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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两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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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静静地听完怜星的回忆,才道:“所以,你就这样放了他们?”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平淡,怜星猜不出她所想,心中有点发憷,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姐姐?”

“杀了他们。”

“姐姐!”

“你是不是忘了,花月奴是我的奴婢?”

邀月的神色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她说杀人的时候,完全没有半点动容,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你被爱迷了眼,不在乎自己的声名,这是你的事。我的奴婢与人私奔,置我的颜面于何地?你若不想杀他,也行,那我就亲自动手清理门户了。”

怜星大惊失色,想要求情,对上邀月的目光却低下了头,咬着唇瓣,小声道:“我去。”

她出手的话,江枫或许还能留一条命,若真让姐姐出手……怜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邀月凝视着怜星的背影,没再说话。

她本想将自己更正过的明功传给怜星,却发现怜星的心境已乱,心境不复昔日澄明无暇。别说修炼全新的明功,就是修行原本的明功,指不定哪天打坐的时候也会走火入魔,没了性命。

这种事情,邀月不允许。

邀月了解怜星,怜星不像她。

她很难去爱谁,若是爱了,必定是一生一世,再也不会有半分转移,怜星不同。怜星心思敏感,想得多一些,固然骄傲,却也容易退让,相比之下,还算随遇而安。所以,想要解决怜星如今的困境,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杀了江枫,要么从这段近乎绝望的爱情中走出来。

怜星对江枫不乏推崇,虽不排除她觉得所爱之人哪里都好的可能,但从怜星所描述的江枫一言一行来看,此人的武功虽不怎么强,人品却是很不错的。

人品好的人,往往能拥有很多朋友,不是么?毕竟,这可不是若海所在的,那个人性扭曲的世界啊!

想到厉若海,邀月心中一痛——没有人能明白,她的内心究竟有多悲伤,她恨不得拿针来扎自己,用□□的疼痛来缓解心灵的伤疤。

可她没有。

因为她不想让他看到她为爱疯狂,不成人形的样子。

哪怕不在一个世界,倘若……倘若上天眷顾,梦中能够相逢,她也希望他知道,她过得很好。

“只要你不爱别人——”

那么,我可以容忍你不爱我。

只要你不爱别人。

同一时间,邪异门,烈震北问厉若海:“双修府的人来找过你没有?”

“我没见她们。”

“前几日我被双修府请了过去,双修夫人运功行岔了气,我虽保住了她一条命,却也治不得根本,她的寿命怕是不足十年了。”

烈震北如是说,“这一次,双修公主就算再怎么抗拒,也只能乖乖选婿。”

厉若海望着烈震北,神色淡淡:“她们让你来做说客?”

烈震北也不否认,坦坦荡荡地说:“我不过是怜香惜,见她们拐弯抹角太过麻烦,甚至还花大价钱,欠人情,只为把我请过去,才帮她们捎个话罢了。”

“黑榜又一次发布了罢!”

见厉若海一语中的,烈震北不由苦笑:“唉,你就是这样较真。不错,双修夫人正是听说你被列入黑榜,想到以前对你的所所为,恐惧你报复,才会神思不属,走火入魔。”

前倨后恭之事,烈震北看得太多,早就不把这当一回事,因为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双修府说情,不过是担心好友罢了:“人生漫漫,一人独处,未免太过寂寞。我见你这些日子心情欠佳,若有佳人相伴,红袖添香,也能排遣一二。行烈年幼,也需要有人照顾,邪异门中都是大男人,确实也不像个样子。”

江湖中蛇蝎美人甚多,指不定哪个就是天命教的奸细,令人防不胜防。双修府知根知底,又主动求邪异门庇护,谷凝清还对厉若海痴心一片,并不是为了利益才委身,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选择。

“我心情欠佳。”

你都看出来了么?

烈震北叹了一声,无奈道:“你看看邪异门上下,谁敢和现在的你说一句话?”

