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夏妤倒是发现了江嘉延的不对劲，察觉到他的僵硬，她出声询问，“怎么了，”只不过她的重点永远偏移，“发现我写错哪里了？”
江嘉延停滞了半秒的呼吸恢复，似是无奈般叹了口气，又赶在夏妤开口问他叹什么气之前，伸手把她还按在自己发顶的手拿了下来，“很好用。”
听到这个回答，夏妤顿时笑开花，“我就说好……。”
“但是，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擅自摸别人的头发，”江嘉延说道，又补上一句，“尤其是男生。”
夏妤一直都不理解江嘉延的这句话，闻言也是嗤之以鼻，“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也没有阻止过你摸我头发啊。”
江嘉延没回答，只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夏妤，过了两秒，夏妤像是遭不住他的直视，悻悻地移开了目光，“好吧，虽然我没阻止，但你也没动手过。”
这话倒是真的，夏妤从来没有对江嘉延提出什么“不可以做”的事情，但江嘉延就好像有一套自己的规则似的，永远不越界——
进夏妤房间前一定要敲门，不私自碰夏妤的私人东西，又或者是从来不在夏妤面前说过脏话……
江嘉延继续沉默了一小会，才终于开口，“所以，”他伸了手指，指着夏妤的手，“克制住你的手。”
“好啦。”夏妤很不情愿。
“你总不能上课的时候，随手薅一把前桌的头发吧。”江嘉延说这话时，微眯着眼睛，语气里都带上一丝微不可闻的阴阳怪气。
只可惜夏妤没发觉，她满脑子都在想象这个画面，自己闲来无事，薅一把梁昌明的头发，而后她就被这个画面给吓到了，她晃了晃头，“你在说什么鬼话啊，我怎么可能？”
她伸手去薅一把周清雅的还差不多，如果不被周清雅制裁的话。
江嘉延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刚刚这个可能，不就发生了？”
夏妤脱口而出，“你又不一样。”
跟放学回来，在江嘉延家的回答一模一样，夏妤都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惊了一惊。
四目相对间，房间里有股莫名的气氛在滋长。
江嘉延张了张嘴巴，夏妤忽然想起来他在放学那会，自己说出来“不一样”的时候，他追问了一句“哪里不一样”，当时的自己就没能答上来，只是眼下，自己依旧是答不上来，不过相比放学那会，眼下好像还多了一丝莫名的氛围。
于是夏妤赶在江嘉延说话之前，连忙转移话题，“我……我这个题，你到底看出来我哪里做错了没有啊？”
江嘉延听出来她转移话题的意思，只是又继续盯了她一会，才悠悠然开口，“没看出来。”
一句话就把夏妤的心情给拉平静了，“啊，连你都没看出来。”
说完，夏妤就要往桌子上瘫，被江嘉延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先给我讲下英语吧。”
“什么？”夏妤转头看他，“英语？你需要教吗？”
江嘉延开始拿起英语习题册翻看，低低地“嗯”了一声，“有几道题，语法我没看出来，过来找你问问。”
听到江嘉延需要自己教，夏妤瞬间也不丧气了，甚至开始叭叭，“我都说了，英语要练语感，你光是背语法和词汇组合是没有用的。”
一般有较为突然的考试安排时，英语从来不会成为夏妤的必备复习科目，原因就是，夏妤属于那一种最容易遭人羡慕的学英语的人，别人要学好英语，在基础的记好单词后，还需要背熟各种句式，各种固定搭配，什么时态做形容词，什么时态又是做副词，这些别人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来记忆的东西，在语法极好的人面前，这一些就都像是浮云。
她们这一部分的人，在看到一个英语句子的时候，甚至不需要专门去分析，就能够在脑海里自动拆解并明白这个句子的组成。
夏妤就属于这一部分人，在初中的英语老师发现了她的这个能力之后，就跟她说过，她不需要每天专门花费时间去钻研英语这门科目，每天只要多读两篇英文阅读就可以，而夏妤也不负老师所望，依靠着这个办法，英语成绩从原本的就很好一路猛冲到最好。
而后夏妤发现江嘉延还在死背语法搭配的时候，就想要把这个方法告诉他，只可惜，江嘉延就不属于语法很好的这部分人，用在夏妤身上的办法，照搬到他身上，只会让他一落千丈。
于是在那之后，夏妤就单方面地自我承担起了江嘉延的英语私教，江嘉延拦都拦不住。
就像现在，江嘉延的习题本刚翻到他说的他不会的那几题，夏妤就立刻靠近了过去，“哪几题？”
江嘉延看着再次骤然凑近的夏妤，她发丝之间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橙子味立刻钻进鼻尖，他忽然觉得，过来夏妤的房间，真的是对自己的一场“折磨”。
他努力忽视了那股挠在自己心尖的感觉，伸手指了几道确实有点难度的题目，“这几题。”
夏妤没应她，专心地看起题目来，只不过，五分钟后，江嘉延说他解不出来的那几道题，已经被夏妤写上了正确答案，且细致地用红笔圈上了语法搭配和句式分析。
夏妤骄傲地仰起头，“看看。”
江嘉延仅仅看了一眼就开口，“厉害。”
“当然了，你不看我是谁？”夏妤毫不掩饰地笑了两声，而后看着江嘉延并没有很认真的模样，又问道，“别光是夸我，你看懂了没有啊？”
江嘉延恰到好处的愣了一下，淡定开口：“还在研究。”
夏妤立即不说话了，“那你好好研究”，像是怕江嘉延不放在心上似的，“我待会检查。”
江嘉延没有转头看她，投在题目上的目光却温柔得跟窗外的月光一样。
