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早就走了吗?”她问她。
林鸢觉得李彤云没喝醉,却已经像醉酒的男人,开始无意义地重复同一个话题。
她很想说,韩知希回不来回其实都一样,但她没开口。
“她凭什么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就凭江随喜欢她,只对她念念不忘吗?”
林鸢听她这样质问。
为一个爱而不得的男人叫屈。
林鸢觉得自己是做不到的。果然,她是个自私的人。她甚至还想过,哪天一定要用韩知希来刺激江随,叫他体会一下什么叫感同身受。
“林鸢,你知道江随和我谈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吗?”李彤云突然问。
林鸢迷茫地抬头看向她。
李彤云视线虚焦,自顾自地说:“我们谈了半个月,他从不主动找我,也没有任何情侣间该有的,肢体上的接触。”
“我那天就是……就是想牵一下他的手……他就说我们不合适,还是分开吧。”
“可他明明和韩知希在操场主.席台……”
林鸢握着竹签的手指蓦地收紧,好像有一根竹刺扎进了肉里。
她安静地咬下竹签上最后一颗脆骨,认真咀嚼,放下竹签,低头,找到手心那根竹刺。
刺有些深,拔出来了还是疼。
林鸢动了动手指,抓住冰过的啤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是啊,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怎么能和韩知希比。”李彤云苦笑了声,像认命,又像挣扎。
林鸢放下酒瓶,动了动喉骨。
“重要的不是韩知希如何,”她看向她,淡而平静道,“而是江随的选择如何。”
普通人就不值得被人喜欢了吗?
凭什么她不能觉得,她若是能吸引到江随的喜欢,一定是她有什么独到之处?
她才不要自卑自轻,自怨自艾。
当然,江随不喜欢她。
李彤云一愣,像是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
“还是你好啊,”话锋一转,李彤云低低感叹道,“当年就喜欢专一的男人。”
林鸢想去拿酒的手顿住。
“林鸢,我一直很好奇,你真的不喜欢他吗?或者说,从没喜欢过他吗?”李彤云看着她,视线变得尖锐起来,质问般。
林鸢回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平常地笑了笑:“我还是当年那句话,你们有脾气有怨气有疑问,冲着江随去发、去问。在我这儿找原因,没有半点用处。”
“我从前一直怀疑,他是不是喜欢你。”李彤云干脆换了个话题,却越发咄咄逼人,“其实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江随。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林鸢突然生出无边的恼意,十分后悔答应来吃这顿饭。
这个问题,她无数次想问江随。
但完全没有兴趣从别人口中知晓。
她放下手里的竹签,坐直身体。
“李彤云,你自己要和韩知希比,我无权置噱,但请别带上我。”她可以接受江随不选择她,却问不出口也不想问“你为什么选择她不选择我”这样的问题。
“同样的,你们对江随有怨气,就去找他撒。别一个个的都拿我当出气筒。”
江随的前女友里,有像韩知希那样要和她“做朋友”的,也有把她当作狐狸精绿茶婊,上门兴师问罪的。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你们的假想敌。如果从前我和江随还算同学、校友,那现在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真的不用再靠接近我来接近他了。”
林鸢站起来,看着一桌没吃完的烧烤,执着地特意强调:“今天这顿夜宵是我乐于助人的报酬,不是沾了江随的光。”
拿上包侧身欲走,又回头站定,看向她说:“以后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如果是你不愿意的,记得自己帮自己,别再等着别人来救了。”
李彤云一怔,定定地看着她脊背挺直,端正又有气势地走出烧烤店。
直到门口的透明帘子不再晃动。
很久之后,她拿过林鸢面前的半瓶啤酒,给自己倒了半杯,突地怪异“嗤”了声,似痛苦似嘲讽般:“自欺欺人。”
半杯酒下肚,视线有些模糊。
李彤云似乎想起了,和林鸢还是朋友的时候。
某天校园里,下午的大课间,林鸢陪她一道去小超市买水。
某个应该是和江随谈过的女生突然出现,气势汹汹地拦住林鸢,问她是不是对江随说了什么,才让江随和她分手。
她站在一边,无所适从。
有些害怕,又有隐隐的,不可抑制的诡异的兴奋。
当时的林鸢,无语又极其无奈地和对方说:“你们恋爱期间,我和他说过最多的四个字,就是‘麻烦让让’。”
每周换座,总有一周,俩人会有一个靠窗。
女生似乎不信,又拉着她说了什么,最后气急败坏地质问她:“那你敢说你不喜欢他吗?你敢发誓对他没意思吗?你敢赌他知道你喜欢他,不会和你划清界限吗?!”
“行啊,那你去找他说,你看看他信不信。”林鸢都气乐了,“我就奇了怪了,是我辜负你们的吗?是我和你们谈的恋爱,又把你们甩了吗?有脾气有怨气冲江随那个王八蛋去发啊!冲我算什么本事!”
林鸢当时回教室就和江随说:“江随,麻烦你以后有女朋友的时候,离我远点!”
想了想,大概依旧不解气,开始坐下收拾书包,“你还是没有女朋友的时候也离我远点吧。”
江随没拦她,只大喇喇靠着椅背,不咸不淡地开口问道:“有谁要和我同桌换位置吗?”
大课间的教室,安静得只剩隔壁班的打闹声。
“你看,”江随侧头,吊儿郎当地朝身边人摊了摊手,“没人要和我做同桌。”
隔了一条过道,坐在俩人斜前方的李彤云,听得清晰。
“最近不谈了行不行?”少年笑意缱绻,尾音带着讨饶的意味,极其无奈的调调,轻声对她说,“别生气了,我的小姑奶奶。”
…………
江随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不用”。
和她说的最后一句也是。
江随提分手时,她哭着求他,说她那么喜欢他,能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他说:“不用。”不用喜欢他。
笑得像那天一样好听。
空荡的酒瓶厚底与油腻桌面碰撞,焦躁的催促与喧笑交织,肉类的油脂滴入木炭跃起一抔明火。
过了许久,似乎有人极轻地念了句:
“我们哪敢像你一样啊,林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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