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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步入全剔透的景观电梯,颖川仍旧是微笑的模样。这里只有他们俩人,除去电梯上升时运作的声音,再无其他。钢化玻璃罩子剔透得如水晶,而三月站在这仿佛琼楼玉宇,人间天上里,却慢慢垂下头。
褚颖川似不觉得她有什么异常,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礼盒,问:“这是你给我的礼物?”
说完,也不等三月反应过来,几下拆开包装,看清里面的物件,忍不住皱眉问:“金锁?”
蓝绒底上的是一枚长命锁,足金橙黄,一面“长命”一面“富贵”。
褚颖川用手掂掂,笑说:“这么俗气。”
城市的霓虹流光映到电梯内,层层递进淡淡的紫色,如墨水漾开,在顶棚和壁上的精美的郁金香花纹上,恰巧三月今天的毛衣也是很明媚的丁香颜色,于是很有些春阑珊,淡紫透霞残的意味。唯一的可惜,是三月惨白的面色。
她微微眯着,退开一步,慢慢后靠,直到抵在电梯壁上,才觉得有了一点依靠。
褚颖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着摇摇头:“傻孩子,不过是说一句,哭什么?”
她觉得有液体滑下,其实唯有一滴,流过唇际,如同海水咸且苦涩。而她就恍如身处在无际的水中央,却快要被渴死。
“你不喜欢,我拿……”她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拿回去给你另换一个,好不好?”
他慢慢向前一步,懒洋洋地抬起手,指尖自她湿渌的眼下掠过,顺势揽住她的肩膀,说:“不。”
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打开,跨出去就有酒店特派的服务生,赶着过来帮褚颖川接过手里的礼盒,好生放进带锁的柜子内。套房里已经布置好一个硕大的圆形餐桌,法式高背靠椅围满圆周,对应着座位。餐桌的中央是浓荫绿的刻花转盘,转盘上橘子和桃子的果盘,果子也放的极有技巧,一层一层到了最上面仿佛露出教堂尖尖细细的顶。
来者是客,所有人见到此间主人都起身,不中不西的问候过来:“生辰快乐。”
有人识趣慌忙让出位子,褚颖川落座后松开三月,含着笑不伦不类的回答回去:“大吉大利。”
乐天正和一帮二世祖搭在一起,闲极无聊开始划拳,结果一圈下来就没赢过,正满脑袋青烟,此时忙将手边橘盘转向褚颖川,说:“颖川你倒看看,这样东西怎么样?”
盛橘桃所用的是白瓷盘子,薄若羊脂,果然名贵,但妙处却在上面仿佛退色一般的斑驳,很浅的绯红色。
褚颖川只扫上一眼,就说:“明时的浅绛,倒是需一些功夫才能弄到,难为你。”
一群人便顺着话打趣乐天,吃喝玩乐,无一不精。
“比她强,猜猜她送我什么?”褚颖川眼睛微弯,转向三月,嘴角形成一个不知道什么意味的弧度:“金锁,还‘长命富贵’!”
正说时,卫燎也携苏西进来,褚颖川直接伸手:“礼物呢?”
卫燎不由叹了口气:“寿星公,那边礼物都成山一样,还不知足?”
乐天忍笑抖着肩说:“他被刺激了,有人送给他长命富贵的金锁!”
卫燎从苏西手里接过包装好的生日礼物,刚拆开一半,那是成对的拜占庭时期的花瓶,紫色水晶上金箔描绘的花叶图案,精美得近乎奢华。可他手指不受控制的痉挛一下,一只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有人慌忙说:“岁岁平安!岁岁平安!”
服务员已经来跪在众人的脚下,利索打扫。
乐天掩面哀鸣:“你们这些资本主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这一只拿出去,多少乞丐流窜的问题就解决了,偏偏让你把希望摔得粉粉碎!”
