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公然训斥凤姐,又见迎春低着头,十分软弱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隔着几个座便骂了过去:“看你嫁了个什么东西,他一个八品小京官儿,算王爷哪门子姐夫?你是读过书,学过规矩的,回头定要说说他,家里也就罢了,别再去外头胡扯八道!”
王夫人见贾母的脸色沉了下来,忙低声劝邢夫人:“孩子们多喝了几杯,说几句玩笑话罢了,王爷既不在意,大嫂也莫往心里去。”
黛玉也忙笑着说:“二舅母说得很是,多大的事,不值得大舅母生气。”
迎春一向性情柔弱,生母早逝,邢夫人并不疼爱她,贾赦更是不闻不问,只靠着贾母和王夫人照拂。
谁知又被贾赦许给了粗鄙不堪的孙绍祖,可怜过门之后,白眼叱骂不知捱受了多少,若遇上他吃了酒,心里不痛快,更是拳脚相加,她一个弱质女流,哪堪这些折磨?
好容易回一趟娘家,诉起在孙家的种种苦楚,贾赦和邢夫人只怪她没用,贾母、王夫人和探春姐妹,除了好言慰抚之外,也是无能为力,只叹息迎春命苦。
迎春只道昔日众姊妹之中,黛玉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比自己更加命苦。
如今她嫁了北静郡王,听祖母、婶娘和姊妹们说起,王爷是如何温雅亲切之人,又亲见黛玉光彩照人,尤胜从前,更相信她得了一位佳婿,相比起来,自己不知道几时才得解脱。
迎春本就内心凄楚无限,偏被邢夫人劈头一番叱骂,哪里还忍受得住,终于哇的恸哭出来。
满屋子登时乱了,贾母忙命鸳鸯领了迎春到里头歇着,黛玉先前依稀知道,迎春处境极不如意,担心舅母等再责备她,也让紫鹃跟了进去,教好生劝着二姐姐。
邢夫人没想到事情能闹到这步田地,又是羞惭,又是害怕,战战兢兢地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于是里外这么一折腾,好端端的归省家宴,弄得终究不大愉快。
申时许,水溶和黛玉便辞了贾府长辈,回归北静王府了。
紫鹃聪明伶俐,外加有点儿八卦好事,连安慰带哄骗的,从迎春嘴里探听到了,她在孙家如何受苦,心中大是忿忿不平。
回去之后,在黛玉跟前,又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番,说大老爷、大太太也忒没情义了,为着欠孙家五千两银子不还,就把二姑娘嫁给那么个东西,害她一个千金小姐,成日里不是挨打,就是挨骂,干脆请王爷将那个孙姑爷,叫到跟前训斥一顿,看他还敢欺负二姑娘不敢?
紫鹃埋怨贾赦夫妇,黛玉已是连连皱眉,又听她异想天开,想要堂堂郡王,插手人家的家务事,不由啼笑皆非,让她快快闭嘴,莫要胡说了。
然而黛玉心中,也觉迎春命运苦楚,水溶虽比孙绍祖好过太多,自己到底也是被迫出嫁,未免伤感,想着自己和二姐姐,何日才苦海是岸。
晚间,紫鹃服侍北静王夫妇更衣安寝,听水溶告知黛玉,明日要宴请东安郡王兄弟,算是答谢大媒。
连日的宴饮应酬,黛玉早就疲累不堪,但谢媒于情于理又少不得,只好应了。
紫鹃听提到穆苒,不禁想起他冷峻严肃,沉默少言的模样,怎么能够在贾府尊长跟前,巧舌如簧地替北静王说媒?还把慎亲王和忠顺王的媒人说跑了?
自己虽不曾亲见,只是发挥一下想象,就觉得十分可笑。
她在肚子里越琢磨,越觉得乐,忍不住哈的笑出声来,尽管闭嘴得快,已被水溶和黛玉听见。
黛玉知道,这个紫鹃,自从和自己经历了死而复生之后,便和从前大不相同,时常没来由的多出许多荒唐念头,此刻多半又胡思乱想了。
水溶却饶有兴致地笑问:“你又笑什么?”
“我笑穆大人那样的人,一日里能有十句话么,竟然也会说媒?”
“呵呵,若不是穆大人,我只怕未必这样顺利,就得娶夫人为妻。”
水溶说着,又深情款款地望向了黛玉。
黛玉见水溶和紫鹃说得起劲,还扯到自己身上,更招架不住他那副眼神,便背过身去,不多搭理他们。
水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又叫了声:“夫人?”
“嗯?”黛玉只好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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