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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妈妈和姥姥。”乐熙斜靠在门边笑着说。
施鲁抬头看看他,又看看照片里的两位女性,眉眼间的确跟乐熙很像。
“这个呢?”施鲁顺手拿起第二个相框。一位衣着考究举止优雅的女性,左右两侧站着两个男孩子,小一点的男孩十分亲热地搂住她的脖子,脸都贴作一处了。
“我干妈,还有……”乐熙顿了顿,“我哥……”
施鲁觉得乐熙说“哥”这个字眼的时候语气有些不同,于是研究一般地看着照片中的男子。不可否认照片中的哥哥高挑而英俊。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是却有十分自信的表情,嘴角上扬着,一些不羁,一些自负。
“那是我哥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照的。”乐熙从施鲁手里拿过相框重新放到桌上,像是陷入回忆一般自言自语,“他当年读的这个大学,学的经济。”
“所以?”施鲁似乎有些明白。
“所以我也考到这来了。他是我的榜样。”乐熙的手指轻轻滑过照片,勾勒出哥哥的轮廓,“你想不到他有多优秀。美国著名学府,双硕士学位,跨国公司负责人……”
“的确……很优秀啊……”施鲁有些吃味,自己是什么?一个胸无大志的小教员,班主任都还不是,只是班主任助理。
“只是……”乐熙深吸口气,抑制住心中翻滚的疼痛,“现在不联系了。”
“不联系?为什么?”
为什么?乐熙愣了愣。为什么呢?因为自己当年的幼稚?幼稚吗?只是太孤独吧?渴爱的孩子。一直以为哥哥会陪在他身边,那个阳光般的人,是自己的希望。从没想过他若是离开会怎样。于是从他到这里读大学开始,便每天都等待着他的电话,每一天,煎熬般的二十四小时,等着他在电话里对自己说一些琐事。期望自己快快长大,期望自己能成为像他那样优秀的人。可是后来呢?每天的电话变成了一周一次。然后哥哥说,要去国外读书。自己怎么能拖他后腿呢?于是忍耐着,等待着。生病的时候想对他撒娇,可是远在千山万水之外的哥哥,又能怎样呢?哥哥一直以为,自己那些病,并没有想象般可怕,事实好像也是如此,医生说自己的心脏比别人跳得慢一些。是啊,心跳慢很正常,好多运动员,甚至正常人不都心跳比较慢么?可是哥哥不知道,这样的心跳节奏却是夺走妈妈和姥姥生命的元凶!自己绝望的时候,他在哪里?他在哪里?!怎么能怪自己跟了别人?是,是的,跟了别人,做了别人的情人。姥姥病发了,没有钱治病。兰姨又远在国外参观服装周。他去找祁叔,祁叔那么有钱,能帮自己吧?可是,可是祁叔……祁叔那样对他……后来兰姨知道了,兰姨不断地抱着他哭,不断地说她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拖了十几年都不放过她,都不肯离婚。现在又不肯放过你,怎么可以这样?然后兰姨亲手杀死她的丈夫。
好害怕,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的……那么多的鲜血,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兰姨为了救自己,顾不了自己身上的伤口,为自己做急救,可是,喘不过气来,喘不过气来……原以为自己死掉了,这样死掉或许好些吧?至少不必面对哥哥的责问。可是醒过来,发现一切都变了。祁叔死了,兰姨死了,自己却活着。铺天盖地的记者,猜测,是不是第三者介入啊?众说纷纭,那么优秀的企业家,妻子却和一个自称干儿子的男孩通奸……怎么解释呢?那些记者手里有自己和别人在一起的照片,他们说,你们看,这个男孩真是贱,是被包养的哦。怪不得连老女人都去勾引。不不不!不要这么说。求求你们,不要这样!!
