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林修的身体撕碎后，金桃郑重地给金父金母磕了头。
阴差要将她带去地府，但棺中生下来的那个孩子的去留，却成了问题。
自棺中产下，又自棺中憋死，这孩子阳寿未尽，地府不收。
李书慧抿了抿唇，用询问的视线看向苏檀，忽而问道：“这孩子能被超度吗？需要的银子我来出。”
“不成，怎么能让你来出呢！”
金父金母下意识就拒绝了，说到底，金家人和建安侯府的人非亲非故，眼下金家也拿了庆隆帝给的补偿，实在不应该要李书慧的银子。
“就让书慧出吧。”
一道苍老温和的声音响起，是拄着拐杖的陈老太君。
老太君的精神头，较起之前好了太多，她叹息一声，眼里藏着浓浓的悲悯哀婉，“你们若是不让书慧出这个银子，她这一生都无法安心。”
虽说金桃的死，罪魁祸首是贪得无厌的林家人，就算没有李书慧，也会有张书慧王书慧。
但这世上，总有人是遇事喜欢往自己身上揽的。
李家其余人也开口劝，金家人拗不过他们，只得恭敬不如从命。
金桃在随着阴差离开之前，忽然转过脸，目光落在李书慧身上，开口道：“李书慧，谢谢你。”
“还有，放过你自己。”
李书慧一怔，看着金桃离开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
金父金母眼眶有些红，他们抹着泪，声音哽咽的道：“桃桃要在地狱里受多久的苦啊？”
苏檀垂眸，“这个说不准，也许二十年也许三十年，若你们不想让她受苦，可以多替她抄写经文，多做些好事。”
“好……好……好……”金父金母抹干眼泪，连说了三个好字。
……
金父金母离开后，李书慧看着苏檀，忍不住问道：“嘉懿县主，您是故意这么说的吗？”
“其实，金桃不会在地府受刑，对不对？”
苏檀颔首，复又摇头，“也不能说不会，只不过没有我说的那么严重。”
金桃杀了林父林母，倒是不会因此付出代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她被林父林母害死，找他们索命，理所当然。
只是她差点害了陈老太君。
差点害了整个建安侯府。
虽说建安侯府真的没有哪一个人死在她手里，但也多亏了侯府福运深厚，而不是金桃高抬贵手。
金桃是要为此付出代价，但也不必受刑个二三十年，至多不过一两年。
李书慧叹了一口气，连她都看出来了，金家父母原先存了死志，林修那个混账的话，多少让他们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说句不好听的，恐怕金桃前脚刚走，后脚金父金母便会抹了脖子去陪她。
“您那么说，不过是想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听见李书慧的声音，苏檀嗯了一声。
金桃的爹娘就是死了，也无法在地府中与金桃团聚，若非特殊缘故，自尽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入地府的，只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自尽的过程。
直到阳寿已尽。
丹田处传来阵阵热意，苏檀低头，摊开掌心，一道旁人看不见的金光，涌入身体。
是功德之光。
……
从建安侯府回去以后，苏檀收到了宋家还回来的嫁妆，顾明珠语气平静地讲述宋家人的无耻，在说到宋老夫人以死相逼，威胁宋庭琛一定要留下那组屏风时，她到底忍不住轻嗤一声，“你就当听个笑话。”
“我真想知道宋家那老虔婆，到了闭眼那天，会不会也要嘱咐宋庭琛将这个带到她墓里去。”
会与不会，都与苏檀无关。
她轻扯了一下嘴角，“谁知道呢。”
见周遭都是自己人，顾明珠又道：“我想，宋家那老婆子，这次心愿又要落空。”
“她一向是见不得陈老太君好的，陈老太君病重，只怕最高兴的人就是她，不过如今你替建安侯府除了邪祟，陈老太君安然无恙，宋家那老婆子，今夜都要睡不着了。”
说起宋老夫人对陈老太君的憎恨。
顾明珠的评价是四个字。
——莫名其妙！
宋庭琛刚崭露头角那会儿，宋老夫人迫不及待去各家贵夫人府上赴宴，偏偏还不许苏檀一道前去。
她不太懂京城的规矩，闹了不少笑话。
有一次错把礼部侍郎花园里种着的兰花，当成了韭菜，那会儿陈老太君替她解了围，还说宋老夫人比她们更懂民生多艰，更明白百姓多苦。
当时嘲笑宋老夫人的那群人，听了陈老太君这话，也面露惭愧。
但不知怎的，宋老夫人却从此之后恨上了陈老太君。
也许是觉得陈老太君卖弄见闻。
或许又是觉得，陈老太君表面上说着夸赞她的话，实际上在暗暗讽刺她出身贫苦，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就算一朝得势，骨子里还是低贱的。
顾明珠摇摇头，“有些人就是这样，一辈子都不值得你去对她好。”
“当时京城那么多奚落她的人，她一个都不记得。甚至过后还会对她们奉承讨好，唯独对陈老太君，宋家那老虔婆是恨之入骨。”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苏檀未曾亏待过宋家人。
但宋老夫人始终觉得，苏檀欠了宋家什么。
苏檀看着那一箱箱抬进自己库房的嫁妆，许是因为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还了回来，连带着当初为了替宋庭琛和宋家改命而散出去的功德和气运也回来了一部分。
她感受着丹田处传来的阵阵热意，对着顾明珠微微颔首。
“二嫂，你说的对。”
“有些人，就是不值得你对她好。”
……
宋家。
得知苏檀去了建安侯府一趟陈老太君便安然无恙的消息后，宋老夫人气的在府上骂了苏檀许久。
什么贱妇扫把星短命鬼，总归什么难听骂什么。
骂到最后，宋老夫人还砸了好几套茶具。
“她就是个扫把星，就是一个存心要气我的畜生，她明明知道那姓陈的不过沽名钓誉，就是一个福薄短寿的，她还要去帮那姓陈的！”
“她为什么要回来？她一回来我们整个宋家都没有好日子过，我们所有人都被她气得不轻，苏檀这个小贱蹄子怎么就不死在外面呢！”
苏檀分明知道自己有多讨厌姓陈的那个老贱.人。
却还要去趟陈家那趟浑水。
分明就是存心与自己过不去！
柳清音静静的看着宋老夫人发疯。
待到送老夫人将东西都砸的差不多以后。
柳清音才上前，叹息着道：“伯母，您也莫要生气了。”
“这要是将自己气出病来，那建安侯府的陈老太君，还不知该如何畅快呢。”
宋老夫人咬了咬牙，想说正是呢。
这个时候，有奴仆送了帖子上了。
说是下个月，陈老太君七十大寿，请她入府赴宴。
宋老夫人的气本来都已经消了一半，看到这帖子上的内容，竟然一下子气的手抖。
宋老夫人眼歪嘴斜，生生吐出一口血，被气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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