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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的少女终于不再乱动,谢峥赶忙趁她安静之时,带她往花楼外走去。
明晃晃的花灯之下,两人身影重叠在一起,融进了四周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之中。
“我不信,除非你发誓。”
她小声嘟囔道,声音淹没在了喧嚣里。
“好好好,我发誓,以后与你相处,再也不带防身之物,可以了吗?崔小姐?”
他有些哭笑不得,随口应着,尾音拖得有些长,带出些慵懒的意味。
崔湄倒挂在他身上,目光追随着他黑底绣金的靴子,看他一步一步踩过地上糊作一团的影子,走得格外稳当。
他既妥协了,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哼”了一声道:“勉强可以吧。”
只是她不明白,他带她去房间更衣前尚能抱着她,为何如今离开时,却要用扛的。
明明两人在房间里已经十分亲密了。
她琢磨着,脑袋不受控制地想起方才那个分外刺激的吻。
至少在她眼中,已是刺激至极。
其实,她不是没有亲吻过旁人。
她小时候颇为黏人,又生得可爱,故而家中亲长总喜欢逗她,而后让她亲一亲脸颊。
她幼时亲过阿兄,阿兄的脸红成了苹果,抱着她冲去阿姊那里炫耀。
她亦亲过阿姊,阿姊的脸素来柔嫩莹洁,泛着淡淡的花露香。
爹爹的脸颊就较为冷硬,带着久经风沙的沧桑,她打小就觉得有些磨嘴唇。
崔湄上回吻他脸颊时,也有同样的感觉。
可他的冷硬,却不似爹爹那般肌肤粗砺。
其实他生得一副清隽皮囊,肤薄白净,几乎透骨,而那份冷硬,正是自骨子里透出来的坚毅。
与她的软嫩不同,与阿姊的细腻亦不同。
似是一种山高路远,抱剑而去的疏狂,或是一种抽刀断水,桀骜破局的果断。
可他明明是一个文臣。
她越与他接触,越不明白他身上的锋刃究竟从何而来,却不得不承认,比起从前那份淡漠疏离,她更喜欢如今与他的吵吵闹闹。
起码不似陌路之人。
她忽然想回首瞧一瞧他,却只能瞧见他晕着一层暖光的耳廓,不似往日泛着冷冷的白,今日始终挂着浅淡的薄红。
唔……他一向最会装了。
别看他如今装得镇定自若,实则心中早已羞坏了罢!
他碍着面子,怕被她发现,故而才不敢再去抱她。
因为来时遮盖她双目的外袍,现下已好生地穿在了她身上。
崔湄一向颇会自洽。
想到外袍,她忽然回忆起她吻他时,他们贴得很近。
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的草木香。
近得同他气息交缠,染上了彼此的味道。
她记得他温软的唇,是与所有人的脸颊截然不同的触感。
初初碰上时,心头瞬间划过一道酥麻,如今回想起来,亦是难掩悸动。
或许她和白允棠买来的那些话本都已经遭了校书郎校勘,期间对于接吻的描述实在甚少,大多都是双唇一贴,而后便是云雨雷电的自然景象。
她原先躲在屋中偷摸看书时,尚且不懂为何亲吻总是伴随着云雨,可如今她却懂了。
那道酥麻便是劈进心头的雷电,而后心中的悸动便似春天的细雨。
不愧是说书人,比喻竟如此生动形象!
她在心中喟叹着,忽想起在个别话本中看到过,接吻是有声音的。
可她今日同他就无甚声音。
极静,极轻。
是因为她没有像亲脸颊那般,先吸上一口再放开吗?
她回想着自己吻阿姊脸颊时候的模样,唇瓣不自觉地微微撅起,想象着吸对方一口后再陡然放开。
只听“吧唧”一声。
确实会有!
她简直是个天才。
然这声“吧唧”即刻落入了谢峥的耳朵。
他刚带着她走出花楼,亦是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收拢纷杂的思绪后,就听见她这颇为明显的亲吻之声。
他足下微微一顿,压着她双腿的手臂顿时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拘束。
脸颊好似也慢慢热了起来。
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唇,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毫无异样,继续往马厩走。
而肩上的崔湄不曾留意他,仍沉浸在自己的初吻复盘之中。
这样的声音只有短短一瞬,可话本里动辄便是许久。
难道要一直重复这样的动作吗?
她又象征性地“吧唧”了好多声,他尚未走出多远,她便已觉得嘴巴有些累。
看来亲吻果真是一个技术活,她如今还弱得很。
但她确定了一件事。
他也不会亲亲。
他没有“吧唧”她,甚至比她还要生疏。
不过没关系,等她练到话本里那样,亲上一柱香也不会累时,估计就能体会到那些飘然欲仙,天旋地转,头昏腿软的感觉了。
谢峥听着一声随着一声的“吧唧”,不由得有些恍惚。
只觉得她的声音近在咫尺,仿佛永远紧跟在他的身旁,却又好似来自遥远天边,如风一般自他耳畔刮过。
他刚想挽留,一抬手,却又从袖中钻走,了无影踪。
今日之事只是一个误会,他不该沉溺其中。
他如是想着,可心间的怦然分明骗不了他自己,那股莫名的烦躁又不知在何处生根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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