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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邪冷哼道:“亏你在宫中待了那么久,与他和二皇子如此亲近,你便连一点点端倪都瞧不出么?”
我深吸一口气,紧闭了眼,那些曾被我忽略掉的东西慢慢都浮现在脑海中——无怪慕辰与慕颜竟无一丝相似之处,慕辰面如斧削,棱角分明,慕颜的轮廓线条更加柔和。初时我只道慕辰更似先皇,慕颜则肖似洛妃,细加去想,他们二人无论从五官身材还是神采气质,均无任何相似之处,甚至慕辰与宁太后的眉目都并不相像。我还记得慕辰曾与我说过,他与我是一样的,才让他分外怜惜爱护于我。君倾只是澜家家臣遗孤,难道……慕辰也是么?
“慕辰他、他并非先皇之子,那他的生身父母又是谁?”
无邪斜斜睨了我一眼,撇了撇嘴角道:“娘娘如此询问在下,可是信了在下所言?”见我轻轻点头,他方续道:“娘娘身世如何,他便也差不了多少。”
心中猜想再次被证实,我心下不由又是一颤,连问话声都带着颤音:“难道……他、他出身宁府,也是宁家家臣的孩子?”
无邪眼角微挑,闪过一丝光:“娘娘毕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不错,他便是宁家一家臣的儿子。你与他唯一不同在于,澜家是受你父母所托抚养你长大,而他的生身父母,则是宁家为夺子封口而杀。”
我有些不解道:“宁太后自己便能诞育子嗣,又要慕辰何用?何必、何必强夺他人之子,又、又……”
“又杀人灭口?”无邪冷笑接口:“这不便是他宁家作风么。”已是夏日,内室又不透风,更显闷热,我身上却一阵发凉,打了个寒战。
“当年往事你未必全都清楚,自是不晓得其中关键。”他负手转身沉声道:“不过先皇当年曾颁下的一道关乎立太子的旨意你总该是知道的罢。”
无邪所指,自是先皇在位时,对宁太后和洛妃,亦是对宁、襄两家许下的承诺,以旨意形式昭告了天下——当时二女同时怀上子嗣,先皇的意思是为表对两个世家公平起见,哪个先诞下儿子,便立他做自己的接班人,是为太子。宁若虽比襄沂晚些显现孕相,却早于她临盆,朝仪宫的丫头嬷嬷们忙了一夜,终是将一个男婴抱了出来,便是如今的慕辰了。慕颜就晚了一天出世,便注定了他与太子之位无缘,纵是先皇慕荻有心偏袒,但君无戏言,出口的圣旨再也无法更改,也只得作罢。
“那接生的嬷嬷不是明明白白将慕辰抱出来了吗?他又怎会、又怎会不是太后亲生……”
无邪嗤了一声道:“此中关节若是为世人知晓,皇室还不乱了套了,宁家还如何有命在?”
“那……”我顿了顿道:“那你又是如何知晓?”
无邪的表情似是有些得意,转身把玩着手中竹箫道:“这个便没必要说给娘娘听了。”
见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他有些无奈续道:“日后让二皇子说与娘娘听岂不更好?”
我皱眉瞧他:“怎地又扯到慕颜身上了……”
无邪原本转着竹箫的手停了下来,一改方才嬉笑的嘴脸,朝我走近正色道:“在下知晓那种得不到所爱之痛,因而不希望这种事在二皇子身上再次发生。他为了娘娘所做的绝不比那野种少,他对娘娘之心更是天地可鉴……聪慧如娘娘,又怎分辨不出孰优孰劣,做不出正确的选择?”
我有些恼,怒目朝他道:“第一,别野种、野种地叫慕辰,他是皇帝,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他做得也不比先皇、不比列祖列宗差,你又缘何要揪着那些狗屁不通的血统不放?第二,你今日所言及的这些秘密,无非是要让我将心思从慕辰身上移开,转而扑到慕颜身上,替你们做事罢……很抱歉,我君倾并非你想象中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女子,只要慕辰他对我好一天,我自当以真心而报他永远。慕颜我只当他是我的挚友,又何来旁的不该有的情感?纵是慕辰并非皇族血统,我亦不会助他去杀慕辰。慕辰他生身父母已然于二十多年前送了命,他自己亦是这两世家相争的牺牲品,又何其无辜?终归是一条人命,若是为了不必要的私欲白白葬送,你们又于心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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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将慕辰身世揭穿了~之前挖的坑总算有了个说法,而三人以后的矛盾也会越来越多的。
☆、第六十四章亲情(一)
无邪听罢,蓦地仰天大笑,吓得我倒退了两步,后背直直顶在墙上。他眼中恶意再次升起,重拳砸在我脸边墙上,震得柜子都轻轻摇晃起来:“颐妃娘娘莫要挑战在下的耐心。在下一介莽夫,可没二皇子那么好的涵养,在下便是要称那狗皇帝是野种,你又奈我何?在下今日所言所为并非二皇子授意,包括那夜刺杀那野种,均是在下一人的主意。二皇子顾念着你,生怕你因着慕辰受伤而心下难过,是以做事总是缩手缩脚的,让在下看着太也憋闷。他就是心肠太好,才会被你那好夫君,还有那宁家欺侮地死去活来,若不是他见着你前些日子被那狗杂种和后宫中那些女人欺侮而神伤良久,他也许会为着你的幸福甘愿终身困在宫中,才不会遣了人去通知他舅舅准备起事,我也不必千里迢迢地到京畿这儿来。傻女人,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记得住——二皇子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谋划,你才是他最在意的人!明白么……”
我的身子瞬间僵直,表情木然,直愣愣地盯着无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续道:“你知晓你那好夫君都做了些什么吗?你知晓宁家背地里对二皇子动了多少手脚么?你知晓二皇子这般忍气吞声,为了你,为了他故去的娘亲,为了自己忍受了多少痛楚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何去怀疑二皇子的心意?”