寂寞是有点根源
乐熙紧紧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漫天漫地的疼痛突然袭来,心脏痉挛般地胡乱跳动着,疼痛从心口蔓延到肩膀,然后是手臂,渐渐连嘴唇都麻木了。他无力地跌坐在桌旁,头撞到了桌角,桌上的相框晃了晃,“啪”地一声摔到了地上,玻璃碎了,模糊了祁辉哥的脸。
“乐熙!”恍惚间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好像是冲破云雾,跋山涉水而来。之后又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扶起来,靠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怎么了?”施鲁焦急地搂住乐熙,看到他越来越虚弱的样子不由心中一惊。
“心脏……很,很难受……”乐熙费力地喘息着说。
施鲁呼了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些,平静些,记起乐熙上次发病时放在口袋里的药,用手一摸,果然还在,于是掏出来倒了几片递给他:“来,乐熙,把药丸含在嘴里,别着急。深呼吸。”因为这声音乐熙感到安心了许多,紧握住他的手含住药丸压到舌下,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别着急,一会儿就好了。”施鲁安慰着他,冷静地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告知了病情和详细地址。又按照医生的指示安抚着病人。
“别着急,乖乖的。很好,就这样,睁开眼睛,别睡着了。”施鲁跪坐在他身后,搂住他,让他的头仰到自己肩膀上,解开了他衬衣的扣子轻声安慰他。
“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像……不……跳了……”乐熙努力想作出个笑脸来,却发现这个表情无比艰难,甚至连说话和呼吸都很困难,冷汗一层一层的落下来,迷蒙了双眼。自己像是一尾被海浪抛到岸边的,被人弃置不管的濒死的鱼,张开嘴鼓起腮渴望着氧气,渴望有人伸出援手却只是在垂死挣扎。心脏那个位置好像被人用沉重的铁锤一下一下狠命地砸着,砰,砰,砰,一锤一锤,慢慢粉碎。
“来,看着我。别着急。乖。”施鲁握紧了他的手,唤回他有些涣散的神志,把他已经支持不住而偏到一边的头扶正,让他看着自己。乐熙目不转睛地看着头顶那人关切的眼神。那眼神像救命的氧气,像在说,不要放弃,我在这里。原以为自己再不需要任何人,可是被人关心的感觉仍旧是那么温暖。
“加油,宝贝,你很棒的。乐熙,来,听我说,照我说的做,用力咳嗽,来。”施鲁捏捏他的手,把掌中的温度传递到那冰凉的手中。
乐熙照着他说的,用力地咳。每次咳嗽到脱力了施鲁都会对他说“宝贝,你很棒!继续,宝贝。”这句话像是蛊惑一般带着力量与勇气,让原本精疲力竭的乐熙用力地咳着。
不多久救护车的鸣笛在楼下响起,乐熙感觉身后的那个宽阔厚实的肩膀已经在微微战抖,握紧的手心里全是湿湿的汗。那双眼睛里坚定的神情闪烁着一点星光,一滴凉凉的液体滴到了自己的脸上。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呢?我这个罪孽深重的人,有什么好?他疲惫地闭上眼睛,终于坚持不住,倒在施鲁怀里,陷入了昏迷。
有一个人对他说,我出十万,买你一年。有了这钱,你可以给做很多想做而没有办法做的事情。
当时乐熙在笑,十万,到美国,只是杯水车薪。可是那钱却能救姥姥的命。从祁叔那里出来之后,乐熙跑到酒吧买醉。浑身上下都是那个有着跟祁辉哥相似眉眼的老人浑浊的味道。他坐在那里,巨大的豪华的大班台后面,从上到下一丝一丝审视着,居高临下,让乐熙感到窒息。然后他站起来,和祁辉哥相似的身高,相似的身影,让乐熙有几秒的恍惚。然后他慢慢走过来,坐到乐熙身边,握住乐熙的手,把头凑到乐熙耳边。浑浊的气息,让乐熙浑身战栗般抖个不停。那个老人说,你求我,却一点诚意都没有。乐熙的手放在腿上,紧紧攥着自己的裤子,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他是祁辉哥的父亲,是兰姨的丈夫。他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人。下一秒,那个好人,那个父亲和丈夫,用舌头舔了舔乐熙的耳垂。热乎乎的气息喷到颈子里,却让人如坠冰窟。一只手拉开他的裤链,恶意地揉搓着。另一只手扯着他身上可怜的棉布T恤,把那件旧T恤扯得变了形,皱皱巴巴委委屈屈地搭在身上。乐熙尖叫着跳起来跑出去。身后那个苍老的声音对他吼道:你不是要钱吗?为什么还要跑?给我滚回来!你跑不了!
