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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在想四阿哥？”
李卓清试探地问道。
三阿哥瞥了他一眼，道：“几个月没找你，你竟瘦了，想我想的？”
“可不是么，见不到主子的日日夜夜里，奴才夜不能寝，饭食难咽，只觉得，人比黄花瘦，风一吹，咻地就要飞走。”
三阿哥抬手把势要飞走的李卓清抓了回来，道：“外面都说什么了？”
“这，这，奴才不敢打听这种事。”
李卓清小心翼翼道。
“这就咱们俩，你说就是，我又不会出卖你。”
三阿哥一副诱供的语气。
“最近宫里，不太平啊。”
李卓清道，“襄嫔是不是也刚殁了？”
“恩，她的女儿给端妃抱去养了。”
李卓清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外面有人说，襄嫔死的不明不白，说是年家的鬼魂找她去了。”
三阿哥嗤了一声，道：“除了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还有别的吗？”
“别的奴才不敢听。”
三阿哥不耐烦的训了句：“要你何用！”
“主子怎么不和林兄打听打听？”
“灵均他，一向端方，不听这些闲言。”
三阿哥犹豫道。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李卓清嘀咕道。
三阿哥忍不住笑了：“行了，别抱怨了。走，带你去吃顿好的，我请客。”
三阿哥说要请客，李卓清也不客气，吃了一百多两银子的席。莫闻禄在三阿哥的注视下，慢吞吞地把账给结了。
“你还真敢让殿下请你啊。”
小施趁着三阿哥不在时，压低了声音道。
“我看殿下高兴得很呢。”
李卓清得意道，“我还怕自己吃得不够贵，殿下这个东得不够尽兴咧~”
“你啊，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施骂了句，小跑着去马车前，扶三阿哥上车去了。
年家余党众多，皇上不可能一个个都揪出来惩治，只能杀几个大户，放过其他小鱼小虾。
现在京里的眼睛都放在了四阿哥身上，对年党余孽的清算举报也没那么热衷了。
年羹尧的事情已经过去，四阿哥的事情三阿哥更不好去提。这是李卓清的建议。
三阿哥闭目养神半响，宫门已到，他下了车，往北三所走去。
四阿哥现在，应该已经搬到自己隔壁去了。
三阿哥在院门处站了站，四阿哥瞧见他，立刻走过来见礼：“三哥。”
三阿哥把一个小葫芦抛给四阿哥，那是李卓清去琉璃街寻了个老手艺人做的，上面刻了九只形态各异的小兔子。
“也不晓得你喜欢什么，就给你买了这个。”
“谢谢三哥！”
四阿哥接住葫芦，爱不释手地打量着。
“你忙吧，我回屋了。一会晚膳你过来一起吃吧。”
三阿哥道。
四阿哥乐滋滋应了声好，见三阿哥走远了，才回了屋，把那葫芦放到多宝阁上。他敛去笑意的样子，倒有点皇上喜怒不显面瘫脸的意味。
四阿哥想了想，将葫芦拿了下来，走到床边，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这样似乎显得更重视、珍惜的样子。
四阿哥退后几步，端详了一会，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阿哥待他的态度很随意，不亲昵也不疏远。自己待他，也该用这样的度比较好。等到处的时间久了，再慢慢亲近起来，更显得自然。
皇阿玛，自己回了紫禁城，皇阿玛只见了自己一次。他还是不喜欢自己吗？接自己回来，是为什么？
皇后？三阿哥？皇阿玛是在针对谁？
自己还是要以不变应万变，专心读书为好。
四阿哥叹了口气，可惜从小陪着她的嬷嬷没能入宫。不入宫，也好，留在圆明园，也许还能得个安详的晚年。
四阿哥换了身衣服，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去了三阿哥处。
