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风凛凛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星月书吧51xingyue.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黄无有胸前透出的箭簇,似一道炸开的伞花般,正与邬寨那些兄弟们的死状一样,想必在邬寨和无名村中杀了许多人,又将剩余人带走的便也是他们了。
邱致心细,去看那箭簇上的铭刻,乃刻有“欢喜堂”三字。
他心中微震,面上却不敢显露,这“欢喜堂”三个字,从前邬寨时,他似曾听阮娇娇提起过,前些时日独来昀京时,也是略有耳闻,他大致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组织。
这般想想,既是被派欢喜堂来追人,那绝无可能只有两人。
杀手之间各自为战,互相不愿透底,免不得有争功一事,或许这二人之所以先到,便是抱此等念头,二人既死,后边必还有其他人追过来。。
这想法在心里只过了一瞬,邱致知道,今晚必还有硬仗要打,若不能尽快带着无名村的匠人们安然离开,此番必是功亏一篑,死去的兄弟们便也会白死。
他低头对邬落棠道:“寨主,等不得了,他们几人不识路,若走岔了,怕是会麻烦。”
邬落棠看着黄无有那张已失尽血色的面庞,他的眼睛还微微睁着,望着远方的模样,他最后的那句--“去,快去”,一直便似回音般低低地在她耳畔一遍遍回响。
她的眼睛烧灼得几乎似要裂开来,可却并无一滴泪流出,只是紧紧咬着牙关,抬手去将黄无有微睁的眼皮轻轻合拢,而后身形微晃着站起来,抓住马鞍翻身而上,沉声道:“走。”
他们交手这一时,三辆马车已在黑夜中跑出很远,直追出了快十几里路,方听到前面夜色中隐约有喝马的声音。
可这时后边已又有追兵至,邬落棠听着疾驰靠近的马蹄声,反手将银霜双刀抄在手里,邱致立时会意,二人几乎同时调转马头,并自马背上飞身而下。
邬落棠头也不回对赫连灿和涂大雷道:“你二人先走。”
这次追上来的绝不止两人,赫连灿和涂大雷虽皆是一把重力,论机巧和应敌却未必有邬落棠和邱致可应付得长久,为今之计,当是拖得一时算一时,纵然将这命豁上,也绝不能再令无名村诸人落至北琰皇族之手。
耳听着那马蹄疾驰声越来越近,邬落棠双手各持银霜,邱致亦站于身侧,手中持着他惯用的那对双钺,可这时忽然听身后亦有响动,邬落棠正待回头去看,忽只觉后背衣衫一紧,紧接着便被一股大力提起,耳边响起赫连灿的大嗓门:“邱老二和寨主先走,你二人机智,必能带他们走脱。”
继而邬落棠便被赫连灿这厮手段粗暴地反身甩出,向着不远处她的马匹背上便砸过去,幸而她轻功甚佳,这才堪堪在跌落关头双臂一撑,而不至于弄惊了马。
另一边邱致亦被涂大雷如此法炮制,悬而甚悬地扑身跌落在马背上,未及反应时,那马已是受惊,尥起蹶子狂奔而去。
邬落棠看着邱致的马跑远,心下反而放松了几分,转而咬牙切齿暗骂赫连灿下手太重,若非自己这一撑,五脏六腑大概都要移下位。
论机智,邱致一人已是足够,若有他带着,无名村的匠人们或许便可有一条生路,那样自己也能放心了。
她这般打算着,当即便欲勒住自己身下欲也跟着跑起来的马,而要再次飞身下去,与赫连灿和涂大雷一起于此路上拒敌,可她却忽然只觉后心一麻,便听得涂大雷得意地对赫连灿道:“赫连你脑子里装的就是捣烂了的山里红,可是忘了寨主轻功一向是咱们寨里兄弟中最好的?必要再补一下穴道方是保险。”
赫连灿难得承认了自己的没脑子,颇承情地向涂大雷道:“这关键时刻,还是你思虑周密。不过你莫得意,今晚这一战之后,我二人这脑子都得成被捣烂的山里红,谁也莫笑谁。”
他手中握着一柄马鞭,隔着数步远向邬落棠身下的马狠狠一抽,喝了一声,“驾!!!”
