。我回身望着魏春秋,“我”

“娘娘,陛下如此不放心姜相,无非是因为他位高权重朝中又没有可制衡之人。陛下并非不体恤太子的为难,但局势如此,他老人家也没有办法。若是能有一人,地位尊崇,威望并重,在朝中的声名影响不亚于姜相,并能与之抗衡,且又威胁不到太子殿下的地位,若让此人出任右相,沾手朝政,那么陛下会放心,两相制衡,太子殿下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而于朝政也是有好处得。”

我明白了,将身子转回来,望着枕席上萧衍那张憔悴的脸,慢慢地说:“我爹。”

魏春秋殷切地说:“唯有沈侯爷出山,才是制衡朝局,拱卫殿下储位的良策。”

原来当日圣寿宴后,萧衍酒醉时说得几句戏言竟是点拨朝政的关键。可惜我父亲与怀淑的感情向来深厚,因此并不十分待见萧衍,加上萧衍为了巩固自己的东宫地位在朝政上对姜弥多有偏袒和听从,这让父亲心里对箫衍愈加不满。我们成婚三年,父亲从未踏足东宫,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我心里明白,而萧衍,他的心里也明白。所以即便被皇帝逼至此穷途末路,他也不肯向自己的岳父开口。

我突然有些理解萧衍在面对亲人缠斗厮杀时嘴角上那一抹疏冷而凉薄的笑,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能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去心疼、怜惜他,各个都把他当成了争权夺利、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几时曾想过,他也是血肉之躯,会承受不了这千钧重担万般为难而轰然倒下。

受一人之恩,则为之牵制。

当年姜弥绊倒尹氏,一手将萧衍扶上东宫储君之位,而今,他要从萧衍身上得到回报。满朝文武皆认为姜相便是太子最大的外戚依仗,萧衍无路可退,否则会被他那些觊觎储位的弟弟撕得渣都不剩。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东宫的那把椅子,系天下尊荣与一身,便是系祸端与一身。

我在萧衍的床榻前守了两个时辰,直至入夜重门深静,庭轩寂寞。外间秋蝉嘤啾嘶鸣愈发显得内殿悄寂无声。嬿好来送了一回点心,让我好歹垫垫,我拿起一块乳酪糕,还未往嘴里送就觉得饱了,又让嬿好将点心悉数撤下。

因为太医嘱咐不能受寒,所以门窗紧闭,苦涩的汤药味弥漫在殿宇里总也散不尽,我让侍女拿了几株秋百合进来,放在床榻前的羊脂白花瓶里,我见白嫩舒展的花瓣边缘微微有些发黄卷皱,便将花瓶拿在手里去取窗前铜盆里的净水给它洒上一些。

我正抱着花瓶返回身,见萧衍睁开了眼,正躺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忙将花瓶放在一旁,上前去试萧衍的额头,烧已经退了,我总算舒了口气,觉得心中大石去了大半,叹道:“你可算是醒了。”

他乖顺地缩在被衾里,任由我来试,嗓音略微沙哑,问我:“你不是要去见姑姑吗”

我猛地将这一件事想起来,“坏了,我娘那边还没跟她说,还等着我呢”脑中很是颠三倒四了一番,现下看着萧衍安然无恙地醒来,突然觉得其他什么都并不十分重要了,微叹了口气,坐回床榻上,道:“算了,反正都这么长时间了。”

他精致的唇角微微勾起,病容中的微笑显得温柔而迷人,“这么长时间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

我看了看更漏,为他理顺了洒落在被衾上乌黑长发,道:“再过一个时辰你又该吃药了,哦,对了,饿不饿”

萧衍躺在床上,人畜无害地望着我,颇有些可怜巴巴地捂着肚子,含蓄道:“有点。”

我已很久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了。自从当上太子,他就是一副人前显贵雍容的样子,带着白珠九旒的衮冕,神容肃正冷冽到无懈可击。或是穿着便服,也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容亵视的冰雪样。像这般,穿着单薄亵衣窝在床榻上,面容惨白虚弱又隐隐好像在撒娇的模样,真是让我有些不适应。

侍女送来了一碗小米粥,说是太医嘱咐过不能吃得太油腻且太多,要循序渐进。

我给他垫了一个缠丝绣枕在身下,倚靠着坐起身,我把碗递给他,他低头看碗,没接,撇了撇嘴,“你喂我。”

好,我喂他。我一勺一勺地喂他喝小米粥,不一会儿,那小巧玲珑的瓷碗里就见了底。萧衍原本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脸稍稍红润了一些,眼睛看上去微有了些许神采,我想了想,说:“太医说你是积劳成疾,你又不是铁打得,那些奏折看不完就不看,何苦要把自己累成这个模样。”

他略微后仰支棱着身体,和缓一笑:“是吗我竟是太累了,看来以后我得小心些,可别让你当了小寡妇。”

第25章真相1

我轻捶他的肩胛,心里有些许伤戚挂怀点落,但面上还是笑道:“不过是小病症,你怎得如此矫情。我记得昔日有道士为你批过命,说你是福寿绵长的命数,好人才不偿命,祸害留千年,像你这样的祸水这些小病症能奈你何。”

把他摁回枕席上,掀过柔软厚实的被衾为他盖上,光滑流缎的被面上刺绣着五福捧寿麟纹饰,暗缕金线微有些脱色松动,软沓沓地依附在绣饰图景中,失去了锦上添花的光彩夺目,反倒平添了几分粗陋。萧衍那张面秀容被锦缎拥簇着,乌黑的瞳孔中映出了摇曳幽暗的烛光,认真而专注地问我,“孝钰,你真得那么相信那些道士说的话吗”

