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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眼睛亮了一亮，却不动声色地低头饮茶，缓缓开口道：“你笑不出来是自然。后妃若不是以色事主，便得有所出，方能让皇上长久记得你。颐妃国色自不必说，你们若不多加努力为皇上诞下皇嗣，就是哀家想给你们机会也是徒劳的了。”
☆、第三十二章问安（三）
宁熙像是有话要说，祺芸却抢先一步撇撇嘴道：“颐妃娘娘若不霸占着皇上，我们自是能努力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你们说是也不是？”
底下若有若无地传来附和的声音，太后轻咳一声，嗡嗡的声音立马停了下来，她没理会祺芸，只看向兰嫔关切道：“兰嫔，这些日子身体可好？有了身子的人可得多加注意，哀家盼孙子可盼得头发都白了，你可莫要让哀家失望啊。”
兰嫔站起身来行礼道：“多谢太后挂怀，臣妾一切都好，臣妾一定不辜负太后的一番心意，为太后诞下一个健康的孙子来。”
太后微笑点头，这才朝祺芸冷声道：“平素多跟兰嫔学着些，人家能怀上皇嗣，你为何不能了？”
祺芸撅着嘴不发一言，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气鼓鼓地看着我。我无暇顾及她的脸色，只一门心思注意着太后、宁熙和朝仪宫春夏秋冬四人。太后似是发现我在瞧她，转过头来朝我道：“素闻颐妃精通茶道，不知哀家宫中的茶可合颐妃心意？”
我心下一阵奇怪，怎地今日她和宁熙不针对我了，难道慕辰嘱咐过什么，还是兰嫔的孕事真的让她放下了对我的戒心？
我起身施礼恭谨答道：“若臣妾没猜错，太后娘娘的茶应是上好的毛尖，色泽翠绿，回味浓厚，茶色干净香味清新，着实是好茶。”
“果是下了番工夫的。可是经常给皇上泡茶？”我点头称是，她浅浅一撇嘴角，朝我递来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续道：“美人香茶，难怪皇上乐不思蜀呢。”
我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意思，只得闭口不答。太后笑得有些奇怪，端起茶杯示意一旁的宁熙续茶，宁熙端起茶壶边倒边对太后说道：“可不是，哪像我们，尽管晋了位份，还是个无人问津。只是不知道这喝的是什么茶，侍主良久仍无所出，可真真令人奇怪呢，是不是啊姑妈？”
太后仍是微笑，看向宁熙嗔了一声道：“就你多话，颐妃与皇上闺房中事哪由得你猜度？”
宁熙微一屈身回笑道：“姑妈教训得是。”
我被这姑侄俩的话弄得有些发懵。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有没有孩子只是尽人事听天命，未曾想过会有其他的缘由。慕辰已经有了羲禾这个女儿，还有兰嫔孕育着的尚未出世的孩子，问题自不会在他身上，难道是我周围的人对我做了些手脚，还是……我的身子就有问题？
妃嫔们吃完茶点，朝太后行礼谢恩鱼贯而出，祺芸和容嫔撇给我一个不善的眼神，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兰嫔有太后特别叮嘱，由春雨和秋霜双双搀扶着护送回宫，琬妃正要随我同去，不想太后一声“颐妃留下”堪堪让我止住了脚步，洛琬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示意她先行离去，她才施礼退下。
一旁琉璃紧紧抓着我的袖子，宁熙不由掩着口笑道：“君倾啊，你这身旁的小丫头忒也胆小了些，本宫和姑妈是要吃了你们还是怎地？竟自怕成这样。”
