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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十,三阿哥来了,依然带着林幼清。
于欢和阿洛呆在西楼里收拾二楼的书架,李卓清为稳妥起见,让人把搭着戏台的院子其他门都封了,只留一个口供三阿哥等人出入。另一个口则由老太太派了管事亲自盯着,莫闻禄的副手李屈在那守着。
李卓清站在三阿哥跟前,拿着戏单给他瞧:“暂时排了四折戏出来,主子是要按顺序演,还是……”
三阿哥兴致勃勃地看着戏单,道:“按顺序演吧,今儿可以晚点回去,时间够!”
李卓清便吩咐了东篱几句,然后立在三阿哥身边给他端茶倒水。
三阿哥摆摆手,道:“你也坐吧,让小施伺候就好。”
“谢主子恩典。”
李卓清坐在了三阿哥下手左侧,同林幼清正对着。
林幼清眼睛亮晶晶看着戏台上,时不时同三阿哥说几句。三阿哥嫌弃馒头大侠的人选的不够胖,林幼清温言道:“动戏有不少,真裹成一个球,怕也翻腾不起来。”
三阿哥点点头道:“也是。”
连着看了四折戏,三阿哥意犹未尽道:“赏,排的不错。你是首功。”
他的扇子习惯性地去敲李卓清的头,敲到一半生生止住了。李卓清自己站了起来,歪着头去碰了那扇子一下,道:“主子想敲就敲,轻点就好。奴才也不是怕疼,就是怕被打傻了,不好继续伺候主子。”
“打傻了就当个丑角,逗我乐乐也挺好。”
三阿哥笑眯眯道。
他的贴身太监小施拿了一百两银子赏了戏班,三阿哥又从腰上解了枚佩下来,放到李卓清手上。
“这可是新贡上来的和田,皇阿玛刚给了我四枚。”
三阿哥冲着林幼清抬了抬下巴,“昨儿给了灵均一枚,颜色还没你这枚好呢。”
林幼清配合地把腰间的佩举了起来,道:“李兄瞧瞧,殿下待你可够偏心?”
“够够够!”
李卓清乐道,“不过林兄你也不能白看啊,你没什么要给我的吗?”
林幼清愣了下,笑道:“难道李兄看上了我这枚,想讨过去凑一个双?”
“不敢,只想托林兄给荣庆班题个字。”
三阿哥佯怒道:“怎么不求我题字?嫌我字没有灵均好看?”
“哪敢哪敢!不过一个戏班,哪敢劳动三阿哥龙爪题字?凑合凑合让文曲星写俩字就好。”
“凑合?灵均,别给他写。我替你再出一百两,算是给戏班的赏了!”
三阿哥道。
“草民不敢。草民还是凑合下,给李兄写两个字,不然日后也不好意思再来蹭戏看。”
林幼清拱手道。
三阿哥就没再说什么,李卓清让人拿了笔墨来,林幼清在红纸上写了硕大的“荣庆”二字,递给了东篱。
李卓清在一旁看着,啧啧道:“怪不得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林兄这俩字一百两,一个字五十两,真值钱啊!”
“是殿下抬爱,草民惶恐。”
林幼清含笑道。
“日后灵均高中,这字,怕会更值钱。”
三阿哥道。
“承殿下吉言。”
林幼清道。
李卓清听了,有些吃惊,还以为林幼清会推辞谦虚几下,没想到他就这么不客气地应了。不过想来也是,真是那种喜欢说官话场面话的,也不会混到三阿哥跟前来。
“亏了亏了,该让林兄多写几个字的。奴才得让荣庆班多排几场戏,主子您多带林兄来几次,奴才好好攒他的一箱两箱的墨宝!”
三阿哥喜道:“是要多排几场。刚才那出惊魂记就不错,就是扎的假老虎有点小,不够威风啊。让他们扎个大点的,下次我来还要看这折!”
“奴才没见过真老虎,他们也没见过,都是估摸着扎的。还是主子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小了。”
李卓清顺嘴拍了个马屁。
三阿哥道:“我屋里就挂着一幅猛虎下山图,你之前天天在它跟前晃悠,愣没瞧见?”
李卓清吃惊道:“什么?奴才怎么不记得了?哪面墙上挂的?”
“你脑子,就记着吃了!”
三阿哥无语道,冲林幼清道,“灵均第一次去就瞧见了,我看他喜欢,就送他了。现在挂的是,哦,黄山微雨图。”
“咦,林兄看着文文弱弱的,竟然会喜欢猛虎?”
