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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九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砸在青砖石上，同样也砸在了邬落棠的耳廓里和心腔中，她的心恍似便要在腔子中跳出来，明明从前几番主动撩拨过他，可偏此刻她面色发烫，已是处在慌乱无措中。
耳听着穆九重将门踢开，进了他自己的房间，里面尽是陌生的气息。
穿过外厅进入到内室中，很快天地横悬，她被放进了那更加陌生的床榻之上。
邬落棠的呼吸有些微乱了，她转瞬又想起前几次纠缠场景，浅笑问道：“穆将军这次难道不会再平白点人穴道了？”
穆九重认真地看着她道：“垂涎许久，又岂肯次次落空。”
他一撩紫色袍摆，侧身也坐于床榻之上，至此时邬落棠方发现，他只是摘了冠，身上竟还穿着上朝的官服，那般昂阔的身形裹在严密的袍服之下，此时坐于床榻上，帐幔的纱绸便就半面垂落在他的肩膀上，竟又意外地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狂慢之气。
穆九重微微俯身，一只手将她蓦然轻推在他胸膛上的手捉起，抵在她肩侧，随后倾身于她那张宛如玉面桃花的脸庞上静静观看了半晌，在她的凝视中垂头吻住那娇嫩双唇。
不似前几次的急促，这次他倒似得了闲暇，恨不能在那唇上品出百八十种滋味似的，恁地令人心痒难耐。
直到见她粉面生羞，分明已是万分情动之状，他方稍稍停息，随后松开她手腕，手指落在自己腰间，“咔哒”一声，玉带坠下，官袍在她的裙摆处散落开。
他扬手褪下那紫色袍服，扔到一侧圈椅之上，随后再俯身时，便再不似方才的耐性。
云雨起处，彩绸、轻纱尽飘零，风又可透万物，将青丝吹乱，一池春水吹皱。
远山起薄雾，万事万物俱朦胧起来。
有人似在那远山间比武，铜头铁槊刺向飞花伞中，伞芯骤然张开又再合拢，尽是雨夜滴水打芭蕉之声。
一株红药悄然垂落枝头。
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肯轻易服输，径自战到百八回合方才罢休。
醒来时，外面天色昏昏暗暗的，似已是过了子时，身侧的人不曾睡，只就着一点烛光细看棠花粉面。
见她醒来，他便又待吻去，却被邬落棠抬手抵住了。
“明日我约了庄宅牙人一早来看宅子，若再来一番，必是早起不得。”
穆九重于锦被中将她娇小身形揽于自己怀里，商量道：“这宅子别卖了吧。”
邬落棠侧头看他：“将军可是反悔了？”
穆九重一笑：“倒不是，只是这宅子值不了多少钱。昨日陛下行封赏，他知江湖人不愿受朝廷桎梏，便只赏下了些金银珠宝，连带着我的那一份，你想要多少尽拿去。”
邬落棠忽地欠起半身，锦被不及遮掩，半侧玉肩露出，被烛光一照，煞是令人心中迷乱。
“当真吗？”
穆九重再揽她于怀，无奈笑叹：“你这女匪，怎生这般认钱。自是当真，便就堆在外院的那间库房中，随你去搬。”
邬落棠也笑起来，“将军怎能知道，我那邬寨里需要银钱的地方实在太多，若不张罗着，怕是要饿死那一干兄弟。”
穆九重敛起笑意，问道：“如今有了闲暇，你可愿与我细聊一次，再无隐瞒？”
是了，穆九重曾说过，往后若得了闲暇，两人便要各自坦诚一番。
他那时还说过，他不要旦夕之情爱，若要沾惹他，便要做长久打算。
如今人已沾惹了，长久打算自也是要做的。
“好，将军若要问什么便问吧。”
邬落棠语气十分痛快。
穆九重道：“先从流火丸和百灵球以及火喷一事说起，再说一说每年年末邬寨分几处之地采买大量粮物的缘由和去处，以及你邬寨此番在顷州倾力毁掉的那些毒烟丸，我知道你不是为我，当是因刘柏的穷追不舍让你邬寨不得不出手吧。”
邬落棠无奈一笑，“邬寨竟在将军这里落下了这许多破绽吗？”
穆九重道：“处处都是破绽，偏你还不自知。”
邬落棠索性再不隐瞒，坦荡道：“将军应是已有猜想，便如将军所想那般，我邬寨非止明面上那一百多兄弟要吃饭，还有一些人，他们露不得面，若露面必有麻烦，便只能藏到无人可寻处。”
穆九重沉吟半晌，再问道：“我曾听闻当年于南晏出逃、后造出火喷、又被北琰追索许久的一派工匠有二姓，一姓唐、一姓孙，你可认得？”