“涂大雷!赫连灿!你二人混账!”邬落棠在马背上愤声骂道,可上半身却被涂大雷方才飞来的石块撞在穴道上一时半会挣动不得,也无法控马,只能任凭身下马撒开了四蹄越跑越远。
涂大雷回头向着赫连灿咧嘴一笑道:“就算死我这头脸也要保住,不然成了鬼,那平安城的春红小寡妇认不得我该怎生好。”
赫连灿亦是咂舌叹声道:“我已跟花楼绾儿吹下牛皮,攒够了一百两便去将她赎出,旁的事食言也便罢了,可于此事上食言,我赫连心中甚不甘啊。”
两人这般说着,追来的数人已是纵马到了眼前。
赫连灿和涂大雷都知道,暗夜之中免不了的这一战,是注定要将性命豁出没有活路的一战,可昆山邬寨之匪,纵使是死,也该死得酣畅淋漓。
邬落棠不知那是一场如何激烈的死战,只知道他二人这一战,生生为他们拖了半个时辰不止。
马车粼粼地在路上行驶着,车上的人都不再试图开口说些什么,就连唐粟都识趣儿地闭了嘴。
邱致和邬落棠回头看着追上来的两匹空马,各自都沉默着。
隔了很久,邱致忽然开口道:“做事总要有所取舍,寨主不必多思,如今只做就是。”
若劝别人,她自是也能劝的,可人最劝不了的只有自己。
她想她许是错了,就像黄无有曾经斥责她的一样,这般折腾来去,又落得个什么结果呢?原本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可使所有人全身而退,终究是如现在这般,说是一败涂地亦不为过。
可她知道,如此还远没有结束,因为她已经在风中嗅到了杀戮的味道,他们再次来了!
邱致显然也已感觉到了,他张口欲再说句什么,被邬落棠阻住了,道:“不必多言,你我二人,或许尚有一战之力,否则绝无生机。”
二人若死,无名村众人必也逃不脱,事到如今确然多思无益,不若拼力一战,以自身性命求半分生机。
邱致便不再多言。
邬落棠纵马到孙二哥身侧,将怀中所揣的那张山川舆图和房契取出递给他,道:“若可侥幸逃脱,二哥便依舆图上之标记,陬下改路向东北,带着众人到那里安身立命吧。”
孙二哥一把拉住她手,道:“落棠,值得吗?我们不过是一群匠人,纵然落在朝廷手中也只是做些违心之事,当不得什么,总归无性命之忧,你们何必要这般···”,他语调中哽咽难抑,“要这般拼死相护。”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邬落棠想了想,开始时是替先辈于此事不甘,也曾为石千山的一句“匠人之心”而有所触动。后来见这世道纷乱、百姓不易,刘柏这等蛮横之人掌权,为一己私利而以无辜之人做草芥、做踏脚石,纵然身为匪,也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
而今日她什么都不为,只是为生命之自由
就像那日松风厅中石千山所说,“这世道总不能一直是黑,迟早有一日有明君现世、贤者立朝堂,将律法明确,令妄杀不再,这天下能工巧匠再不必躲躲藏藏,有自主之权利,有行事之自由。再不令因怀才而罹屈辱颠沛、遭无妄之灾。”
邬落棠将孙二哥的手拂下,只笑了笑,道:“二哥宽心,晚些时候我们会追上来。”
说罢拍马道了声:“去”。
继而勒转马头,与邱致并驾立于道路中央,等着那追兵至。
九月三十日夜,欢喜堂杀手共计一十二人先后自昀京城追出,追至三十一日子时,再到邬落棠和邱致面前时,尚余八人。
两方交手不足两刻钟,邱致和邬落棠合手重伤一人,而后邱致中剑倒下,气息奄奄之际,邱致倚在她身侧,无头无尾问道:“你可是知道?你是知道的吧?”
纵然预料到如此结局,她的声音自胸腔发出时还是未抵住将慌乱漏出几分,“什么,你说什么?”
暗淡星光之下,见他凝眸望着自己,纵使从前愚钝不知,此时她忽然便如被醍醐灌顶、明镜入心,她晓得了他未说完的那句话,在他的目光中,她微微点了点头,“我知。”
邱致面上含着半分笑,道:“可是晚了些,我要找阮娇娇去了,与她、在下面成亲,你若有愧,便记得、记得活着将那几匹绸缎烧过来。”
说完身死魂消,世间再无此人。
邬落棠将他轻轻放置于地上,持银霜双刀在手,刀柄倒垂而立,以一人之力、抱必死之心,无畏无惧中与杀手七人殊死拼杀,又再战一刻钟,身疲力竭之下不及闪躲,眼见着那银丝箭簇向着自己胸膛飞射而来,可却绝处逢生,忽然被一只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羽箭撞开,随后数丈远外一道内力灌注于重刃的嗡鸣之声响起,手持银丝箭簇的人不可置信地低头望着自己身上透胸而过的一把槊尖,只一瞬便气绝而亡。
她知道,是穆九重来了。
小说推荐:【长城中文网】《真灵九转》《野火》《炮灰的人生2(快穿)》《石破天穿越令狐冲》《岁岁平安》【书彤网】《与仙子们的游戏》《好男人系统[快穿]》【大红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