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算得上宽大的轿厢,在柳慈进来之后,变得有些逼仄起来。周筠有些烦得看了柳慈一眼,站起身出去。
“你们乘吧,我去段逸文那儿挤一挤。”周筠掀开车帘跳下马车,留下柳慈同兰生大眼对小眼。
段逸文见周筠上了他的马车,有些结巴地开口:“周大人,您怎么?”
“不欢迎?”周筠反问着坐下。
“没有没有,能与大人共乘,是小人之幸。”
段逸文现在有些后悔,刚刚怎么没叫柳慈上来,毕竟比起脾性难以琢磨的周筠,谁不喜欢温文尔雅的柳慈。段逸文这么想着,微微抬眼去瞥周筠,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骑装,利落的骑装,愈衬得他一张脸凌厉。
周筠闭眼假寐,心里则是盘算着,到幽州之后,该如何做。
杀人,要的是动机、人证、物证。
山匪是可以杀人越货,虽然龙头寨距离盛京城郊的距离算不上远,可,山匪的胆子再大,犯不着跑那么远,在盛京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这件事仔细想想,确实太过牵强了。
周筠想到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城郊,为什么谢怀澈会选在城郊。她能想到的事情,谢怀澈就想不到吗。出城杀赵天豪那日那么大张旗鼓,摆明了就是昭告天下,人是北司杀的。可他现在又让她去查赵天豪之死,为什么?谢怀澈一早就想好了,除了山匪,她能找的,只有幽州刺史萧笙。
“段大人。”
“诶。”段逸文突然被叫,应声道。
“幽州刺史萧笙,不知你是否相识?”周筠试探着开口。
“下官初入大理寺时,听闻过萧大人。只不过,在京中没几年,萧大人便右迁至幽州了。下官对萧大人,知之甚少。”
段逸文这样说,周筠也就不再问了。不过她现在倒是可以确定,谢怀澈,是有目的地让她去幽州。
“我们去幽州这件事,还望段大人莫要多言。”周筠不放心地交代道。
段逸文了然,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
“雨下得太大了,天又暗得快了,赶了两天路大家伙儿应当都累了。前面就有个驿馆,不如,我们今夜就在驿馆里将就一夜。明日一早再赶路吧?”段逸文掀开马车帘子,看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出声提议道。
“嗯。”周筠应声,吩咐旁边随行的属下。
下着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驿馆外头有好些马同马车停着,属下撑着伞靠近,周筠下马车。
柳慈同兰生也正好从马车上下来。
只一眼,周筠并未停留,抬步往驿馆里去。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外头的光线暗,又隔着雨幕,只能隐隐看见人的轮廓。他们人多,黑压压地一片。周筠先一步进去,小二见来人,一摆手巾,吆喝道:“几位客官,敢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段逸文应声。
段逸文的话音才落,身后跟着的人,也都进了驿馆。店小二瞧见那么多人,愣了愣。周筠同段逸文的样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且进来的人,个个面上都有些许杀气。有些哆嗦地叫了掌柜的出来。
掌柜见这阵仗,堆出一个笑来,伸手比了比正在用晚膳的客人:“几位贵客,真不好意思,今日客人多,小店的客房怕是住不下这么多客人。”
周筠看了一眼旁边的兰生,兰生会意,摸出钱袋子,拿出一锭金子递过去。
“能住下吗?”周筠反问。
掌柜的瞧见金锭,眼睛亮了,但旋即还是抱歉地笑了笑:“那些客房,都已经订出去了,真的没有多余的客房了,还望几位贵客见谅。”
周筠的剑已经快出鞘了,被柳慈按了回去:“既如此,我们便挤一挤吧。”
周筠也知道,这个节骨眼,闹出动静来不合适。
“剩下的客房全包了,拿些好酒好菜上来。”兰生将金子丢过去,吩咐道。
“带路。”
“好嘞。”掌柜的喜笑颜开,小心翼翼地将金子收到怀里,带着他们上楼。
驿馆开得时日久了,加之连日阴雨,空气中总有一股淡淡的霉味。众人跟着一起上楼梯时,楼梯还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挤一挤,她也只能跟柳慈挤。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腰酸背痛的,周筠也不客气,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抬眼看向柳慈:“我睡榻上,你睡地上。”
她没有焚香的习惯,方才不觉,这会儿关了门,屋里盈着淡淡的百濯香。
“好。”