夏妤没看到，不知道。
见江嘉延盯着题目一动不动的，夏妤自觉应该感到欣慰才是，但是看江嘉延连转头看自己一眼都没有，又莫名地生出一点气来。
不看就不看，我生气个什么劲呢？夏妤反应过来，不禁自己在心底疑惑。
她微微往后靠，视线落在江嘉延后脑勺，想起刚刚江嘉延说的，不能摸。
切，不能就不能。
夏妤自我怄气一般，收回目光，心思迅速地回到自己的化学题上。
不知道是因为脑子刚刚在别的科目上走了一圈反倒更新了，还是因为那股橙子味确实沁人心脾，夏妤只把刚刚那个解答看了一遍，就发现了自己是哪里写错了，原来是中间有一个需要配平的地方，她因为脑子一时没跟上，写错了，因为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在配平这样的点上是不会出错的，所以就导致了她在检查的时候，一直下意识地忽略掉这个步骤，看不仔细。
“我找到我哪里写错了，江嘉延。”夏妤一陷入到学习了，顿时就把自己刚刚在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全部抛之脑后了，也不管刚刚是怎么单方面在心里跟江嘉延怄气了，下意识地就跟江嘉延分享自己的发现。
说完了那一句话，也不管江嘉延有没有回应自己，她就又继续沉浸到自己的学习世界里去了。
江嘉延只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安静地没说话，让夏妤继续学，转而看向自己的英语习题册，笔尖在刚刚夏妤划过解析的地方，写上了正确答案。
他甚至没有过一遍脑子。
夏妤聪明，自信，但她毕竟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她在跟自己说完周一琴对她的成绩要求时，江嘉延有看到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担忧，也没忽视掉她低声说着论坛上对于她的成绩期待的那几句话。
人言可畏，虽然论坛上同学们的发言并不是贬低或者什么低俗话语，但是这种把人捧高的话，更让人有压力，更何况她们现在正处于自尊心最强的年纪，江嘉延知道，夏妤心里可能也会不由自主地想“万一我没有考好，或者不够好，那会不会很丢人”。
所以在江嘉延刚刚踏进夏妤房间，听到她是题写错了检查不出来和看到她脸上微弱的烦躁表情时，他就知道自己今晚来对了。
英语练习册上夏妤的笔迹生动活泼，江嘉延想，如果自己稍微示弱，用这几道题能把夏妤刚涌上心头的那点自我怀疑给消灭掉，那真是太值了。
夜色渐深，房间里只剩下笔尖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偶尔还有几句只在嘴上默念的没出声的自我解释一般的解题思路。
十一点半，夏妤终于把头抬了一下，“好酸。”
她放下笔，揉了揉脖子，看了一眼旁边没说话的江嘉延。
垂着头，碎发随着他看题的动作在额前偶尔晃动，头顶的大灯在他脸上打下阴影，却显得他脸部线条更加流畅。
夏妤其实一直都知道，江嘉延长得好看，是那种扑面而来洋溢着青春的很温柔的好看，就连她自己，面对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脸，偶尔有几个时刻都会被帅到。
像眼下这种自己写完了好难的题目，正想放松一下时，江嘉延安安静静地写题，任由自己肆无忌惮地看着的时刻，夏妤就会觉得真是一种惬意的享受。
只不过，江嘉延很明显没有安静当人体模特让人欣赏的自觉，他身上就跟装了什么监视器一样，夏妤盯着他看不到五秒，他就转头看了过来，“题写完了？”
夏妤敢保证，自己刚刚抱怨脖子很酸的时候，江嘉延肯定还沉浸在题目里而没有听见，怎么现在自己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他反倒是发现了。
“你是不是不能让人看啊？”夏妤为自己的惬意时光被打断而不满。
江嘉延一愣，不理解夏妤的意思，“什么？”
“我说，怎么我一看你，你就发现了，”夏妤说道，“明明我刚刚说话的时候你都没听见。”
江嘉延更懵了，“你刚刚说什么了？”
两人明显都不在同一频道上，于是夏妤放弃了，“什么都没有。”
说完，也不管江嘉延信不信，她径直去看江嘉延正在做的题，不是英语，“你不是带了英语过来？”
“写完了，看懂了，写点别的，”江嘉延脸不红心不跳回答，“你呢，做到哪里了？”
夏妤把自己刚刚写的题册往江嘉延那边推了推，“今天的内容，差不多了。”
江嘉延大概翻了一下，确实是差不多了，“那你准备睡了？”
“怎么可能，差不多又不是全好了，”夏妤把题册拿了回来，“我再刷一会题。”
“行，”江嘉延说着，“那我先回去了，有问题的话，给我发信息。”
“等等，你不陪我写了？”
江嘉延拿起一边的手机，“看看几点了？”
“十一点四十一，怎么了？”夏妤不解。
“这个点，我应该回去了。”江嘉延继续收拾着东西。
“又不是住得很久，走两步路就到了，你干嘛这么快就走。”夏妤说着，伸手拽住他一本练习册。
江嘉延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停下来看着夏妤，像是想说点什么，但是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把自己的练习册从夏妤手里拿了过来，“自己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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