我拍拍琉璃的手示意无事，她瑟瑟退到一旁，我上前一步施礼道：“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宁熙将太后搀起，太后从上座走到我面前肃声道：“前些日子皇上留宿各宫，也顺利让兰嫔怀上龙裔，哀家心里清楚，这跟你不无关系。哀家的心思想必你也知道，雨露均沾子嗣绵延，这对后宫每个人都有好处，这个道理你该比哀家清楚得多。多少祸事便是由此而生，你也不是没经历过，当年的容嫔更不用哀家多言……”她直视着我，眼神令我觉得浑身不舒服，我纵有疑问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唯唯应着。
“皇上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亦想与之保持好关系，你更显得至关重要。懂得分寸，注意行止，别的哀家也不想多说，你心里明白。”
我自是明白，若非为了慕辰，她早就向我下手了，只是碍着慕辰的关系，她只得容忍我的存在，但我若仍是霸着慕辰不放，她也顾不得什么母子情谊，为了宁家，为了宁熙也是要不择手段处理我的。
“臣妾明白。”我恭谨颔首，却见宁熙莲步行至我身前，那双傲然的双眼眨也不眨地斜视着我：“头脑清明着些，擦亮眼睛看看清楚这整个后宫到底在谁手上。可别自个儿把自个儿害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迎上她的目光浅浅一笑：“多谢贵妃指点，臣妾谨记在心。”太后挥挥手示意我退下，琉璃长舒一口气，急忙牵着我飞也似地出了朝仪宫。
坐在自己宫室的椅子上我才有了些许的安全感，回想方才一众宫妃和太后的言语行止，不由令人头大。
“娘娘可是受惊了？我方才也是吓得要死呢，看见夏阳她们还有太后和熙妃，我真是生怕那日之景再现……”琉璃试探性地开口，我摇了摇头，拍拍她的手道：“自上回慕辰发威之后，她们不会再轻举妄动的。此番的警告便是给我个下马威，若我触碰了她们的底线，才真的会惹祸上身。”
她皱了皱眉，仍是有些担心道：“我去看看罗衣在不在，让她给娘娘送一碗安神汤来压压惊，快到晌午了，用了午膳正好小睡一下。”
她正要转身，我急忙拉住她的胳膊：“不忙，你不要惊动其他人，替我将黎渊黎太医请来。”
“娘娘身子不舒服？”
我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先别多问，快去将黎太医请来，记得一定不要惊动其他人，尤其是皇上还有罗衣。”
☆、第三十三章打击（一）
琉璃微微皱了皱眉，满面疑惑，却还是点点头转身去了。我靠在椅背上，感觉头都要炸了一般，那些女人的脸不断地在我眼前闪回，弄得我心烦意乱。合了眼小憩片刻，只听外面传来脚步声，琉璃已携了黎渊进来。
黎渊俯身行礼，我急忙叫他平身，请他坐了下来，示意琉璃将门窗紧闭，定了定心神，这才微笑开口道：“黎大人与我凤鸾宫着实渊源极深，抛却去年救了本宫性命的事不提，上回在驿馆还要多谢黎大人救了我宫里的琉璃，事隔这么久才将大人请来相谢，万望大人勿怪。”
黎渊忙颔首道：“娘娘万勿如此，老臣惶恐啊。”
“大人过谦了，”我示意琉璃替我和黎渊斟茶，端起茶盏道：“大人妙手回春，救了本宫和琉璃，对羲禾也如此上心，本宫真心要谢谢大人照拂，现下便先以茶代酒，先行敬大人一杯。”
黎渊有些受宠若惊，但毕竟年事已高，见惯风雨，当下也不推辞，举了举杯道：“那老臣先谢过娘娘。”
一杯饮尽，我转头对琉璃吩咐道：“去把澜苍将军带给本宫的冬虫夏草拿来。”
琉璃急急奔出房，不一会儿便找了出来捧至我面前，我示意她交到黎渊手上，黎渊接了过来，却有些不明我的意思：“娘娘，这是……”
“素闻大人喜欢钻研这些名贵药材，我对这些滋补品没什么兴趣，这玩意儿留在我这儿也无甚用处，不如送了给大人，算是答谢大人这么些日子来对本宫的关照，往后的日子还要烦请大人多加帮忙才是。”
黎渊将盒子打开，眼睛里明显闪烁着光，却极有分寸地站起身来恭谨回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娘娘还是自个儿收起来罢。老臣明白娘娘的意思，娘娘有何吩咐，老臣定会尽心为娘娘办到。”
