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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思想的最深处爬出的罪恶种子一旦种下,它的生命即便是在最贫瘠的土地上都可以生根开花,这种力量在人的脑子中、血液内、骨髓里一天天成长,我每天都可以感到它在不断壮大。这个寄生在躯体中的怪物,它是魔鬼的化身,它让人失去理智、精神萎靡、浑浑噩噩,它是要摧毁一个幼稚的灵魂,把它奉献在欲火的祭坛上。
我决定离开,这次是与以往不同的原因。
我不能暴露出自己的内心,哪怕暴露出一点点都是不可原谅的行为。这个世界如此巨大,有那样多美好的女子,我怎么能够毫无原则和自尊专专爱上这样一个独断、冷酷、专横、自以为是的离过婚的女人。她的年龄与我是多么不配,她的思想与我是多么遥远。我完完全全可以找一个天真可爱、年龄与我相仿的女孩子;可以找那种美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姑娘,那些都是女子美好的品格,我没有理由抛弃这种美好去投入阴暗、冰冷的泥潭,我的智力一定有问题,我肯定疯了。
我的意志彻底被摧垮了,开始失去了对任何事物的兴趣,好斗且易怒。我似乎要让她把我扫地出门,要激怒她,要让实际行动来表明我没有被江楠征服,我还是那个对她怀有刻骨仇恨的小子,要让她明白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们依然是敌人。
但事物似乎永远不朝我期望的方向发展,我无奈的挣扎象一只掉到水缸里的小虾翻不出滔天巨浪。我极力要得到的对立走到了事物的反面。
江楠象是突然认识到我的价值,从开始的一点点,然后不断加码,几乎在我还没有理清头绪的时候,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成了销售部难以缺少的人,而我竟然是四个人当中最后一个明白这种现状的迟钝分子。
当我开始在繁忙的调查、分析和忙碌中度过;当我在电脑前疲惫地修改李云和王倩的报告;当我把江楠模糊的思想归纳为清晰计划的时候;当我解决了一个又一个客户;当我的效率成为别人嫉妒的对象时,我完完全全成了工作的奴隶。我口才犀利、办事老练、思维敏捷、分析透彻,非常能赢得客户的好感,我使他们感到满意,同时也使同事从心底里叹服。
然而这种改变并没有使我解脱丝毫的苦恼,只要我没有工作,清闲地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从内心深处涌动的邪恶使我散发出咄咄逼人的压力,那带着唏嘘、挑逗和刻薄的嘲讽象利剑斩在三位女性的头上。我使她们害怕、恐惧,使她们不敢丝毫让我放松下来,但即便如此我仍然会见缝插针表达对江楠的不敬,对她的嘲弄。
江楠现在漠视我的无理就象当初漠视我的能力一样。她似乎有了无限的忍耐力。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这样一个不恭不敬的手下为她工作,我们的位置象是掉了个,她现在受到了我的讥讽。
江楠苍白的脸上依然光彩,但似乎多了忧愁。当我独处一室的时候为给她带来烦恼痛苦不已,在心里流泪,但我决不让江楠看到我的伤痕,决不让她知道我多么爱她。我拼命掩饰自己感情,不要她看出一丝一毫。决不能让她知道我竟然如此可笑,竟然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我时刻提醒自己。我宁愿被她看成是一头野兽也不愿让她知道我被她征服了。
公司破天荒派我到西安去做一次调查,任务是了解当地的房地产投资环境。我拿到机票象得到出狱通知书一样兴奋。
我整理行囊,收拾资料,飞快地做好一切出发准备。我把手头的工作移交给李云后向江楠告别。
“经理,我想下午请假办个私事。”我说。
江楠沉默一会,找了张小纸片在上面写了号码。
“这是我的住宅电话,需要帮助时给我来电话。”江楠把小纸片递给我。我接了过来,装在上衣口袋。
当我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江楠突然把我叫住。
“你等等!你出去可能钱不够用,把它带上。”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钞票推到我的面前。
我心里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于是赶忙装着欣赏她桌旁摆的一盆花掩饰自己的失态。我不知该不该接受江楠的帮助,虽然差旅费都是可以报销的,但我这个级别的员工的确待遇有限,领到的出差费比较紧张。在我犹豫不决中江楠把钱塞进了我的背包。
一路顺利到了西安,我又呼吸到北方干爽的空气。我这个北方长大的孩子对黄土高原的依恋是怪异的,古都质朴的容貌已随风而逝,城市的喧嚣不亚于任何一个南方都市。
在宾馆订好房间,吃完晚餐,洗去风尘以后,我立刻与大学同学陈智联系,但陈智不在单位,出差去了,我只好给陈智的同事留了我在西安的地址。
晚上我独自在繁华的街道上漫步,象一个旁观者体验这座城市的美丽,心情异常平静,这份安详和舒展是在深圳体会不到的,它的美妙之处就在于思想被融化进一种久远的深沉当中,城市的灯红酒绿掩盖不了朴素的语言和古老的文化,北方特有的粗犷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身上。
我有一种被大地散发的泥土气息刺痛的感觉。一股冲动涌上心头,眼泪不知不觉飘落下来。春天的凉风轻拂在我的脸上,我看到天上的星星在夜空中摆动,突然有一种孤独飘过,象划过天边的流星带给我短暂而又颤抖的美丽。
我是在想她了。我脑海里似乎有一种错觉,似乎江楠就在这座城市的什么地方正等着我回去,也许就在不远处楼房中的那盏昏黄的灯光下;也许正守在电话机旁等待铃声的响起。
我有一种想要诉说的感觉,那感觉来得飞快,突然迸发出来让我抑制不住自己,于是扬手挡住了一辆出租车。
“带我到能打长途的地方。”我说。
司机没有表示惊奇,似乎习以为常。
我跳下车,走进大厅,拿出一张百元大钞交了押金,然后进了电话亭。
我听到电话的回铃声,心想不知她是否在寓所。突然有人接了电话。
“请问哪一位?”江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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