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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不吐了,扶着山石刚坐下,便听那边仿似说话的声儿,宛娘身子一闪,躲进了后头的山石洞子里,不大会儿便听见是内院里两个婆子的声儿。

一个道:“可听说后街夏家那寡妇,跟她家府里的小厮都滚一个被窝呢,是个浪的没边的货,变着法儿扫听咱们爷有些日子了,不定想着爷的账了,昨儿刚送什么玉兰花,今儿又送汗巾子,却怎送了这样一条寻常的,咱们爷哪里瞧得上眼。”

旁边的婆子嗤一声笑道:“说这老货傻还真傻,汗巾子都不识得了,这可不是那夏寡妇的,是咱们爷腰上系的那条,若旁的还认不得,这条汗巾子却亲眼见奶奶绣的,后爷得了去,跟个宝贝似的日日系腰上的。”

另个婆子道:“依着说,咱们爷腰上系的汗巾子,怎跑到夏家那寡妇手里去了。”“嘿嘿!这还不明白吗,昨儿爷可被那个孙大勾着去夏家吃了半日酒,家来的时候都吃醉了,那寡妇若着意勾引,男哪有不沾腥的,不定干事的时候,就把汗巾子遗落那寡妇手里了,也未可知,行了,别尽顾着说话了,赶紧送去,吴妈妈那里吩咐了,莫让奶奶知道此事,谁说露了嘴,仔细爷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

两说话声渐行渐远,待听不着了,宛娘从山石洞子里出来,望了望那边书房院,想到两个婆子的话,刚头书房里的光景,又一阵恶心上来,捂着胸口强自压住,这个地儿还甚可留恋的,既得机会,离了这腌攒之地吧!

扭身进了灶房院儿,多事儿杂,也无看顾于她,宛娘从那个临街的角门溜了出去,瞧了瞧两边街巷,虽无,却要怎生出的城去,用脚走,恐还未到城门,便被梅鹤鸣捉了回来。

忽见那边墙下停着一辆拉水的牛车,梅鹤鸣这颇讲究饮食,吃不惯宅子里的井水,每日让从郊外的山上拉泉水过来,作泡茶汤食之用。

这会儿车把式不定去吃饭还是净手去了,不车旁,宛娘心里转了转,快步过去,上了车,掀开上头大木桶一瞧,果然都是空的,忽听那边仿似有脚步声,急忙撑起木桶边沿钻了进去……

☆、67章

也合该着宛娘的运气好,刚吃了晌午饭,她待的那间屋子门窗阖的严实,都以为她里头歇午觉呢,谁理会她早跑了。

宛娘跟着水车晃晃荡荡出了城,闷水桶里,估摸着差不多该出了城,刚头听见车把式跟守城门的兵士打招呼来着。

车把式显是今儿得了赏钱,或还吃了酒,美滋滋的哼了一路小曲,宛娘心下琢磨,虽出了城,总木桶里躲着也不是事儿,回头被车把式发现,岂不功亏一篑,倘若再被抓回去的话,她真不敢想,梅鹤鸣会怎么对付她。

宛娘想着心里都怕,忽的车子颠簸一下,仿似停了下来,宛娘偷偷把木桶盖子顶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牛车停一处林子边上,带着斗笠的车把式匆匆往那边一块大石头后去了,一边跑一边解裤子,估摸是吃多了酒食,闹肚子了。

待等他的身影消失大石后,宛娘悄悄爬出木桶,跳下车,也顾不得辨别方向,直接钻进了侧面林子里,乱走了约一炷香时候,也没走出林子。

宛娘累的腿脚生疼,寻了个木桩子坐下歇脚儿,四周看了看,这片林子并不密实,阳光从头顶的林叶间穿过,落身上斑斑点点的,虽有风也不觉得冷,是啊!如今都三月了,哪里会冷。

宛娘低头看了看自己,心里暗暗后悔,早知如此,昨儿换衣裳的时候就该留下一两样首饰,哪怕把耳坠子留下来,也好换些盘缠银两跑路,这会儿倒好,自己这一身是不打眼了,却两袖清风,连个银子毛都没有,无论她想去哪儿,没银子也白搭,现赚的话,怎么可能,她得尽快离开青州,这里是梅鹤鸣的势力地盘,出了青州才算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要看自己的运气吧!

只现该去何处找些银子,以她这身板横是不能偷抢,真个难住了,正为难之际,忽听西南那边儿,仿似有隐约哭声传来,断断续续的,听着颇有些慎得慌,难道是鬼?

