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内心凄楚绝望,情知自己是死了,只想魂魄也消散干净,将一生情爱与尘缘一笔勾销,也就不辨方向,任由脚步虚浮,直往前去。
又前行了不知多久,也不觉得疲累,眼前烟云渐渐薄了,散了,依稀看到一座青色得石桥,两旁垂杨依依,枝随风动,仿佛不舍地牵人衣袂。
黛玉心想,这莫非就是通往地府的奈何桥了?倒也并不怕人,却颇有几分大观园景致的模样,想到这里,不由心底又是一痛。
再走近些,才发觉桥头席地而坐了两人,一个是身穿破烂僧衣,长了一头癞子的中年和尚,另一个是道士,须发半白,形容枯槁,身边放了一支拐杖。
两人面对面坐着,在地上画了棋盘,摆了黑白石子,正在弈棋。
黛玉待要躲闪,又无处藏身。
那和尚已看到了她,只瞥了一眼,就霍的站起来,满脸惊讶,指着黛玉问:“咦,那块顽石尚在人世,你怎么倒先来了?”
那道士也向她挥手,“时候未到,一草一石须得同归的,回去吧,回去吧!”
黛玉听他们说得古怪,加之样子怕人,本就想避开,可她对尘世早没了留恋,只想速速通过奈何桥,到了阴司,便在原地逡巡,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没想到那和尚先追了过来,黛玉惊呼一声,转身要逃,已被他在肩上重重推了一把,纤弱的身体如柳絮般飘起,竟然直坠落到桥底下去,登时被变幻万千的烟霭吞没!
正文3第二章
紫鹃一路跌跌撞撞,直奔正房那边去,越来越清晰的喜乐听在她耳中,却像刀子剜心般痛楚,宝二爷已经娶了宝二奶奶,林姑娘在没了指望,即便此刻把她救活转了,不多时左右还是个死。
但她却无法坐视,如果说,宝玉是姑娘的寄望,那姑娘就是她的寄望。
紫鹃不是贾家的家生子,是自幼被卖进府来的,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亲人,甚至不知道家乡在哪里,除了伺候过老太太几年,就被指派给了前来投亲的黛玉。
黛玉同样是父母早逝,寄人篱下,使她们彼此充满了同情、理解,尽管名义上是主仆,情分上却亲如姐妹,甚至胜过了黛玉从自家带来的丫鬟雪雁。
紫鹃一直尽心尽力,无微不至的照料黛玉,感念她对宝玉那份痴情入骨,却始终患得患失的心意,也曾为了她试探过薛姨妈,试探过宝玉,险些还闯下大祸。
原本以为,这一对心里都装了对方的痴人儿,趁老太太健在,早早做了主,总能遂了心愿,谁料想中途来了宝姑娘,凭着温柔敦厚的性子,通达雅量的行事,在阖府上下深得人心,老太太、太太、大奶奶、二奶奶更是打心里喜欢她。
偏偏这当口,宝玉又失了他的通灵玉,得了失心疯,请了大夫医治、和尚做法都没用,一日好,一日坏,好的时候,倒也清爽机灵,坏的时候,连林姑娘跟前都不会说话了。
宝玉得了病,也害苦了林姑娘,又是伤心,又是气苦,病情眼看着急转直下,看病吃药,也只是尽人事罢了。
万般没有法子的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只得听从了琏二奶奶,给宝玉做亲冲喜,让他娶了宝姑娘,只告诉他娶的是林姑娘,还“借”了雪雁去扶侍新人。
这件“大喜事”阖府皆知,只瞒了疯疯傻傻的宝二爷,也只剩下一丝气儿的林姑娘。
可眼下,连瞒都瞒不住了,这不啻是林姑娘的一道催命符啊!
两排明亮的大红灯笼就在前方,紫鹃却被门上值守的小厮们拦下了,见她披头散发,神情凄惶,窦吓了一大跳,急急的问:“这不是紫鹃姑娘么,这可是怎么了?”
紫鹃也顾不上,一把扯住一名小厮的袖子,“快,快,让我去见老太太,林姑娘她,她就要不行了!”
“哎呀,这会子里头正拜堂,突然进去说这个,只怕,只怕……”小厮虽怕,也不敢就放紫鹃进去。
紫鹃一下子就跪了下去,泪如雨下,嘶声祈求:“求求你了,再迟一刻,怕是老太太也见不上姑娘最后一面了!”
“紫鹃姑娘,你,你倒是小声点儿啊,叫里头听见,小的可担待不起!”小厮也急得直跺脚,频频回头朝里看,只是不放紫鹃进去。
“外头是谁在大呼小叫的,没有规矩么?”只听一个略苍老的威严声音响起,从门内匆匆走出一个四五十岁,管事模样的男子。
小厮赶忙从紫鹃手里扯脱了袖子,冲那人不住打躬,结结巴巴的回话:“赖,赖爷爷,不是小的放肆,实在是紫鹃姑娘,她,她非要进去不可……”
来人是荣国府的大总管赖大,国丧之中娶亲,虽然只是行大礼,暂不圆房,总是要格外谨慎,他才在亲自在喜堂里外巡视,以防下人们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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