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凑近他压低了声音:
“贤弟若是信得过愚兄,不妨听我一言,那边北在晋王管辖之下,就是个苦寒之地,又常有战乱,家家户户填饱肚子都难,哪还有闲钱去买什么香料?不如把香料换成粮草和牛羊鱼肉,愚兄保你大赚一笔!”
边北气候寒冷,又紧邻契丹,常被契丹人抢掠侵犯,百姓们种地生活都是问题,更别提蓄养家禽,因此边北极度缺少粮食和肉,京城最常见的鱼肉,到了边北都稀有得如同珍宝。
威远商行自从一年前无意间去了一次边北,发现这个情况以后,就开始专做南肉北运的生意,这一年就已经赚得比过去三年加一起还要多了。
他能跟赵予书说这个事,也是真心拿她当朋友看了。
赵予书心中微暖,却还是摇了摇头,十分坚持:
“我的人已经把货物都囤好了,现在香料都压在库中,换成别的也来不及了,不过兄长放心,小弟自有赚钱的路子,若是兄长信得过小弟,不妨也囤些香料。”
郑威听她说完,哈哈一笑:“贤弟自信自然是好的,愚兄只怕你年纪小,盲目自信。”
不过话归这样说,他还是对赵予书道:“香料便香料吧,现在那些货物身在何处?恰好愚兄今日休息,吃了这顿早饭,便直接去把货取了。”
赵予书等的就是他这一句,当下叫来小二,两人喝酒添菜,大吃了一番。
饭毕,郑威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些茶壶里没喝完的雨前龙井,面露遗憾之色。
赵予书神秘一笑,拿出暗中命小二去杂货店买好的新水囊,把剩下的茶水一壶壶地全灌了进去。
郑威先是一愣,接着大笑:“哈哈哈,妙,真是妙,贤弟啊,今天遇见你,真是生平一大快事。”
赵予书把灌满的七个水囊给他,郑威不客气地接了,转头看向跟他来的另外一桌人:
“弟兄们,都吃好喝好没?”
“好了。”
“好了就起来,咱们又来活了!”
一行人,浩浩汤汤走在街上,赵予书带路,领着他们一路行至码头处专给人存货的临时库房。
小鹤四人早等在那了,见她来了,四人齐齐上前对她行礼:“主人!”
赵予书点点头,目光在依旧蓬头垢面,没有梳洗的小鹤身上微顿:“东西都点好了吗?”
小鹤拿出一张清单:“主人,所有货品都在上面了,请您过目。”
赵予书接过大致看了一遍,转身交给郑威。
“三爷,您点货吧。”
郑威扫了一眼,命人打开仓库,手下人大致看了一遍,回来禀报:
“没问题,三爷。”
两人便当场签订合作协议,摁了红手印。
赵予书又道:“小弟还有个不情之请。”
郑威爽朗一笑:“贤弟尽管讲就是了。”
赵予书便把小鹤四人往他面前一推:
“这四人都是小弟买回来的奴,不过小弟家中最近有些变故,无法给他们提供固定的居所,所以想给他们找个去处,不知兄长可愿替我照顾一二?”
又拿出一张银票:“兄长放心,不让你白看顾,他们的路费伙食费,小弟全包。”
郑威把她的手往回一推:
“贤弟这话说得,四个人而已,能吃几口饭?看他们个个都身强力壮……”
他忽然顿了下,在鹤惊鸿身上皱了皱眉。
小鹤感受到他的眼神,忽然退后一步,随手拿起一个足有三人抱在一起那么粗的大箱子,单手便提了起来。
“哎呀,奇人啊,小兄弟竟然有如此力气,真是当世罕见的猛男!”郑威惊讶大呼。
小鹤微微一笑,颇为骄傲地看了赵予书一眼,又把那箱子给轻轻放下了。
整个过程,轻松得像不过是拿了一片羽毛。
他才不是累赘,他说了他很强,就是真的强。
赵予书就算早知鹤惊鸿本事,见他展示,还是忍不住目露欣赏。
赞赏地点点头:“兄台说对了,这几人个个身强力壮,让他们与你一同走商,如果有个需要搬运重物的时候,尽管开口。”
有人免费帮忙还不是好事?郑威乐不可支地同意了。
心中不禁再次感慨,这赵小兄弟真是他的福星啊,今天遇见她,之后就全是美事了!
在与郑威达成合作后,赵予书看着他们把码头的所有香料都搬走了,又转过身交代小鹤四个:
“你们几个,这趟好好跟着郑三爷,这一趟走商,只要你们老实做事,等这趟跑商结束,我便削除你们的奴籍,让你们从奴变民!”