“没什么大惊小怪,有些玩意孤品才尤其显得珍贵。”
褚颖川拉过身边三月的手,笑的露出牙齿,白的可以做美版黑人牙膏的广告,带着奇特的孩子气。
三月无法直视,只能错开眼。可在褚颍川的身后,墙上挂着莫奈《睡莲》系列的复制品,印象派的紫色,大簇大簇的让人倒抽一口凉气。
褚颍川握着三月的那只手干燥稳定,指尖微微相触,三月能感觉到传达过来的温热和细微的脉搏,可她却忍不住轻轻颤抖。
犹豫了片刻,她抽回自己的手。生日里总要吃橘子桃子这样的水果,来讨一个好彩头。三月拿起橘子,剥开后连上面的白色脉络都仔细剔去。
卫燎在一桌人的说笑里,以难以察觉的角度,朝三月侧过头去。她剥橘子的方法甚是特殊,橘子皮是五瓣底托,橘片向外舒展开如一朵花,明亮而鲜嫩。
不由觉得心中微微一刺,就像是有人用极尖极尖的指甲,剥开心膜。
褚颖川拈起一瓣,他的吃法与众不同,将桔汁轻轻吮吸后便将桔片扔掉。慢慢地,一丝微笑飘上嘴角。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酒菜上来,郁金香酒杯举起来时,金和银的细丝透过水晶杯织成碎星,撒的满头满脸,三月被刺的垂下脸,一绺发梢弯弯地垂到嘴角。膝上盖的是曾在杯中叠成花形的餐巾,有些暗淡的深紫色。
席间男人们总是谈得十分投机,更有乐天大肆渲染,说得众人大笑不止。直至两名身着燕尾马甲的服务生,推进一辆精致的组装小车,上架铁板,下面是炉火的演示“鲍翅汁捞饭”时,这顿饭已经吃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三月始终没有他们的好修行,实在熬不住,借口补妆起身,但动作有些急,仿象牙筷架就被碰掉了,那样精致的玩意,跌在地上,不知道为何也就失去了原本引人的光鲜。
卫燎自洗手间出来时,就看见三月坐在窗前的椅子里。法式的高背椅子,布料是深深浅浅的紫间隔错落。
仿佛知道他再走近,三月转过头。卫燎清楚看见,她的瞳仁在微微抖动,上面覆盖一层随时会滴下,却又永远不会滴下的水膜,在姹紫中闪耀潋滟波光。
三月问:“为什么送我金锁?”
卫燎答:“十五,我欠你的。”
三月噗嗤一笑,将脚一并收到椅子上,头歪在膝盖上说:“当年年纪小,以为真会有自此后公主和王子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童话。那时年轻幼稚,我早已不去自比什么金锁记里的长安。我……是我太矫情,是我……”
顽劣而轻挑的姿势里,可话说到后来,却无力为继。
卫燎只是微微笑着凝望着她。
“这些年,你似乎什么都变了,但又什么都没变。什么在你手里似乎都似花一样。”
他们的身侧是一个巨大的鱼缸,里面将近两米长的海鳗,是有人专程空运过来,给褚颖川尝鲜,但被卫燎拦住,一句“今天还是放生积福的好”,给打了回去。如今那巨大的鳗鱼拖着银灰长躯,游在琉璃牢笼里。卫燎走到她身边,拿起一边桌上削好的苹果花,手顺势撑在椅子扶手上,慢慢靠近三月,说:“当时确实很多事情做不周到,那么出名的一部《神雕侠侣》还是在法国的电子书里才看到。公孙绿萼也喜欢吃花……”
海鳗仿佛放出一股绚丽的电流,转瞬不见。明明不是阳光,三月却会感到热和痛。她的手也紧紧压在扶手上,竭力的往后缩着身体,孩子小一样幼稚的姿势。卫燎不禁产生一个错觉,仿佛她在躲避某种极强的攻击。
“你都知道了?”
“当年那么多磨难都坚持下来了,后来你却突然说分手,我就是死,也得做个明白鬼,不是吗?只可惜一股意气去了法国,察觉时到底是晚了,你已经被学校开除……”
盛宴的语音笑声如水,潺潺汩汩,在这温和的水中,为何有冰扎得她满身冰凉,竟然是卫燎的声音刺入耳膜。
她从六岁起,就要深夜去敲开邻居家的门,在嫌恶不耐的眼光里,祈求他们去拉开厮打在一起的父母。大一点时,她永远总见小区里的住户奇怪的眼神,细细碎碎的声音往往在见到她时,哑然而止。一切一切所带来的不安和疑问,在心底缠成个死结,不能明白。
谜底的答案,由卫燎的阿姨石青所揭开。
卫燎的母亲在他很小时的时候就去世了,据说死于一种很不光彩的疾病,连医生都嫌恶的躲得远远。而卫燎的阿姨也是楼区里居民所鄙夷的对象,形形色色的男人进进出出。可石青决不自己是什么妓女,按她的话说,只是风流。
单看石青的外表绝对无法看出她是那样的女人,乌黑的肤色,直直的长发永远盘在脑后,细小的眼睛笑起来极为憨厚,连衣着都是淳朴的无可挑剔。
三月永远不能忘记那日在幽暗的咖啡厅里,憨厚淳朴模样的石青,对她说出怎样的肮脏的秘密。
石青鄙夷她,嘲笑她。
那时,卫燎家里出动了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十八班武艺都使出来,只为拆开他们,但三月都生生的挺了下来。
但她,终究挺不过石青所揭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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