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崔湄仍在喋喋不休:“你瞧你,有手有脚,年轻力壮,做点什么不好?非要做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
谢峥思索间,甫一抬眼,却见她自钱袋里翻出一片金叶子,正欲递给那人。
“这钱你拿着,回去置办些生意也好,买些地耕种也罢,总不至于再来做偷鸡摸狗的事。”
还未待那人接过,谢峥却一把抢了下来。
于此同时,手中之人见他稍有松懈,赶忙拼命挣扎,意欲逃脱。
他不得已,只好暂用牙叼住那枚金叶子,再次将那人按住,耐下性子,对面前神色诧异的少女道:“你钱多烧的?这种人你还要给钱?”
这女人,他才刚觉得她稍稍有些顺眼,便总要做出些蠢事。
对待旁人一点提防之心都没有。
他偷了她的钱袋,她耀武扬威半天,结果还给他一片金叶子?
瞧她话中的意思,是压根没打算追究下去?
她这么笨,究竟是怎么安然长这么大的?
看起来就是一副幼时会被人贩子拿麦芽糖骗走的模样。
他见少女睁圆了双目,以为她经自己一点,终于稍稍醒悟,还算孺子可教。
谁料她下一瞬便扬声道:“谢峤,你怎么抢钱呐?”
“你的俸禄又不少。”
“真没想到你不仅好色,还贪财!”
“我好色?我贪财?”谢峥都要被她气笑了,再垂眼去看那枚半莲印记时,只觉得越发刺眼,他将那枚金叶子塞回她手里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只要她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他回去便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让她懊恼,让她忏悔,让她知道不该仅凭双目所见,就给旁人所行之事乱下定义。
少年紧抿着唇,眸中稍带不驯。
可她并没按照他心中所想问下去,而是沉吟片刻道:“我觉得他本性应当不坏,就是蠢了点。”
她居然还会嫌旁人蠢。
谢峥撇过头去,略显不屑。
她慢悠悠地解释道:“其实,他明明可以装作百姓,随着人流缓缓行走,这样,我无论如何也再难找到他,可他非要拨开人群逃跑,而后一头钻进那条暗巷。长安城四通八达,我自小在这儿长大,换一条路围追堵截并非难事,对比之下,这选择实在是有点......”
她怜惜地看了眼小贼。
“蠢。”
她缓声说话时,原本清脆的音色里便带了丝软意,好似柳枝挠过心湖,漾起层叠涟漪。
“至于我说他本性不坏......谢峤,他偷走我钱袋这样久,里面的钱财可一点没少。若是寻常坏心眼的小贼,他早就把钱财都取走,只把钱袋子丢在地上,这样子即使被抓到,也能死不承认。”
他耐心听完她的话,忽然捕捉到了其中的盲点。
是啊,明明有更好的脱身方法,他为什么一个都不用?
只有一个可能——
他偷她的钱袋,其实是为了引开他们,从而遮掩些什么旁的目的。
似乎越来越棘手了。
如今线索断在此处,好在崔湄给他提供了个问讯思路,他只能先将此人扭送衙门,待兄长他们审罢,再另做打算。
他凝着少女微垂的眼睫,放缓了声音道:“纵然你说的没错,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当街抢劫,合该送往府衙。”
“也是。”
她绕了绕垂在身前的一缕乌发。
谢峤在朝中本就掌刑律事宜,不近人情也是寻常。
谢峥几下将这人绑好,顺口问道:“你怎会对小贼的动向如此清楚?怎么?经常遇贼吗?”
崔湄一哽,回答道:“是……是吧。”
她的手心泛出些细汗,不敢去与他对视,只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
救命,太丢人了。
夫君掌刑律,夫人常招贼。
他心里定然已经在嘲笑她了。
谢峥将那人丢在马背上,牵马观察着一旁的崔湄。
纯真无邪的性子,此刻面色因局促而微微透着红润,宛若春日桃花。
“你平日是太过招摇了。”他微叹道。
她招摇又有什么错!
错的明明是偷窃的小贼!
她不服气,正欲抬头反驳,却恰好撞进了他含笑的眼。
“不过,招摇也没什么不好。”
起码他觉得她比起那些规规矩矩的女娘,多了许多率直可爱。
想到这儿,他唇角不自觉挂出一缕浅笑,却瞬时收敛,板起一张脸道:“但前提是要能够自保。你打马追来,若非今日我在,若非此处只有他,你万一落入险境……你可想过后果?”
……真是没见过变脸如此之快的人。
她的心随着他的话一沉一浮,一浮一沉,沉浮之间,竟自肃正中品出些担心来。
他是在担心她?
崔湄心中思忖着,而后泛出些许暗喜,小声辩解道:“我不是没有想,可它对我很重要。”
男子投来疑惑的目光。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最后一只钱袋。”她眼眶不知不觉间泛出雾气,憋着委屈,声音越压越低,“其实从前我都有好好爱惜,抢归抢,把银钱拿走就好了,可他们抢去之后,不是把绣花扯坏,就是随手丢到哪里去,被人践踏生污,这只若是再坏了,我就再也没有娘亲留下能随身带着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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