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便就又接着道:“如今这京中并不安宁。”
郑老眼中带出一抹浓浓的担忧,只是在松开手的时候,这一缕情绪便就又隐没了下去,他望着双唇发白的沈恪,小声道:“静养个三五个月,便就会好一些。现下别提内劲,也别瞎操心。”
沈恪并不在意郑老说的什么,他只是想着要回京。刚刚行过的队伍......他还有事要做......他迟钝地看向郑老,轻轻地道:“谢谢,但我必须回去。”
郑老同沈恪的双眼对上,他的眉头拧了起来,感觉到沈恪的固执,他面上的神情越发紧绷,半晌没有开口回应,倒是林大娘率先开口道:“沈公子,你身上的伤着实是折腾不得,况且咱们出京后,那京门就封了。”
“你便是要回京,也是进不得城的。”林大娘看了一眼满面严肃的郑老,大半辈子的老夫老妻了,自然是明白郑老此时心头蕴含着的不虞之意,好不容易将人救回来,再看着人这般不听劝,半分不珍惜自个儿的身子骨,自然是心中不快。
林大娘叹了一口气,接着劝道:“便就是不为着你自己着想,也该为你的亲人想一想。你若是出了事,他们定然是心中担忧。”
“还有,上次那个小姑娘......”林大娘的眉眼一柔,“那个讨喜的小姑娘肯定是会很担心的。”
听到这话,沈恪眼中的神情微微一怔,唇边勾起一道极淡的弧度,而后闭了闭眼,睁开眼看向林大娘,坚定地道:“我知道,多谢两位,可......还是劳烦您们送我回京。”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气音,若不是此时太过安静,只怕都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而正是听清了他的话语,郑老脸上的神情更是难看,他坐直身子,道:“你这人,怎的就听不懂呢?一则你现在这满身的伤,来回奔波着实是吃不消,二则京城里乱象丛生,咱们好不容易避开了,自然也就不要这个档口再撞回去。”
郑老与林大娘并不想回京,京城中的些许渊源,他们并不想再搅和进去,更何况如今京城里明显出了变故,他们及时脱了身,当然是更不会想回去。
沈恪虽然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但还是敏锐地可以察觉到郑老和林大娘两人话语里隐含着的不愿。
他坐直身子,低声道:“抱歉。”
言罢,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扶着车壁,勉力往外行去。看着沈恪踉跄下车的身影,郑老气恼地冷哼一声,一把拉住打算去拦着沈恪的林大娘,别开脸重重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膝,冷声道:“走!我倒是看你能走到哪里去?”
对于沈恪的伤病情况,他作为大夫,自然是最为清楚的,能够捡回一条命,那已经是沈恪的运气了。现下别说是长途奔波,便就是下马车,都是一件费劲的事。若不然,他们驾着马车带人离开的时候,又怎么会小心翼翼地驭车慢行......回京?拖着那么一副身子,又能走多远?
林大娘皱了下眉头,她忍不住拍不了下郑老的手,道:“你这老头子,和病人置气什么?”
话才说完,一道沉闷的落地声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郑老眉心一跳,与林大娘相对一眼,便就利索地掀开车帘子往外行去。
“我就说,我就是说,走不了的吧......你这小子怎的就这么犟......”
“你还唠叨,刚不拉着我,我不就将人拦下了......”
“药,把车上的药拿来,不能落针了......”
“好,好,我晓得。”
压着嗓子的焦躁的对话在山道上回荡开,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浅淡的血腥味......
日头西斜,朦胧的光线洒落下来。
“信芳,怎么了?”陈斯年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四周驻扎下来的营帐,随后将视线落在站在一旁似乎是在神游的魏朝辉。
魏朝辉闻言,他眨了眨眼,而后目光朝着周边扫了下,看向驻扎在中间的一座营帐,随后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陈斯年同魏朝辉是多年好友,虽然魏朝辉口中说着没事,但他心头思量一番,便就能猜到魏朝辉此刻心中的想法,也是,无论是京城还是南境,如今的情况都不大妙,而......
