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正忙着恋爱吧,哪敢打搅?要知道我的穿衣搭配街拍总是和你跟溪川的约会留影出现在同一版面的。”
“现在连你也跟着八卦了?”电话那头传来夸张的叹息声,“我和溪川不过是朋友而已。”
“我宁可相信你和草履虫做朋友也不会相信你和女性做朋友。”
“那你是什么?草履虫吗?我一直都很纯洁的好吧!”
“真恐怖!居然有男人脸皮厚到这样说自己。”难得的玩笑使明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但马上又敏感地觉出对方说话的方式与往常略有不同,警惕地压低了声音问,“你旁边有人?”
“你们两只草履虫说说话吧。”
声音逐渐远离手机,又换成另一种频率的甜美女孩声音道:“明樱。”
密不透风的铅灰色云层,突然被打开了一条狭长的缝隙。
心底除了一个“哦”找不出别的回应。
耀目的光泻了一点下来。
好半天才回过神:“溪川你和轩辕在一起啊?”
“嗯。我拜托他帮我写曲子,正在请他吃饭。”
明樱微怔,继续问:“准备发单曲吗?”
“《麓境》拍完了嘛!景添那个家伙是不可能给我放大假的啦。”
等到明樱问“那轩辕写好了吗”的时候,手机已经又转了回去。
本人答道:“还没有。”
“亏你吃得下去啊!”明樱说笑的同时,眼眶有点湿润了。
[十六]
读高中的时候组建了L-ETHER,所有人的初衷都单纯得后来想起自己也感到好笑。当时的轩辕坐在课桌上,闲闲地拨着吉他随口说道:“反正也没别的事可干。”
以“没别的事可干”这种理由加入乍听很随性。
只有一起长大的涟在懂得这话里的苦涩意味。
轩辕的人生从出生起就被不公地抹杀了。
父亲为了母亲与原配妻子离婚,哪知好景不长,母亲在轩辕出世时因难产去世。亲生父亲固然是疼爱他的,但忙于生意常常忽视了这个家庭异于寻常。
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都比轩辕辙年长许多,视这个拆散自己家庭的女人的儿子、未来家产的争夺对手为眼中钉。因此,即使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孩,他的处境也比别人想象的艰难。
从小就学会察言观色,在夹缝中生存。年纪稍长一些后,懂得藏起聪慧与魄力,假扮纨绔子弟让姐姐们彻底放弃对他的关注,伪装成透明人。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寄住在百里家,体会到人生中少得可怜的一点温暖。
不幸的童年使他比同龄人更聪敏稳重。
当涟在的父母坠机身亡后,他为这个坍塌了精神支柱的——既是妹妹又是爱人的女孩撑起一整片天。
“要么忘掉一切独自坚强地活下去,要么记住一切去为父母报仇。只要你需要,任何时候,我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有一天他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明樱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使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少年变成了眼前这独当一面的人。
直到连自己也彻底长大去回想当年,明樱才发现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锋利的锐气一直藏在他的瞳孔深处。
[十七]
这个人,明樱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幸福。
但真的当他不再只为自己一个人写歌,却还是难以抑制地感伤。
想起他说——
“涟在,我遇见你,爱上你,放开你,再回到你身边,眨一眨眼,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十年过去,可我一回头,却好像还能看见你在我背上。不管怎么变,你还在,我就觉得这就是幸福。”
——内心就疼痛起来。
[十八]
一切迹象都显示着某个进程临到尾声。
清晰的过去越来越少,不是因为记忆力变差,而是回头的勇气殆尽。
已经无暇顾及复仇之外的所有人和事。
[十九]
明樱又给岑时去了几个电话,安抚他,宽慰他,把他对岑宛的那么一丁点儿歉疚心又收了回来。
倒是百里玲很反常,一点动静也没有,让明樱隐隐有些放心不下。
平静地又过了一周,百里玲终于通过助理联系了明樱,约她在家里见面。
不仅时限超出了明樱的预想,事情的发展也和她预期的不一样了。
如果说岑宛基因中诱发精神病的部分来自父亲一方,那么她刚烈要强的个性则来自母亲一方百里家的遗传。以百里玲有仇必报的性格,应该立刻就会找上门质问明樱,哪怕自己在她女儿精神失常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过错,也至少会被她迁怒。
眼下她这种稳如泰山的态度,让人无法安心。如果不是从岑时哪里亲自得到求证,明樱甚至会怀疑岑宛没有真的疯掉。
二十]
即使以季明樱的身份,也不是第一次和她见面,省去了一些客套。
“很久没有见到你了,自从你来到公司,帮了不少忙,我也常听岑时说起。最近给你安排了一个调整期,减少了通告,生活很悠闲可以做些喜欢做的事了吧?你这次看起来比上次气色好多了。”百里玲说。
“您也是。”
特地喊来家里不可能是为了谈工作,明樱正襟危坐,等她切入主题。
“哦,我可就差多了。你知道,一个人老了,就会有很多小病小灾,成天这里疼那里疼的,但是,最近主要还是心疼。一个人心得了病,就会像被撕裂一样疼痛。你能体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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