柳慈应得太过自然,周筠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笃笃笃。”
“客官,酒菜来了。”小二的声音从门前传出来。
“进来吧。”柳慈应声。
小二将酒菜摆到他们面前,炙猪肉、卤牛肉、鲜蘑菜心、酱油毛豆、花生米,算不上什么好菜,但闻着极香。
柳慈坐下,给周筠斟了一杯酒,接着给自己斟了一杯。正要抬手喝的时候,被周筠叫住了。
“等等。”
柳慈疑惑,周筠摸出银针,试了试,银针并未变色。
“周大人心思缜密,下官佩服。”
周筠无语:“边上没人,倒也不必整这些有的没的。”
柳慈笑了笑,端起酒杯。百濯的味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浮动。
几杯酒下肚,连日的疲惫被一扫而光。如果可以沐浴的话就更好了。虽然下雨,凉快了一些,但行车途中,一直闷在狭小的轿厢内,难免有汗。身上黏腻不说,还会闷出一点味道。
“幽州刺史萧笙,可不是好惹的主。”
周筠正欲饮尽杯中酒,柳慈突然开口。听见柳慈这话,玩味地抬起眼皮,看向他。
他们面对面坐着,桌子的正中点着两支烛火,这会儿的周筠已经喝了好几杯了,她喝酒不上脸,但眼尾同唇明显红了。柳叶眼,如扇睫,眉故意修得很锋利,红红的眼尾,衬得一张脸柔和妩媚了不少。
烛光不算亮,但正好盈盈照在她的脸上,一跃一跃的。周围很安静,只依稀能听见楼下宾客饮酒划拳的声音。那声音远,朦朦胧胧的,愈衬得屋里安静。
两个人的呼吸,清晰可闻。
“御史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啊。”
“周大人过誉了。”柳慈应得风轻云淡,还扯出一抹笑来。
周筠仔细地端量柳慈,约莫是喝了酒,心境也同平日不一样,正要开口,被柳慈打断了。
“待会让小二打些热水来吧。”
“嗯?哦。”周筠回过神来,有些别扭地开口,“多谢。”
泡进浴桶里的时候,周筠感觉整个人舒展开了,因为害怕,她熄了一支烛火,屋里的光线更暗了。她快速沐浴完,穿好外裤,正准备裹胸的时候,突然听见了窗外的动静。
周筠心下一惊,快速裹紧裹胸,伸手去拿中衣,刚拿到中衣,窗子就被撞开了。周筠快速地披上中衣,系好带子。借着微弱摇晃的烛光,看清了来人。
来的还不止一个,皆穿着黑衣,蒙着面。外头湿凉之气,被他们裹挟着带入屋内。他们手上的剑,泛着幽幽寒光。
见这架势,都不需要开口问,就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周筠扫了一眼,她的剑就在稍远处的桌上放着。在他们提剑靠近的时候,周筠一个翻身,抽出剑鞘里的剑,架住了对面的剑,金属的碰撞,锋利幽长。
还未来得及抽剑,旁边的人剑已经刺过来了。周筠先一步将剑甩过去,接着踩着方才那个人的肩,飞身过去将剑抽出来,接着割了前面那人的喉咙。温热的鲜红的血在空中飞溅,两个人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动静。汩汩的鲜血顺着伤口蔓延了一地,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游走。
剩下的一人,站在原地没动。看他的身形,莫名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一般。
正想着,剑已经先一步过来了。他的武功并不低,至少,比方才的那两个人强。周筠的发湿着,在躲他的剑时候,被削了一缕。
“谁派你们来的。”周筠站定开口。
对面沉默着,两把剑再次对上的时候,周筠看见了他的眼睛。很熟悉,绝对是她见过的人。就在周筠看得入神的时候,那人扫了一腿,周筠避开,挥剑的时候,衣料破开的声音很是清脆。接着“哗”得一声,屋里归于一片黑暗。他用暗器将唯一的烛火熄了。
没有了亮光,任何一点声音都变得异常敏感起来。就在周筠感觉那人靠近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没了往日的清朗平静,多了几分慌张和迫切。
“少虞。”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旁人唤她的小字了。
“大人!”兰生的声音接着响起,大抵是因为没得到回应,他们开始踹门。
驿馆年久,门很轻易地就被踹开了。新鲜干净的空气破门而入。就在门被打开的瞬间,那人沿着方才破开的窗跑了。
众人进门,迎面而来的,就是浓烈积郁的血腥味。屋里无光,借着廊灯,柳慈看清了周筠。
只披着一件中衣,长发散落,脸上和雪白的中衣上,溅着星星点点鲜红的血点。手上的长剑,也还在淌血。而她的脚边,横陈着两具尸体。
她的脸上没有多余表情:“收拾干净些。”
平静得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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