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片刻的呆滞后,抬手抓住我搭在他脖子上的右手腕,我将左手中的匕首又往下移了半寸,“你最好不要妄动,我并不想给你开膛破肚。”
我们的脸离得极近,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他轻轻一笑,“刚才有没有将道路看清,没看清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京城的道路是四方而设,沿着脚下这条路去南门最快。”
四周的百姓还没有散去,我想,在他们眼中,我们定是一对亲密的爱人,正在呢喃私语。只有天知道,他汩汩流淌出来的血,已经浸透我的衣衫。
我隐约闻到一股湿热的血腥味,和身后某个角落里的散发出来的杀气。
“我要一匹快马和五百两碎银。”我言简意赅地道。
“你以为你真的能离开这里?”
“不要检测我的耐心和你身体里血的含量。”
他似乎觉得我的话很好笑,笑了许久,没有任何表示,我有些恼,左手毫不犹豫地又往下移了半寸,“我告诉你,人有两个地方是致命的,一个是心的位子,另一个就是我手中刀锋的位子。”
他依然是轻笑。
出乎我的意料,他忽然张开手臂,将我完全环在他的怀里。
一晃神,只听到咯吱一声,我的右臂被他拽了下来,紧接着,他的手在擦过我右手的瞬间,我那根已经半残的食指彻底残废,他像折断一根树枝一样,将它折断。
我疼得忘记惨叫,脑中仅存的意识竟然是:他刚才用的是哪只手?
握刀的左手也失去了力气,如同枯叶离开树枝一样自然,本来像八爪鱼一样抓着他不放的我,此刻异常轻松地从他身上剥离,瘫倒在地上。
而萧初过,比我还要狼狈,訇然委地,声音沉重得如同千斤重锤砸在地上。
我呆呆地看着他。
此刻我明白到的,后来很多年一直记着的,是这样的认知: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不爱惜自己的命,可谁要是伤了他,他必定数倍奉还。
我被再次带到萧府。
早已经疼得没有知觉,我只是呆呆地跪坐在地上。
明明是萧初过更像是疯子,萧府的下人却用看疯子的目光看着我。
差不多半天后,我被人带到萧初过房间里,萧初过正挺尸一般躺在床上。
一直给我治手的美髯公段天涯正在给他包扎伤口,头也不抬地问我:“毒针刺在哪里?”
哦对,我差点忘了,我吻住他的那一刹那,左手里有一把短刀,右手里有一根淬了麻药的银针。刀和针都是从段天涯的八宝箱里偷的,被我稍稍改良了下,我很自信地认为,那把刀可以当手术刀使,那根针是暗杀之必备。
“你先给他包扎吧,等针取出来,疼死他。”
大概是我的话饱含怨愤,段天涯扑哧乐了,转过头,轻轻抚了下他的美髯,含笑道:“不把针取出来,我也不给你正骨,疼死你。”
我抿唇不答,段天涯收起笑,脸色发沉,“小公子好心救你出来,你却恩将仇报,怎么会有你这么歹毒的姑娘?”
这话可就说得太重了,我哑然了片刻,不甘道:“我并没有想伤害他,我只想离开这里。”
段天涯额上青筋跳了跳,半张着嘴,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走到我面前,捡起我的右臂,猛地一掰,我想,下地狱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
“怎么样丫头?你说你是不是自作自受?看看你的这根指头,要是不想要,早说嘛,当初我就直接给你截了。”
我疼得龇牙咧嘴,没空搭理他的话。他嘴上絮叨,手上倒也利落,三下五除二的,我的右臂就给绑了钢板,食指也用木片给固定好。
我呼出一口气,诚挚地道:“谢谢您,针眼就在他的风门那里。”
段天涯本来就不大好看的脸色此刻更是阴沉得吓人,“你可真会选地方,还不赶紧把针吸出来。”
我一怔,“我吸不出来,您还是找府上练了内家功夫的人过来吸得好。”我的话音刚落,柳濛和另一个府上侍卫就推门跨了进来。
段天涯看向二人,须臾道:“柳濛,还是你来。”
柳濛剐了我一眼,快步向床榻走去,我瞅着她笔直的背影,想法不由自主地变得龌龊。
“杵在这里,等着赔罪?”
我愣了一愣,慌忙扶着我的右臂,跟着段天涯往外走。
“外头兵荒马乱的,你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走在回廊里,他忽然转头问我。
“哪里都好,我并没有留在这里的道理。”
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段天涯道:“要走就往南走,南朝虽说也是杀伐不断,但总归没有碍着小老百姓过日子,你要是能走到那里,也算是你的幸运。”
我怔忪当场,不解地看着他:“你要放我走?”
段天涯没好气地道:“你差点害了人家一条命,我还敢再留你在这里么?”
哪有那么严重?
大概是我面上流露出了我心底的不屑,段天涯突地睁大眼睛瞪着我,我被他瞪得有些讪讪,没敢吱声,他瞪了一会儿,也觉得没趣,长叹一声,“看来你真不晓得你那一刀刺下去,有多致命,若不是有老夫在,要是碰上哪个庸医,萧小公子这条命就得搭你手上,他要是有什么不测,你还能活?”
我吓了一跳,“我没刺多深。”我本想还说这是萧初过自找的,可看着段天涯额头隐隐跳起的青筋,还是将下面的话塞回肚子里。
段天涯看着我,很是无奈,“要是比狠,你们俩肯定在二甲之列。”
我在萧府的这段日子,我算是个病人,和段天涯待一块儿的日子颇多,在我的了解里,段天涯算是个严谨的医者,他说萧初过伤得很重就肯定很重。我惊了下,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医疗条件极度匮乏的时代,屁股上中一箭都能死,好像有个皇帝就是死于“金疮迸裂”……我竟然毫不犹豫地就对准萧初过的脾脏刺了下去……
我刚刚跪在地上的时候,还在遗憾,刺的时候太过紧张,手一抖给偏了位子,现在想来,幸亏给弄偏了,不然……
我越想,头皮越麻,听段天涯道:“初过是受我之托救你出来的,他怀疑你的身份,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和你母亲很像,除了容貌像,气质也很像,容貌可以假扮,但气质却极难模仿,除非共同生活过很久。你不记得独孤楼,应是头部受过重创之故。我猜你不仅忘记了独孤楼,也忘记了很多其他人,甚至一些生活习惯都忘记了,你有南人的习惯,许是你母亲的原因,她是南人。”
我听得目瞪口呆,乖乖,大夫就是不一样啊,摆事实讲道理,有理有据。半响,我问:“您是?”
“你大概还得叫我一声表舅,我是你母亲的表哥,我们都是南都人,南都年年有兵灾,我们就往西搬去了汉中,那年汉中闹粮荒,我们逃荒的路上走散了,她辗转去了辽东,嫁了人,等我有她的消息时,她已经撒手西去。”
我刚才还隐隐疑惑,段天涯再好脾气,我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他也没必要对我如此和颜悦色。
原来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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