“我没、没有……”我双唇不停颤抖着,不知是震惊还是惶恐,双手紧紧抠着墙壁,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无邪此番话前,我确是以为慕颜要对慕辰不利,甚至当无邪表明身份,证实他是慕颜的人后,我仍一度认为那夜行刺是慕颜指使。
虽心中笃信慕颜并非这样的人,却也难免心生疑惑,无邪一语中的,让我从疑惑之中蓦地清醒,却又掉进了另一个走不出的泥淖中——既已知晓诸般真相,我夹在其中,又当何去何从?
“在下今日并非要娘娘您给个答案,”无邪似是看穿了我的心事,缓缓开口道:“二皇子既已有所动作,那不消些日子,想必亦会与娘娘坦承。在下鲁莽,先于二皇子将这些事情告知娘娘,便是想让娘娘先有个心理准备,莫要误会了二皇子去……”
他话说到一半,只听得外间传来澜夫人略带惶急的声音:“倾儿,倾儿……东西可已看好了?”
我听得澜夫人呼唤,心中一急,便要答应了去。无邪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低声道:“告诉她你马上就来。”
我点头应了,依声而答,澜夫人的声音这才安稳下来。无邪将目光重新聚焦到我身上,语速也忽得加快:“时间不多,在下长话短说。包括岐王在内的二皇子的人都让二皇子趁着如今梦华世家衰颓,外忧内患之际早早起事,可二皇子却迟迟下不了决定,可好生让我们心焦。不瞒娘娘说,二皇子实是在宫中受了太多的苦处,只是他从未与别人提起罢了。若是娘娘愿意相帮,去寻兰芷便是,她自会告知娘娘更多。而二皇子那边,还望娘娘暂且先别向他吐露您知情之事。二皇子并不希望将您搅合进来,在下今日所言亦全是在下一人主意……”
“倾儿……可好了么?该是回府的时候了,莫叫你爹担心了去……”澜夫人的声音透过帘子远远传来,我顺着声音来处唯唯相应,目光与无邪相对,他立马换上了方才在外间那一副儒雅谦和的腔调,提高声音佯作回应道:“小姐果真好眼光……东西做好后,在下定会亲自送到小姐府上。”
他随我一同步出内间,脸上又挂上商人特有的微笑,朝澜夫人歉意点点头道:“是在下疏忽,耽误了夫人和小姐的时间,只是在下难得一见小姐这般对这些首饰玉石颇有见地的人物,忍不住多交谈了几句,还望夫人勿怪。”
我急忙过去搀着澜夫人附和道:“是啊是啊,先生那块玉石可算是难得一见,若能得其中一块而雕成饰物,定是华美绝伦,不逊皇家任何珍宝。”
无邪与我眼光相对,戏谑地挑了挑眉,转身将包好的两样物事递到我手中:“这两样东西小姐收好,有何需要尽管再来,在下随时恭候小姐大驾。”
当我揣着两样饰物出得店来,回首望去,无邪倚着柜子饶有深意地远远看着我,从袖中抽出那管“琼瑶”放到唇边轻轻吹了起来,那音调随着我离去的脚步渐渐淡去,可却让我觉得分外熟悉,依稀辨得便是兰芷那日所唱的家乡小调。兰芷那日那满是幸福和回忆的神情我仍记忆犹新,无邪今日再次吹起,让我不由觉得奇怪——难道他们二人之间,也发生过什么吗?