邬落棠仰头笑道：“你猜。”
如此她便已是承认下了这事。
如今左氏一党已经尽数伏诛，无名村之事她心中又另有筹谋，说不说的，倒也是无妨了。
穆九重面上并不显意外，显是早已有猜测。
这话题说罢便也不再追问，只垂头将唇贴在她额头发际。
之前他说他垂涎许久，邬落棠何尝不是呢，此际便将手拢在他腰际盘梭，轻声问道：“之后将军又有何打算？”
穆九重任她的手胡作非为，淡笑着答道：“如今万事初定，还未及做打算。”
她的手微微一顿，只一瞬便又笑道：“是了，将军要辅佐新帝，往后怕是没多少空闲了。”
穆九重低头看她，还待再说些什么，却被她抬手指挡住唇，“方才让将军逞够了威风，此时也该轮着我逞逞威风了。”
说罢在锦被中翻身而上，五根手指便又落在他的面庞上，细细抚过他的五官轮廓，笑叹道：“将军这副皮囊，当真令人欲罢不能呢。”
她再怎么言辞大胆，可于此道上却甚是生疏，这桩事头一遭做，半分技巧都无，折腾了很久都未能得逞。
穆九重怕再这般下去，她会弄伤自己，便倏然反过身来，而后再将她轻轻放下，见她一段修长脖颈微微后仰着，已经生出了些细密汗意，索骨之下起伏处亦娇嫩如露中花苞。
他俯头衔珠，慢慢导引侍候，而后循序渐进，直至她欢畅地哼出了声儿，便再徐徐而入，虽桃蹊清浅却可纳枝干横虬。交缠之中，百般滋味顿生。
外面天色渐渐泛白，穆九重起身清洗、着衣，整个晚上竟是没有睡下半刻。
他临出门时回头对邬落棠道：“昨日我于五谷楼安排留了今日的席位，你与邬寨诸位兄弟说一声，傍晚同去五谷楼。”
想起去年来时，穆九重尚为三千穆家军的军饷拨款而两处奔走，未到两年时间，如今他竟也阔绰得可于五谷楼设宴了。
邬落棠半面脸遮在纱帐中，只懒懒一摆手，道：“将军且去吧，此时疲累，我要再补一时觉了。”
穆九重站在门侧望着她，到底也只是笑着点点头，出了门去。
约莫着他人已经离开了棠花弄，邬落棠也再未睡，起身简单清洗又穿着好衣裳，出去客院中急匆匆去寻邱致等人。
邱致的眉目间隐有疲态，好似也没睡好，见到她竟还愣怔半晌，才想起问道：“这么早，寨主做什么？”
邬落棠道：“叫兄弟们收拾好随身行囊，你与我去外面市集再买几匹快马去，今日我们便离开昀京城。”
邱致显是不解她为何这般急，又再试探问道：“要不要等穆九重回来道别一声再走？”
邬落棠却道：“不必，我们与他非是一路人，还是不必太放在心上才好。”
邱致愣了一瞬，忽而摇头苦笑道：“寨主当真洒脱无极，我自愧不如。”
邬落棠反是冷笑起来，“不然呢？几分欢喜之情当不得什么，山珍已食过，海味也尝过，那便罢了。我们邬寨诸人的日子，还是要脚踏实地地过。”
邱致便拱手叹道：“受教了”。
两人去东市赶了个早集，买了车马，回到棠花弄时黄无有、赫连灿等人都已然收拾妥当了。
邬落棠去前院库房中找到了封赏单子，一一对照之后，只将属于邬寨的封赏尽数取走装车，穆九重的封赏未动分毫。
赶在辰时前后，邬寨诸人离开了棠花弄，几匹马、一辆车，穿过昀京城的繁华市井，看路上行人熙攘，孩童追逐笑闹。
北疆王大军陈兵城外那日场景犹在目前，而如今这昀京城内外又已是一派新光景。
路上路过云衣坊的绸缎庄，邬落棠下马去问：“掌柜的，前几日预定的几匹上好红绸缎可是到货了？”
掌柜的笑脸迎贵客，道：“昨日午时便到了，只等姑娘来取货。”
邬落棠付了一大笔银钱，心中啧叹这绸缎之昂贵，竟比寨中的八头猪拢共花费尚还要多出那许多。好在如今有了钱，而且于此喜事上多花些总是值当的。
掌柜的接过银钱，又将层层包叠好的布料拿给她。
待她拿着包裹出来，并将包裹细细安置在马车中时，邱致还回头看了一眼，倒也没问是何物。
邬落棠上马道了声：“行路。”
黄无有便将马车继续驱赶起来，余下几人各自骑在马上，悠悠荡荡的出了昀京城的东华门。
是时，八月末的秋色正起，烈阳高悬，路途两边浓绿浅黄交杂，远处青山连绵，薄雾蒸蒸。
兄弟们心中畅快无极，时而高谈阔论着，时而笑声大起。
身后马车之中有金银财宝无数，偏又无枷锁桎梏，忧愁仿佛从此绝，千山万水，大道自由。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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