李卓清讶然道。
“不过是看那图笔势凌厉,气势凌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殿下便赏了草民,让草民既感动又惶恐。”
林幼清抚掌道。
三人说得正欢,莫闻禄冷不得插了句嘴:“殿下,该回宫了。”
三阿哥脸上的笑意滞了下,李卓清忙道:“是该回宫了,哎呀您瞧,天都快黑了。”
三阿哥不满地看了莫闻禄一眼,心里琢磨着早晚把他给换了。
送走三阿哥一行人,李卓清才松了口气,让人把戏台收拾了,去老太太、太太跟前汇报完工,然后就死人一样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在自家里接待三阿哥实在太累了,可是他又不敢真的带三阿哥去外面戏班里,人多又杂,出事了可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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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最近,常和曹贵人来往,与沈眉庄、安陵容、苏琪显得有些疏远了。
华妃复宠后,脾气有些阴晴不定的,再没有苏琪等人刚进宫时,那样肆意、张扬的样子了。
安陵容有日同苏琪道:“当年华妃那样得宠,谁能想到,她有今日呢?听说皇上多瞧了她宫里的颂芝几眼,这要是隔以前,就是福子的下场。可现在呢?还偏是她带进宫的陪嫁侍女,和其他人不一样。”
“那也挡不住宫里的女人,前赴后继地往皇上跟前凑啊。”
苏琪轻笑道。
安陵容僵了下,勉强笑了笑:“看着她,倒教会我一件事。”
“眼看她高楼起,眼看她楼塌了。”
苏琪叹了声,又捂住嘴,“不对,还没塌。就是这将塌未塌的日子,才不好熬。”
安陵容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她若是能有一子半女,也许境遇会不一样。”
“皇上不会允许她有一子半女的。”
苏琪看着安陵容,认真道。
安陵容呆了一会,明白了苏琪的意思,倒吸了一口气。
“皇上真狠心。”
安陵容低下头,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道。
五月起,天气开始热了起来。
这回苏琪没有去圆明园,同沈眉庄一同留在了紫禁城里。沈眉庄拎了苏琪在身边,带着六阿哥去照顾太后。
安陵容临走时,苏琪特地寻了她道:“现在形势不明,你遇事只管跟着菀姐姐走。若说是知圣心,这后宫里除了太后,便是她了。华妃已然不足为惧,真吃人的,是皇后。”
安陵容握着苏琪的手,诚恳道:“我知道。你在宫里也要小心,太后跟前可不好相与,你管住点嘴吧!”
三阿哥也很想把李卓清也拎到圆明园避暑,可惜他没寻到机会同皇上说,齐妃得知后更是把他批头一顿骂。
“皇上特地选了林家的小子跟着你,为了什么?你也不好好想想!还总惦记李卓清做什么,他除了吃和玩,还会别的么?”
三阿哥讷讷应了,垂头丧气地从长春宫里出来了。
李卓清若是晓得,必会高呼齐妃娘娘千岁!三阿哥走了,他可终于能清闲几个月了。
圆明园中,颂芝得宠,被封为芝答应。甄嬛吃醋,言语讥讽颂芝,被皇上贬去了蓬莱洲。安陵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跪到甄嬛身边,求皇上让她陪甄嬛一同去蓬莱洲。
皇上看了她一会,才允了。
沈眉庄同苏琪看完圆明园里递来的消息,道:“嬛儿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一个颂芝,菀姐姐不会看在眼里。她是冲着华妃去的,皇上也是冲着华妃去的。眉姐姐你别急,如今天气转凉,咱们收拾点衣服被褥、常用药丸送过去吧。”
“你倒是什么时候都这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沈眉庄叹了口气,“嬛儿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你晓得,而我不晓得?”
“我是猜到的,你最熟悉菀姐姐,她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你也是关心则乱了。”
苏琪笑道。
半个月后,新的消息传来,苏琪淡定的面具终于绷不住了。
安陵容去蓬莱洲时,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三天前,安陵容夜里腹痛不止,等到第二天白天太医坐船来时,安陵容的孩子已经没了。
苏琪闭了闭眼,第一反应是,安陵容会不会因此记恨上自己和甄嬛,毕竟她若是还在闲月阁呆着,这个孩子是能保住的。是因为听了自己的话,是因为信任甄嬛,她才会去蓬莱洲那个冷僻的地方,才会耽误了最佳的医治时间。
然后,苏琪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冷血。她一直就没有信过安陵容,安陵容黑化了从背后插她一刀,她会觉得很正常,觉得这就是安陵容会做的事情。她总是往坏的地方想安陵容,却没有认真思考过,安陵容是不是真的已经坏到了电视剧里那个程度。
苏琪很明白,孩子对于安陵容来说,意味着什么。安陵容从侍寝的第一天,就开始盼着,盼了两年,才盼来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她觉得这是剧情所需,所以才让安陵容去了。但其实,安陵容完全可以不去的。苏琪啊苏琪,你还要跟着剧情走到什么时候?你吃的亏,跌的跟头,还不够多吗?
你身边的这些人,他们全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啊!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为什么你一定要把他们硬生生地往电视剧里去套呢?
苏琪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俯在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沈眉庄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慌道:“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我难受。”
苏琪边哭边抽气,胸口疼得厉害,“眉姐姐,我,难受……”
“小主,您是不是心悸怔犯了?”
果儿道。
沈眉庄立刻道:“快,快去叫温实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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