回得府中,我遣散众人,将那翡翠坠子交予澜夫人道:“这坠子烦请娘替女儿暂且保管,待得为雩烟觅得个好人家,便替女儿送了给她罢。”
澜夫人接了去,眼光先是打量着那坠子,复又抬眼望着我道:“倾儿,为娘的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牵过她的手微笑道:“娘这是说的哪儿的话,跟女儿何必这么客气?有话直说便是。”
澜夫人顿了顿,似是斟酌了一番方缓缓开口:“两年前,那是皇上钦点要你入宫伴驾,我们纵是不舍也不敢抗旨不尊,皇权至上,谁又能左右得了皇上金口一开?如今你贵为皇上身边最受宠的妃子,也有了一句话便决定人一生命运的权力,为娘的看在眼里,心里却、却……娘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妇道人家,虽知晓你在宫中生活不易,自是不能如往日那般心无旁骛,这心里头却总觉得这样、这样……”
她虽说得吞吞吐吐,我却也大略听得明白,不由接口道:“娘是觉得女儿今日也如昔年皇上一般,亦是一句话便定了旁人的命运,未免太过决断?娘觉得女儿变了,不如昔日单纯,思虑的东西多了许多,便不是娘心中的那个君倾了是么?”
澜夫人先是点头,复又摇头,这样来回了好几次,终是深深叹息一声,拉住我的手道:“是娘不会说话,倾儿你莫要在意。”
我抚着她的手背,与她四目相视道:“女儿明白娘的意思……女儿答应娘,不管外物如何更迭,女儿永远都是娘心中的那个倾儿……”
澜夫人微笑点头,爱怜地摸了摸我的脸颊,我回给她一个笑来道:“至于雩烟……她长居府中并未多见外人,女儿相信她对哥哥仅是一腔执念,若是她自己又有了心尖尖上的人,女儿自当将其许给她心之所向。”
☆、第六十四章亲情(二)
待在府中行将一周,平素不是给澜风捏捏肩膀捶捶背,便是陪澜夫人喝喝茶,聊聊宫中之事,久居无聊,便想着找些书来看。澜风一代武将,书房里着实没些我喜欢看的书,翻来翻去尽是些兵法谋略之类的书籍。我一本一本取下来粗粗翻阅,再一本一本放回架子上,一个不留神,一张类似信笺一样的物事自一本兵书中掉落下来。
我“咦”了一声,蹲下身来将那物事捡起仔细察看,果真是一封信无疑。封口的火漆已然被拆开,显是内容已被人看过了,信封上字迹龙飞凤舞,并不算好看,那落款却着实让我惊讶了一番——信笺右下角赫然写着:父亲大人亲启。这信竟是澜苍写来的么?
揣着满肚子疑惑,我将信封中信纸抽出,寥寥数语,却让我不由心惊——一切如爹所料,局面尚可控制。奸人尽在掌握之中,爹请宽心。遥祝安好。儿苍敬上。
北疆炎刹又有异动了么?军中自去年便传出有细作的消息,那日于紫宸殿上,我明明白白地听到澜苍与慕辰言道宁烈将军极有可能便是我朝内鬼,可前些天与澜风论及宁家之时,并未发觉澜风面色有何不对。澜苍信中所言,澜风对于内鬼身份多半是知晓的,至于是否是澜苍所猜的宁烈,我便不得而知了。
信上日期显示乃是一周前自北疆前线送出的,快马加鞭送抵京畿不过三天而已,澜风早早便收到了信,亦知我对前线之事,对一切与慕辰和澜家有关的事均十分上心,又何以不将信给我看呢?是怕我忧思过虑,还是另有原因?
我将信封原封不动地放回那本兵书之中,暗下细细思忖——我是否应该向澜风开口相询?澜苍信中并未提及细作身份,我若贸然报出宁烈的名字,澜风又会作何想法?我并无把握澜风心中所猜之人便是宁烈,宁烈作为与他曾同生共死的兄弟,他又怎会轻易怀疑了他去?
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一切不过只是乱猜,我也仅凭着当日自澜苍口中听得的一面之词,又怎能臆想澜风亦是与澜苍持相同观点?以澜风对我的呵护,虽在我的追问下不得已将那些往事透露于我,但他心中必是不愿我过多参与进朝堂军政之事当中而担心伤神,他若再问起我为何会怀疑到宁烈头上,我又该作何解释?
我默默将兵书放回柜上从书房退了出去,反手带上门的一瞬却听得头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倾儿,来找书看么?”
我吃了一惊,抬眼去瞧,原是澜风。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似是并未料到我会出现在书房,我尴尬地回给他一个微笑道:“是啊,总待在房中也无甚意思,便想寻本书来读读。”
澜风脸色瞬时变得柔和,朝我温言道:“你还是如小时候那般喜欢看书,只是爹是个不爱读书的粗人,府中寥寥几本书只怕都被你读尽了,剩下的尽是些兵法计谋一类,也不适合你这女孩子来看。”
“看看那些兵书也无妨啊,方才女儿翻了几本,倒也有趣得紧。”我捂嘴轻笑,朝他挤了挤眼睛。
澜风听我提及兵书,显是唯恐我发现了澜苍写给他的信笺一般,面色再次隐隐现着慌张。我这一番言语试探,纵是他见惯了场面,也不免心下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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