想到此,宛娘不禁失笑,青天白日哪来的什么鬼,况且,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即便有,自己未做亏心事怕它何来,倒是有时比鬼更可怕。

宛娘站起来,顺着哭声寻过去,走着走着倒是出了林子,原来这林子本不大,是自己不辨方向的瞎走一通转了向。

出了林子往西边不远是个土埂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倒成了乱葬岗,有不少坟包儿,边上堆了一拢新土,想是新丧之,坟上插着白幡儿,摆了几样清济贡品,有个老妇坟前烧纸,边烧边哭。

仔细听仿似哭她的女儿还是儿媳得,想这白发送黑发,宛娘心里不禁恻然,坟前并不见旁,瞅着甚为凄凉。

老妇越哭越悲,宛娘却无心理会她,略辨了辨方向,便要走,没走出两步,忽听后面没了哭声,讶异的回头一瞧,老妇趴坟上,仿似不动了,宛娘急忙过去,把她扶自己怀里,只见双眼紧闭,连气息都弱了,估摸悲痛过度,哭晕了。

宛娘掐住她的中,半晌儿老妇才缓过来,睁开眼看见她,揉了揉眼道:“秋娘,秋娘啊!娘就知道,不能撇下娘就去了,让娘可怎生是好?待永寿家来,娘可如何跟他交代了去!”

想是哭糊涂了,等她略缓过些,宛娘劝道:“妈妈年纪大了,保重身子要紧,悲痛太过难免伤身。”

老妇这会儿仿佛回过神来,伸手撑着要起来,站了几下都没站起来,想来老胳膊腿儿都僵了,又这儿坟上不知哭了多久,力气早没了,哪里撑得住,宛娘便扶着她站起来道:“妈妈家住哪里,送您回去吧!”

老妇脸色暗了暗,叹道:“老婆子是外乡,哪有什么家,北边走几里,有个烧砖的破窑洞,老婆子暂哪里容身。”

宛娘想了想,横竖自己也要往那边去,便帮着收拾了东西,扶着老妇往北边走去,果真不远,走了些时候,便瞧见那个破窑洞,宛娘扶着老妇进了窑洞坐下,想给老妇倒碗水,四下看了看,竟是家徒四壁,只角落一个破水缸上有个缺了边儿的粗瓷碗,宛娘舀了半碗水端过来,服侍老妇喝下去。

有心就走,瞧瞧老妇这境况,宛娘又觉不忍,这老妇瞧着年纪也有六十往上了,且年老体衰,她一个这个破窑洞里可怎生好?便问:“妈妈既是外乡,怎的耽搁这青州府里了?”

宛娘不问还罢,这一问又勾起了老的伤心事,老妇又抹起了眼泪道:“是个好心,老婆子也不瞒,本登州府东明县士,婆家姓张,娘家姓张,膝下只生了一儿,十七上娶了媳妇于氏秋娘进门,新婚三日赶上边境闹蛮子,朝廷征兵,那儿子一去至今三载也无音讯,丢下老两口年老体衰的,都指望着这贤良的儿媳妇做些针线绣活儿养活着,不想年上,那老头子一病也去了,跟儿媳两个苦无生计依靠,便卖了家里的房子地,南下投亲,哪想到了这青州府里,儿媳一病不起,船家怕是瘟病,强赶着婆媳二下船,无处存身,只得这破窑洞里住下,前几日儿媳终没熬过,闭眼去了,撇下这么个老乞婆,日后该如何过活,倒不如这会儿一块儿死了的干净。”

宛娘一听心思不禁倒活络起来,这里的口管理甚严,百里内还可混过去,若百里之外便要路引才得通行,自己哪里弄去,这老陈氏既南下投亲,自然手上有路引,且她儿媳已死,身边无照料,索性自己充作她儿媳于秋娘,帮扶着南下,倒时她投得亲戚,自己也可逃出升天,岂不两全。

思及此,便跟老陈氏道:“不瞒妈妈,本是个良家寡妇,被青州府里的恶霸抢进府,好容易今儿脱逃出来,无奈那恶霸势力颇广,不定就寻过来,若被他捉去,只得一死了之,妈妈若不弃,不如充作您那儿媳,咱们娘俩儿,登船南下,若逃得命去,必不忘妈妈今日大恩。”

老陈氏这才底细端详宛娘,只见虽青布衫裙儿,却生的极为白皙端正,也怪不得被那些好色之徒抢夺,心下也暗暗计量,瞧年纪,倒跟自己儿媳差不多少,便说是秋娘,谁又能认出底细,自己若能到了南边投靠亲戚,或可寻条活命,等着儿子归来,倘若自己一这里,哪里得个生计。

想到此,便应道:“瞧着跟秋娘年纪倒差不多少,只要应了秋娘的名儿,便要称呼老婆子一声娘了,也省得被旁瞧出,却惹出祸事。”

宛娘一听这是应了,哪敢怠慢,跪地上磕了头,脆生生叫了声娘,老妇不想她是个如此伶俐的,脸上心里俱都欢喜,应了一声,从怀里寻出个层层包裹的布包来打开,里头是一块碎银子和一串铜钱,对宛娘道:“这一路走来,身上只剩了这些盘缠,若省着些,也够咱们娘俩儿到南边的了,这些银子就搁身上,花用起来也方便,既是逃了出来,不如快些离了这是非之地的好,上了船便不怕了。”

