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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转过身来。
不知哪里来的风,把窗户吹开一点缝隙,一道赤色的霞光映在他的脸上,像血一般直穿过他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格外渗人。
徐满垂下了头,总觉得眼前之人今日心情似乎更差上一些。
元嘉走了两步把窗合上,又看向徐满:“让宫外的人查查一个教周嗣的人。”
徐满应下,又唯恐自己找错了人办错了差事,小心翼翼问:“教首可还有有关此人别的消息?”
元嘉垂眼:“是今年参加科举的考生,师从赵卿寒。”
如此一来,便精准多了,徐满松了一口气:“这些时日,朝廷也在宫外大规模抓捕教中人,折了不少,可能要慢一些。”
徐满说完许久都没收到回应,他不敢抬头,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热了元嘉不悦。
门窗尽掩,寂寂无声,他更觉得喘不过气,直到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是觉得折了的那些人很可惜?”
徐满嘴上说不敢,心底却属实觉得不妥。
若是元嘉看不惯陈婕妤,明明可以有无数的法子可以治她,何必明目张胆地用了问虚教的秘药?再说昭阳宫那具尸体,元嘉也有的是办法处置,偏偏把他弃在后墙引人察觉。
元嘉笑了笑,对那些人的死毫不在意,意味深长道:“这世上有一个道理,做的越多,总是错的越多,任何人都不例外。”
徐满大着胆子问:“这是何意?”
元嘉的指节在窗台轻扣:“将所有的线索消去,现在的我比以后的任何时候都经得住查,而人又总是容易被过往的所谓‘经验’所蒙蔽。”
即使是他,也不能保证日后行事不被人发现蛛丝马迹,但此时他被查了一遭,其他人自然会觉得他是个“安全可靠”的人。
徐满大悟。
元嘉的意思分明是,他故意折了问虚教的一部分人,换他自己身份不被怀疑,他低了低眉,再不敢小看元嘉
元嘉不再言语。
他这样做,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皇帝有多惜命,多在乎皇位,此时便会因问虚教的事情多坐立难安,元嘉一想到这点,心底便止不住的畅快。
“属下定让那些人快些查出周嗣的事情。”徐满不再多做打听。
元嘉转身离去,眉眼处的冷凝昭显出他对“周嗣”这个名字的不喜。
蟾宫折桂,平步青云,这都是往天上走的词句。
即使是一个寒门书生,旁人尚且可以对他有这样的期待,可如自己这样的阉人,爬得再高,仍旧是个奴才,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是比污泥更加脏臭的东西。
与太监搭边儿的词有那些呢?元嘉细细地数着——
奸宦,贱奴,阉狗……还有周嗣称呼他时,那声刺耳的“公公”。
他徐徐走动间生的风,带起脚边的落叶尘土,元嘉手中的一枚玉石棋子被捏的粉碎,簌簌而下。
元嘉弹了弹手指,轻啧一声。
云泥之别又如何?
公主的命既然是他的,眼睛自然也是,那便不应该再把目光落在旁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