我微有愣怔,旧年光景如片羽织缕浮现在眼前,其实我是不信得,但怀淑信,所以从前我也愿意试着了解一些六合之外的玄妙道说。但随着尘光如流水般逝去,那些曾经听上去不可思议的卜筮之言皆成谶,令人不得不信。

世人未曾见过神灵,但生生世世敬畏神灵,或许世代缘法暗合了因果循环。

“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我将头偏到一侧,望着花架上的青松石雕太白醉,幽幽叹道:“有些时候我认为该信,有些时候又觉得人生在世每一步路都是要自己走得,若是尽信命数了,那关起门来等着命运驱使好了,还苦心经营些什么呢”

萧衍长久未语,目光渺远,似是因为我的话而陷入了沉思。蓦地,他浅浅笑了:“我还是应该谢谢这些道士,如果他们未曾给你批命,如果父皇不是对他们深信不疑,那么也许你根本就成不了我的妻子。”

他说这话时眸中似有光芒流灼亮如浩瀚无边的星海,看得我一时移不开眼。

他这般素衣净面,没有了珠缎衮冕修饰却愈发显出那万千风华、倾世无双的美好面容。他从小就是太极宫里最漂亮的孩子,五官像是被天匠所精心雕琢过得质天成,不管走到哪里总能轻而易举地引来瞩目与青睐。只可惜,他的性子太沉默太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时这副绝美容颜所散发出来的疏离寒凉犹胜常人,让人止步于前,不敢再靠近。

因此我对他除了一起长大的情分之外,总是无法放下戒备。他似是无意地提起了道士,星命,又将话绕到了我的身上。让我不免想起了魏春秋在病榻前跟我说的那一番话,究竟是情之所至,还是萧衍早有授意。

我不是不愿意帮他,只是我亲眼见过六年前的那场屠杀,宛如末日浩劫,至今想起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些无辜妇孺濒死绝望的哭嚎,似乎还能闻到散之不尽的血腥味。我的父亲早已心如止水,走出了初赋闲时那段难熬的岁月,我如何忍心去求他再入明堂,把自己甚至全家的身家性命都赌上。

我心中千回百转,望着萧衍,抛出了我的问题:“那么你信吗你信那所谓的星命吗”

他凝视着我,目光悠淡却极具穿透力,仿佛能刺穿所有的伪饰而直刺人心。他眼中明亮熠熠的星芒迅速消散,漫天星海瞬间陨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色夜幕。

“我不信”,他闭上眼,干脆利落地说,“我从来都不信,如果信了就要被这些虚妄的预言牵着鼻子走,这不是明智之举。”

不知为何,我感觉出他突然在我们之间筑起了一座看不见的屏障,隐隐透出疏离与冷漠,他似乎是生气了,可是他的怒气莫名且无绪,让我不知从何处去疏散。

我本以为他会说自己相信,相信我是星命皇后,会辅佐他成就千秋帝业,继而自然而然地让我去请父亲出山。如果那样,我就明确地拒绝他,将这件事情彻底翻篇,避免以后再在这上面动些无用的心思。可是他没有,直接将我后面的话拦腰截断,一点余地也没给彼此留。

我像是一个伸出触角的小虫,只想趁人不备去蚕食一点桑叶,而对方却干脆把整片桑林都甩到了我面前,让我顿时不知该从何入口了。

好在,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床榻上响起了绵弱均匀的喘息声,萧衍好像陷入了憨沉的睡眠中。我为他理了理被褥,轻声退出了内殿。

大殿里是彻夜不熄的四壁红烛,将平滑幽亮的青石板耀出了绯丽的光晕。值夜的内侍静悄悄地守在外殿,见我出来沉默无声地跪拜,想来魏春秋已嘱咐过他们不要出声打扰萧衍安睡。

我从殿内出来,内侍跟上来手里端着本黄锦封的奏折,“娘娘,方才沈少卿送来了这本折子,上面详细记录了骊山闹鬼一案的前因后果。他听闻殿下身体不适,没有让奴才禀报,只嘱咐奴才若是殿下醒了一定要将奏折呈上,请他阅批。但魏总管又吩咐过奴才不需打扰殿下,奴才怕贻误了正事不敢不禀。”

那方奏折静静躺在褚色漆盘里,鬼使神差得,我将它拿了起来重又回了正殿,在矮几上添了几根灯烛,就着幽亮烛光细细读了起来。

四月前在骊山行宫落水溺死的内侍名为叶琮,生前是在行苑当差,他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水浸泡面目全非,医官并不能准确判断他的死亡时间,只能给出一个大概的日子。大理寺寺正宋灵均勘察了叶琮所留遗物,发现了一枚价值不菲的青簪。根据青簪上篆刻的标记,找到了长安薛记,经审问是就在叶琮被溺死前不久一年轻男子去那里买了这根青簪。这名男子曾在薛记脱手过一件价值连城的貔犰玛瑙,据大理寺旧档记载,此物是岭南一儒商所珍藏的宝物,被岭南飞盗琊叶青所盗。

意清调阅了内侍省所辖的名册籍录,发现叶琮祖籍豫章,竟与琊叶青是同乡。且籍录记载,叶琮自幼父母双亡,唯有一兄长相依为命,其兄长失踪多年,年龄与琊叶青大相一致。

意清审问了行苑殿其余内侍,得知叶琮死前曾暗中买通行宫禁卫,与其兄长相见,那根青簪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出现在他的身上。其后琐事乏善可陈。唯有审问到与叶琮来往甚密的内侍李昀,他先是顾左右而言他,及后脱口而出叶琮死那日他曾见死者神色慌张,心神不宁。意清当即发现疑点,叶琮的死亡日期连医官都尚不能确认,此人从何得知。

重刑之下,李昀供认不讳,他曾亲眼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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