对于黎渊属于哪边的势力，是我一直都在参详的一个问题，他一直都没有表露地很明显，但不代表他真的没有倾向的一方。之前跟慕辰在行宫的时候，他被宁太后一声传唤回了皇宫，一度让我猜度他是宁家一边的人，但后来看他对羲禾病情上心的样子，却又不像是依宁太后之命所做的行为。
若说他的一切行为均出自医者本心，却又让人感觉不那么单纯。能在皇宫行走这么多年熬到一把年纪的太医实在不多，太医院的太医换了一届又一届，他却单单能留下来直至今日，其中除却他本身医术高超的缘由，定是有其他的因素存在。黎渊这老头也一定是个有秘密的人，而且绝对不简单，如若能收归己用，实是百利无害。
“本宫让你收着你便收着，本宫送出去的东西哪有退回来的道理。”我将盒子塞回他手中，他唯恐我生气，只得谢恩将盒子收了起来。
我示意他坐下来，亲手替他续上茶：“眼下本宫便有个难题，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娘娘只管说便是。”
“实不相瞒，本宫与皇上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却一直未能有所出，本宫实在有愧于皇上，此番请大人前来，也是想让大人为本宫把把脉，瞧瞧本宫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琉璃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睁大双眼盯着我，眉目间隐隐有些担忧。我伸出手臂，黎渊搭上我的脉搏，眉头微皱，静默良久方才开口：“这……老臣斗胆问上一句，娘娘这些日子是否月事不调，时常有疲累之感？”
我惊讶于黎渊把脉之准，默默点了点头，琉璃一声惊呼道：“娘娘，你怎么不早些跟我讲，我便早些请黎太医来啊。”
我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惊慌，朝黎渊看去沉声续道：“大人有何推断只管说下去。”
黎渊脸上也有些惶恐的模样，却仍是不疾不徐开腔道：“女子体质本就阴寒，自从娘娘上回落水以来，因为寒气侵体，身子便一直都不太好，受孕较之从前就比较困难了，可如今的脉象较之上回却更显异常，倒不似旧病残留，却像是大量服用了什么寒凉的药物或饮食所致……”
“药物？怎么会呢，娘娘近期并未生病，没有服过药啊……至于饮食的话，我和镜花、水月都是把着关的，不会允许危害娘娘的食物上桌的。”
听得琉璃之言，黎渊一声称奇道：“那着实令老臣不解了……老臣看诊这么多年，把脉还从未失过手，不可能看错的。娘娘面色泛白，眉宇间隐隐露着郁气，分明是寒气侵体之象，若说落水时的寒气滞留至今，却绝无可能这般浓烈，定是于药物饮食一道出现了问题。娘娘再好好回想一下，哪个关节会容易让人钻了空子？”
我与琉璃对视一眼，不由异口同声道：“安神汤？”
“娘娘可是睡眠不好？”
我点点头道：“近些日子总觉心烦，睡觉总不踏实，之前皇上身边的宫女罗衣现下在我的宫里当差，她说她略通医理，见我无法安睡，便日日熬了安神汤来供我服用。现下回忆起来，好像月事不调的症状便是从那时候起的，我之前还没有在意，只道是休息不好所致，不想仍是我大意了。”
“早先罗衣背着娘娘拿娘娘的画，跟皇上说三道四的事儿娘娘还没跟她计较，现在竟然已经害到娘娘头上了！”琉璃恨恨出声，我忙按住她劝道：“先别忙……我细细想来，若真是她做的，也实在没有道理了些。她是皇上钦点从紫宸殿调来的宫女，代表的是皇上，她给我送汤药也是皇上授意的，皇上既然知晓，她又何必在这其中做手脚？如若东窗事发，矛头第一个便指到她头上，谁会这么傻去这样做？”
琉璃不满撅嘴道：“那可未必呢。娘娘可别忘了，在行宫的时候，罗衣跟皇上私下的那番话……我总觉着她跟皇上绝对不简单，皇上将她派到娘娘身边，也不单单是为了照顾娘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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