他的视线落回魏朝辉身上,伸手轻轻拍了拍魏朝辉的肩膀,低声道:“走,现下这一时半刻的也走不了,咱们一起去喝喝茶。”
魏朝辉看了一眼陈斯年往前走的身影,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就跟了上去。
“明旭说已经在查了,应当很快会有消息的。”陈斯年伸手倒了一杯茶,而后将茶杯推送到魏朝辉的面前,轻声道,“况且,仲年在,他的门路也多,不会有事的。”
杜毅之前就给他们传了消息来,故而沈恪失踪的事,他们倒是知道,只可惜人不在京中,纵是知道这情况,却也是无能为力。
魏朝辉听着这话,他端起茶杯,小口抿了一口,而后垂下眼,叹声道:“博裕,我这心里挺不踏实的。”
他本就是个内敛严肃的人,有事也不会同人说道。只是这些日子是真的心头慌得很,故而今日才会这般失态。他握着茶杯,温热透过杯壁传至他的掌心,平日里他嘴上不说,但是其实两个儿子中,最为担心的便就是维桢了。
看着不远处来回巡视的兵马,魏朝辉勉强压下满心的愁绪。
陈斯年也是当爹的人,怎么会不明白魏朝辉的担忧。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道:“殿下,还在等时机。”
“我知道。”魏朝辉放下茶杯,他转过头来,看向陈斯年,听得出对方话语里的安慰,他扯了扯唇角,低声道,“我是谋臣,你个大老粗,同我说什么时机。”
陈斯年听得这话,他轻笑一声,而后长叹道:“也是,我这脑子怎么比得过你这搞谋算的。”
“殿下,怕是现下也是心中急得很。”
陈斯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而间又道了这么一句。
魏朝辉沉默半晌,他垂下眼,遮掩住眼中的复杂情绪,轻声附和着:“是呢,殿下心中也是着急。”
“只可惜,这一出瓮中捉鳖,必须要等......若不然,怕是要功亏一篑。”
陈斯年听得这话,他眼中的眸色略沉,随后开口问道:“信芳,你说,殿下是真的在等时机,还是想要借机......”
“慎言!”魏朝辉面色微冷,他急声打断了陈斯年揣测的话语,而后朝着周边看了看,注意到并未有人到来,他复又极其微弱地道,“博裕,殿下要考虑的是大局,自然顾虑便就多了点。为人臣子,当不疑不躁。”
陈斯年定定地看着魏朝辉,稍许,他点了点头,拿起手边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低声应和道:“对,还是信芳你通透。”
“倒也不是通透,不过是为臣之道罢了。”魏朝辉自嘲一笑,他随手给陈斯年又倒了一杯茶,“等此间事了,我想着是应当该给孩子寻一门亲事。博裕.......”
“我知道,我知道,待一切平复了,我让夫人好好寻寻......可惜我家是没闺女,不然啊,和你当亲家可就好了......”陈斯年笑着回道。
“对了,明旭的伤可严重?”
“他身子骨硬朗,仲年看顾着,没什么大问题,休养休养便就是了。”
“魏大人,陈大人。”突然,一名侍卫匆匆走了过来,对着正在交谈的两人行了一礼,“两位大人,殿下有请。”
陈斯年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口问道:“殿下,可有说是什么事?”
那名侍卫复又行了一礼,摇了摇头,道:“殿下并未多言,不过.....”
“不过,刚刚有人带着消息入了营地。”
魏朝辉心头一跳,他转头同陈斯年对上一眼,两人心中都浮起一个念头,想来这人以及这消息都同京中有关系的......只是,
不知这消息是不是就是他们等着的时机......
第95章局中局
他不喜欢让人担心。
“这是平王殿下交予你们的吗?”太子殿下看着桌边的明黄圣旨,他面上的神情略显微妙,似惊诧,却又呈现出一抹僵硬且不自然的姿态。
苏程玉拱手一礼,回道:“回殿下,是,这是平王殿下亲手交予我们的,说是让我们送到太子您这儿。”
太子殿下眉眼间带着一丝审视,他并未打开卷轴,而是若有所思地问道:“他怎么知道你们会寻到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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