四人听完,神色都是一喜。
本朝奴隶跟货物一样,都是属于主人的财产,杀奴隶和打碎个杯子没区别,是不犯法的。
只有良民,才有人权,算是真正的活在这个世上。
若非实在活不下去,没有人会让自己成为奴隶。
他们卖身成奴时,都已经做好了死于非命的准备。
想不到这辈子还能有重新做回良民的资格!
当场齐齐下跪:“多谢主人抬爱,我等誓不辱命!”
交代完这边的事,让郑威把货物和四人都带走,时间也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赵予书又在酒楼安排,宴请郑威等人大吃大喝了一番。
这一次,就连小鹤四人也坐进了郑威手下的那些商队里,有了上桌的资格。
饭桌是最好的社交场合,饭毕,小鹤四人也跟郑威商队的人混熟了,算是融入了进去。
赵予书又跟郑威兄友弟恭,惺惺相惜了一番,接着提出告辞。
出门后,外面恰好又起了阵风,赵予书看了眼乌云盖日的天色,忽然意识到,雨季马上要到了。
流放之路,官差有伞,犯人却是没有的。
风吹雨打的,免不了就要生病。
她思索片刻,抬腿朝京中最大的药铺走去。
“老板,按我说的方子,给我捏几份药丸。”
老板答应了一声,人却没动,赵予书这才发现,药铺中竟然有个衙役正在抓药。
赵予书无意间看到了他的脸,倏然瞳孔一震。
这是上辈子负责押送她们流放的官差!
她对此人印象极深,因为上一世柳小娘死后,她爹不许人收尸,坚持要让她暴尸荒野。
是这个官差看不过去,借着修整的时间,挖了个坑把柳小娘埋了。
这人来看病,他脸色正常,体貌康健,生了什么病?
赵予书不由自主,上前了一步,恰好听见掌柜的在劝:
“令堂的病,老夫实在是爱莫能助了,徐大官人,你与其把钱浪费在药上,不如把这钱省下来,去对面买一副好点的木材。”
药铺对面,说得好听点是卖木材的,说直接了就是卖棺材的。
徐孝之闻听这话,面如土色,八尺高的汉子,双眼通红:
“我娘,她真的就没得治了吗,大夫,我求求你,求求你再跟我去看她一眼,哪怕是只有一线希望,做儿子的也不能错过啊。”
掌柜的也于心不忍,却还是连连摇头:“若是能治,老夫早就给她治了,不是我不想帮你,是实在无能为力啊。”
徐孝之身体颤了颤,像遭受了重大打击,一瞬间脸色灰白,丢魂落魄。
掌柜的又说了些安慰他让他想开的话,他愣愣地听着,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朝外走。
赵予书见状眼神闪了闪,跟在他身后,快步追了出去:
“差爷慢走!不知你府上老夫人生的是何病?”
徐孝之闻声顿了顿脚步,往后看却没见着人,赵予书轻咳了一声,他才低下头。
便瞧见自己身前有个小孩,头顶不过到他胸口,一张白润脸蛋,长得倒是眉清目秀,钟灵毓秀,但稚嫩得很。
“你是谁家孩子?去,一边玩去,别挡我的路。”
说罢就要越过她继续往前走。
赵予书亦步亦趋跟在他身侧,面不改色扯谎:
“差爷,我是神医归九龄的关门弟子,最近奉了师父命令出来历练,其他人都欺我年纪小,不肯让我医治,我正愁无法完成师命呢,就恰好听见了您府上似乎有病人,不如您让我过去试试?”
“神医归九龄的弟子?”徐孝之脚步一顿,震惊地看了眼前的小少年一眼。
神医归九龄,据说能医死人,肉白骨,有让仅剩一口气的人起死回生的大能,天底下就没有他看不好的奇难杂症。
天下间鲜少有人不知他的传说,只是他的行踪莫测,飘忽不定,脾气也古怪,不喜欢与人亲近,也没有长久居所,因此极为难找。
眼前这小少年,竟然是他的弟子?
“不才在下,正是。”赵予书微微颔首,因为身高的差距,她脖子都仰得酸了,才勉强能与徐孝之对视。
上辈子,她到了晋王身边之后,才知道传闻消失已久的归九龄是被他给抓了。
她曾在监狱里跟被囚禁的归九龄学了几年本事,得了他的真传,怎么就不算关门弟子呢?
赵予书说的毫不心虚,相当坦荡。
“小孩儿,我看你模样聪慧,你可莫要拿话骗我。”徐孝之瞅着眼前的小豆丁,心中还是存有疑窦。
“左右药店掌柜已经束手无策,差爷不妨带我回家,让我试着为老夫人诊治,到时候我的话是真是假,自然就见分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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