三阿哥的院子门上牌匾还是先皇题的——莫问，四阿哥院门上的牌匾是皇上题的，莫闻。另还有一处院子的牌匾，是密理亲王还是太子时题的，莫忘，如今已经废弃了，没人住了。
三阿哥歇了个下午觉，已经醒了，坐在东敞间塌上，瑾汐在他身后拿着梳子帮他通头发。
四阿哥恭敬道：“三哥。”
瑾汐收了梳子，屈了屈膝。三阿哥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坐吧。”
四阿哥就坐到三阿哥对面，小文端了茶给他。四阿哥喝了一口，觉得满齿清香，比自己在圆明园和莫闻殿喝的都要好。
瑾汐继续给三阿哥通头发，三阿哥随口解释了句：“睡得有些头昏，故而通通头。邋邋遢遢的，让四弟见笑了。”
四阿哥口称不敢，他觉得三阿哥这样是以示亲近，便也略略放松了些，不再板板正正地直着身子。
他打量了下屋里，见一旁多宝阁上空空的，只摆了十一二个形态各异的罗汉瓷人。那些瓷人做得不算精细，可嬉笑怒骂、打拳挥棒，俱显出一派勃勃生机，仿若真人。而且细瞧之下，这些瓷人，虽然大小仿佛，却不像是一套，似乎出自不同匠人之手。
见四阿哥直愣愣地看着那些罗汉，三阿哥便道：“之前我的一个伴读，李家的小子送的。前前后后送了五、六次吧，每次送那么一两个，都是他从街上淘换来的。”
“怎么不直接送一套呢？”
四阿哥好奇道。
三阿哥道：“这里面也有说道。譬如说这哭罗汉和笑罗汉吧（小文立刻把那两个罗汉从架子上取下来，放到三阿哥手里，四阿哥往前探了探身子，好方便三阿哥展示给他看），你瞧，哭也似笑，笑也似哭。若挡住上半张脸，光瞧下半张，你看得出谁哭谁笑吗？”
四阿哥细细看了一会，道：“还真看不出。”
“这就对了。”
三阿哥得意道，“这人就这两个罗汉做得最好，其他的都不过平平，所以单买了他这两个。其他的也都是这么来的，就挑工匠所做最出挑的那一两个单买下来，凑成一套。”
四阿哥赞叹了几句，道：“三哥说的李家小子，是不是上次摘莲蓬的那个？”
三阿哥竖起一指嘘了一声，微带笑意道：“什么莲蓬，我不知道四弟在说什么。”
四阿哥了然道：“是我记岔了。”
两兄弟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瑾汐已经给三阿哥编好了辫子，三阿哥便让人摆了饭，携着四阿哥的手坐到桌边。
一顿饭宾客尽欢，四阿哥走时，三阿哥还很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四阿哥觉得，下次再见时，他可以表现得更加亲近一些了。
三阿哥回到东敞间坐下，转了转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道：“你觉得四阿哥怎样？”
“聪慧沉稳，对殿下也很恭敬。”
瑾汐想了想，谨慎道。
三阿哥便笑了笑，摇了摇头。
聪慧不如李卓清，沉稳不如林幼清。四阿哥还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呢，和这样的人交往起来，颇心累。但再累也是自己亲弟弟，四阿哥之所以养成现在这样的性子，都是因为从小在圆明园里过着没人搭理的小透明日子的缘故。想到这，三阿哥的心又软了半分。
至于回到莫闻殿的四阿哥，看到床头的小葫芦，若有所思。
第一次听说送礼不送一套的，李卓清这样，就是想要提起三阿哥的兴趣。若是直接送一套罗汉瓷人，三阿哥欢喜一阵也就忘了。这样左一个右一个的送，三阿哥不仅仅惦记着瓷人，顺带也惦记住了李卓清这个送礼的人。
这不，三阿哥还特地让人空出了一面多宝阁留着放那些罗汉瓷人，还是在他歇息的东敞间最明显的位置，足以见这礼送到了三阿哥的心坎上。
有意思。四阿哥想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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