乐熙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街灯辉煌如白昼,这个年轻的直辖市,有着蓬勃的生机,热闹喧嚣的夜,热情似火的夏天,可是却没有能帮助他的人。来来往往的人从身边匆匆而过,像是挥舞着触须的蚂蚁,相互触碰,然后离别。乐熙掏掏口袋,身上只有不到一百块。兰姨到法国之前给他的钱已经悉数交到医院做治疗费。这时候兰姨可能正在飞往美国的飞机上,盼望着与儿子相聚。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听筒里提示的声音冷冰冰地没有一点感情。乐熙挂掉电话蹲在电话亭里低声哭泣。有人在电话亭外看着他,像看到疯子一般窃窃私语着躲开了。乐熙看看自己衣冠不整的样子,裤子拉链居然都忘记拉上去就跑出来了。他一边哭一边笑,站起来给祁辉哥打电话。
嘟,嘟。
请你,请求你,请求你接电话,哥,我求求你。
老天爷,请求你给我一个希望。不要把姥姥从身边带走。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喂?”电话那头祁辉哥睡意朦胧的声音响起来,乐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哭了起来,一遍一遍地叫着,哥,哥,哥……
“宝宝?怎么了?”电话那头有细细簌簌的声音,大概是在穿衣服。等乐熙哭完渐渐平静下来后祁辉慢慢开口,“宝宝,出什么事了吗?别着急,跟哥说,哥给你想办法。”
“哥……我很怕,你们别抛下我……”乐熙哽咽着,眼前浮现出医生麻木的表情,机器尖叫着发出报警的声音,然后一群人围过去,在姥姥胸前狠狠地锤着,仿佛要把姥姥单薄的身体锤散一般。有人过来拉扯他,说,赶紧去交钱。交钱,手术,交钱,钱,钱,钱……
“宝宝,冷静点!到底怎么了?说清楚,说重点!”祁辉拔高了声音,沉声命令道。
“谁的电话啊?一大早的,烦不烦?昨天晚上折腾了那么久,还要不要人活了?”电话那头有个男人用睡意朦胧的沙哑声音说了几句英文。乐熙愣了愣,一直以来坚持学习英文,希望有一天能出国到哥哥身边的他已经意识到那个人说的是什么。
“你睡你的,是我弟。”祁辉用英文小声回答道。然后对着电话讲:“宝宝,你说,怎么了?谁说要抛下你了?别胡思乱想了好吗?”
“对不起,哥,对不起。”乐熙吸了吸鼻子,心里空落落的,但又觉得轻松了不少,仿佛肩膀上所有担子都被甩开一般,无所谓地说,“没什么,我……我做了个梦,梦见所有人都不见了,都走了。”
梦吗?梦已经成真。谢谢你,老天爷。
“宝宝乖,别乱想了。哥最近很忙没顾上关心你。但是哥很爱你很想你,相信哥好吗?哥最近太忙了,等忙完这一阵,收拾完这一堆烂摊子哥就可以回来了。宝宝你要坚持啊!”
坚持吗?坚持。呵呵,你说不离开,却一次一次离开。你说会有好未来,可是未来在哪里?人这一辈子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能相信的也只有自己。你在说爱我的时候,身边却有人说,昨天晚上折腾了那么久,要不要人活了?那个人的声音已经不止一次地在电话那头出现,清晨也好,傍晚也好,总是出现的声音,如同讽刺。要不要人活了?要不要我活了?我该相信你吗?我该相信谁?
“对不起,哥。打扰你了。你休息吧,别吵到你身边的人也睡不了了。”乐熙淡淡笑着,用流利的英文对祁辉说。
淡淡笑着,泪流满面。
乐熙从电话亭里走出来,茫然地走着,看到闪烁的招牌明明灭灭。他走进那家酒吧的时候空荡荡的店里舞台上有人在唱一首伤感的歌。他问身边的人,这歌叫什么名字?那人回答他,带着莫名的深意,《当爱情走到尽头》。乐熙笑了笑,对自己说,乐乐不哭,爱情走到了尽头,又怎么样?所有的路都走到尽头了不是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歌里面唱:
“当记忆已轻得彷似灰尘悬浮
却渴望停落你门口
当叹息已深得可以埋葬白昼
趁天黑可以跟这感觉走
火花等天光之际全部枯萎
却渴望能让美丽留低
梦太多当孤单可以随处掠过
眼前我拥抱什么那不过是我
从此我发现
寂寞是有点根源
只得我没入人潮里兜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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