宛娘也是这个主意,毕竟这青州府都是梅鹤鸣的,不如早走早好,便也没推辞,接了银子道:“待到了南边儿,寻得生计再还了娘。”老陈氏道:“既称呼一声娘,咱娘俩便有缘,莫要外道才是。”

见宛娘身上的衣裳被树枝刮破了,便拿出儿媳秋娘的衣裳给她:“这衣裳都是秋娘的,莫嫌弃她死晦气且换上吧,也好掩耳目。”宛娘忙谢了,换了衣裳,低头瞅瞅,倒正恰好。

话不多言,宛娘收拾了老妇的包袱,背自己身上,扶着老妇出了窑洞,往清河县渡口行去,两走的慢,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清河渡口,宛娘怕这里有认出她来,便用青布裹了头脸。

正赶上过路的船这里停靠卸货,正巧有两个空位,宛娘给了船老板船钱,见那边有挑担卖炊饼的,先扶了老陈氏上船,让船家稍待,转回头叫住那个卖炊饼的老汉,想着买几个炊饼放包袱里,当作路上惦饥的干粮。

买好了,刚回了船上,就听那边官道上马蹄声近,宛娘心里咯登一下,难道被梅鹤鸣发现了不成,把头上的旧布巾裹得更严实些,手紧紧捏住肩上的包袱,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着。

船老大刚要开船,就听岸边一声喊,船老大见喊的是个官爷,后头还跟着一排甲胄分明的兵士,唬的魂儿都快没了,哪敢怠慢,把船重又靠回岸上,赶上前问:“官爷,叫小的停船,可有何事吩咐?”

当头的官爷一出声,宛娘便觉甚为耳熟,忽的想起仿似是梅鹤鸣姓周叫周存守的那个狐朋狗友,正是青州府的都监老爷,怪不得能这么快便调了兵来。

宛娘心里不禁一凉,又一想,周存守她只见过一面罢了,还是庄子上,且自己当时盛装打扮,他上头席上,自己立下面,有些距离,如今自己穿着秋娘的衣裳,或许周存守就认不得了也未可知,再说,他难道会上船来一一查验不成。

想到此,心下略定了定,听那周存守道:“有杀越货的歹,逃将出来,或就这些船上,让船上的把路引拿来瞧,若怠慢了,一并治个窝藏之罪。”

☆、68章

周存守之所以这么快就跑到清河渡口来,也真是赶巧了,宛娘趁乱从灶房院的角门出去的时候,梅鹤鸣正跟孙元善几个吃酒看戏,戏台上也是一出小旦的戏,扮戏的是陈官儿的师弟,也是个小倌儿,虽模样儿身段比陈官儿差些,也颇过的去眼,跟那些粉头唱的小曲又自得另种趣味,不过耍子吃酒,消遣取乐罢了,谁把这些当回事。

孙元善瞥了眼那边空了的席桌,又见陈官儿下了戏也没见影儿,便对梅鹤鸣道:“他两个这会儿不见,定是寻乐子去了,明明是周二哥吵嚷着要给他的陈官儿做生日,把们几个拘这里,他两个倒躲了起来,咱们这会儿过去捉他两个回席上,挨个罚一轮酒,才算个交代。”说着跟梅鹤鸣便下席出来。

寻了一圈,直寻到前头的书房院,远远的看见周存守身边儿的小厮平顺儿,正那里望风呢,孙元善嘿嘿一笑,跟梅鹤鸣饶过门首从那边角门进了院里,顺着回廊摸到窗下,贴着耳朵细听里头的动静。

只听里头两正干热闹处,那陈官儿一声声的叫着:“爷,缓些入,小的里头疼呢……”周存守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道:“的儿,是疼是痒都分不清了,爷才入了多少时候,就喊疼,昨儿夜里,让爷入了半宿,也没见喊个疼字,一声声的叫爷快些,深些,怎的今儿就不中用了,屁,股给爷翘起来,夹紧爷的物事,让爷干畅快了,方饶了去……”接着便是一阵大响动,落后听的周存守闷吼一声,知道完了事,孙元善才扬起声儿道:“说这半天不见俩,却原来跑到这里做好事来了。”

里头周存守听见,急忙把提上裤子,抬手见陈官儿细白的屁,股还撅着,扬手给了一巴掌道:“他两个寻过来了,还不把裤儿穿上,他俩进来可要出的丑了。”陈官儿这才提裤子系上腰带。

孙元善跟梅鹤鸣两个已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按住周存守往外拽:“今儿二哥给陈官儿做生日,却放了们几个空席,这回让等逮个正着,可要一罚上三大杯才是。”扯着周存守出了书房。

刚出了屋正遇上两个婆子来给梅鹤鸣送汗巾子,言说是那夏寡妇让送到内宅给奶奶的,吴妈妈让送前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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