厉若海转过身,烈震北瞧不见他的神色,只听他说:“我早已下定决心,此生专注天道,不问旁事。”

烈震北刚要说什么,厉若海又道:“若有一日,我不再追逐天道,愿意用余生去爱人,那个人也不会是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到了极点,却蕴藏着深沉而复杂的感情,尤其是当他提起“那个人”的时候,简直不像是空泛的代指,更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而是真真切切地在说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烈震北再也不提双修府之事,转道:“蒙元既被赶出中原,布达拉宫也坐不住了。他们已放出消息,昔日大侠传鹰的佩刀‘鹰刀’,曾在他们手中,如今却已不见。”

厉若海半点也没被“鹰刀”这等至宝所影响,准确地瞧出了此事背后的争斗:“他们倒是好算计。”

蒙元初代国师八思巴便是布达拉宫的主人,两家关系一向很密切,如今蒙元退走,这些为虎伥的势力自然也是要被一一清算的,尤其是藏密,密宗不除,慈航静斋的传人就永远无法公然下山行走。偏偏这时候,他们放出这一消息,立刻让原本就涣散的人心更添了三分算计,也让素来看重名声的慈航静斋多了一层顾忌,免得落人口实,说她们不为苍生,只为利益。

“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们怎敢放出这样的风声?”

烈震北叹道,“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原来大侠传鹰曾与八思巴座下弟子白莲珏生有一子,名唤鹰缘,乃是布达拉宫中道行最深的喇嘛僧王。”

听见“传鹰”二字,厉若海眼中露出一丝精芒,一字一句道:“他既是传鹰的儿子,自是天下最有资格破悟鹰刀,研习战神图录的人。”

即便鹰缘不是活佛,就凭他是传鹰的儿子,带着这古今无双的绝代人物血缘,已无人能不心动了。

“这是自然,如果他留在西藏,这个秘密自然要永久封存,无人知晓。不过这位活佛实在令常人难以揣测,竟躲避了所有大喇嘛的搜索,孤身一人,带着鹰刀,来到了中原。至于鹰刀的来历,更是神秘莫测。”

提起这位绝代人物,烈震北也忍不住悠然神往,“相传,鹰缘十八岁的时候,武功已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佛法修为亦十分精深。布达拉宫正举行他登上活佛宝座的大典,鹰刀却突兀出现在布达拉宫的大殿。也是从那一天起,鹰缘将武功彻底忘记,变成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人,任其它人怎样测试,亦探测不出他体内有丝毫真气。亦由那天开始,鹰缘成了西藏最受尊敬的活佛。”

厉若海何等人物,一听便知,倘若说这普天之下,谁真正接触到了“破碎虚空”的玄妙境界,当属鹰缘无疑。

真切触摸到破碎虚空的那一刻……忘记一切武功……成为活佛……

那一刻的你,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选择离去?

洛阳。

自打前朝覆灭,迁都北方后,这座前朝故都便无达官贵人敢于居住,久而久之,便成了武林世家,新兴豪门的聚所。

正值春日,群芳争艳,闻名天下的洛阳花市已是车水马龙,往来之人络绎不绝。不时有簪花佩的丽人,自车帷间向外偷偷窥望,眼波横飞,巧笑迎人。

这洛阳城中有一位奇人,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喜字。他家的大门永远不闭上,无论什么人,无论何时去,非但不会尝到闭门羹,还会被他热情款待,故知晓他的人都唤他一声“赛孟尝”。

这般仗义疏财,古道热肠之人,自然有很多朋友,也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今日之事,却仍叫他目不暇接——先是两位看似丑陋不堪,又瘫又哑的姑娘,经过好友王怜花的妙手,恢复绝色娇容。旋即那位名唤朱七七的姑娘便对王怜花出手,言之凿凿,称王怜花便是掳了一干武林豪侠的恶徒。

正当场面混乱不堪,朱七七擦干眼泪,决定带他们去棺材铺子求证时,欧阳府的家丁匆匆赶来,一番耳语,欧阳喜不由笑道:“王兄、沈兄、金兄,猫儿,还有两位姑娘,棺材铺子的事情可否稍待片刻?在下府上迎来了贵客,少不得接待一番。”

朱七七一听,简直要跳起来:“现在不去,若这个恶徒将铺子给关了,把证据给毁了,那该如何是好?”

“这位姑娘——”欧阳喜瞧了王怜花一眼,见王怜花满面无奈,不由苦笑,“纵是如此,也是无妨的。不论是怎样的困难,到了这位贵客手上,都能迎刃而解。”

他对来人这样推崇,朱七七不由生出一丝好奇,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却仍有些不复:“你说的贵客,究竟是谁?”

“小弟府上的贵客,不是别人,正是大侠——燕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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