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唐僧一路疾行,在山门通碑前下马,看着碑文念念有词。
“徒弟,真个是一座观宇。”
“师父,我们不妨进去看看,若行满东回,此间也是一景。”
但还没等沙僧附和完,孙悟空便在更前方的观门处大笑出声。
“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这家主人也是个说大话的,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在那太上老君门上,也没贴着这副春联呐!”
跟在后面的朱悟能一阵失笑,心道人家镇元子是元始天尊的人,只要完成了大天尊的任务,就是起个“镇元大圣”的名号哪有人敢多说什么?
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世间万般大道都起源于最基本的五十,而在朱悟能的猜测中,这混沌初分、鸿蒙始判、天地未开之际,产成的这棵人参果树,便有遁去其一的奥妙。
镇元子,就是西游故事里三清之首的元始天尊派下来看管人参果树的。
不然就凭他一個地仙的身份,何德何能保住这棵灵根,真以为“西牛贺洲不贪不杀”?
地仙之祖也是地仙,“不悟大道,止于小成之法”,除了他的背景,哪能让五方五老的观音让他三分,与三清称友,和四帝论旧?
说得好听是去弥罗宫听讲混元道果,不好听就是带着四十六个道种前去述职,而那清风明月,正是元始天尊的耳目亲信,身份高到后来每人吃了一颗人参果也根本无事发生。
要知道,上天之前其余四十六人也就一起分吃了两个而已!
至于人参果延寿的功用,只是果树和三界交融诞生的副产物,定然不及它真正秘密的万一!
五庄观一难,也是镇元子押宝佛门的一次豪赌,毕竟谁甘心一做道种无数年呢?
最让朱悟能奇怪的是,“大仙门下出的散仙,也不计其数”,而偌大的道观,只有四十八个徒弟。
问题来了,方寸山的樵夫介绍菩提祖师时也是“那祖师出去的徒弟,也不计其数,见今还有三四十人从他修行”。
人家祖师是带着教学孙悟空的隐秘任务来的,一向低调,也收了三四十徒弟。
你镇元子甚至在蟠桃会时还托人进献人参果,为的就是寻个晋身渠道,怎么在下界却这么低调,甚至孙悟空当年寻仙访友之时听过人参果的名号,却不知镇元子是何人?
你的那无数散仙徒弟哪儿去了?
不给自己打打广告?
难道也和祖师一样怕教出个孙悟空来给自己惹祸?
但这些都只在心里过上一遍,朱悟能此行计划倒是和镇元子殊途同归,于是甚至上前去给众人开门。
“且莫管他长生不长生的,进去进去,或者这道士有些德行,未可知也。”
众人点头称是,及至二层门里,只见两个小童儿急忙出来迎接,生得丰采异常,容颜俊丽。
“老师傅,失迎了,请进里面说话。”
众人进了向南的五间大殿,唐僧欣喜之余拈香注炉,对着朱红雕漆的香几供奉的“天地”二字礼拜三下,然后问起道观主人来历的同时也给了清风明月吹嘘的机会。
“这个臊道童!人也不认得,你在哪个面前捣鬼,扯甚么空心架子!那弥罗宫有谁是太乙天仙?请你这泼牛蹄子去讲甚么!”
直到孙悟空一脸不屑的对清风明月呼喝两句,众人才不欢而散,三个徒弟则各被唐僧安排了琐事。
见得清风明月确认过唐僧身份之后,径往后院而去,朱悟能便知道好戏马上就要来了。
寻得山门前,拍了拍白龙马,让其自己放自己,然后便将悟空带到了后厨。
在墙上钻了个窟窿,正好可以窥见隔壁全貌。
“八戒,你这是?”
悟空心有疑问,却见朱悟能神秘一笑,让其耐心等待便是。
虽然因为之前和两童子的过节心中有气,但孙悟空还是耐下了性子候着,毕竟他知道自己这位二师弟从不会无的放矢。
果然,不一会那清风明月就端着果盘来到了隔壁,吃果子的情形被孙悟空看个清楚明白。
“大师兄,刚才我便听见他俩在商议,要取什么人参果送给师父吃,没想到这果子竟真的和婴儿无异,咱师父肉眼凡胎定识不得仙家异宝,倒是便宜这两童子了。”
孙悟空像是梦回看守蟠桃园的那会了,见着人参果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将清风明月手里的抢过来尝尝。
“往前只闻其名,不见其形,今日见了,又有果香勾人,怎么也得想法儿弄上几颗尝尝新呐!”
人参果虽能延寿,但孙悟空早已吃了不知多少的蟠桃,寿命根本不用担心。
说到底是他猴性未改,偏爱瓜果之类,“尝尝新”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人有我无,不是齐天大圣的作风。
要是孙悟空有一个随身花果山,现在人参果树早已在他腰包里呆着了!
“大师兄,我刚才瞧见了,这两个童子是拿了那金击子去的后院,想来人参果树就在那边。”
朱悟能“好心提醒”孙悟空人参果的摘法,并为其指明了道路,剩下的,就看这贼头的手艺还熟不熟了。
孙悟空借着窟窿正看得案头挂着条赤金,心想那便是所谓的金击子了。
他生性急躁,等清风明月出得房间时便忽地不见了踪影,只是留句话让朱悟能把沙僧也找来,兄弟们一起享用。
“重情重义美猴王呐!”
放下心里的感叹,朱悟能出得后厨,将看守行李的沙僧给叫了进来。
“二哥,有何吩咐?”
沙僧见后厨里只有他们二人,一时间心里有些发怵,生怕朱悟能隔了这么久还要算账,低声细语。
朱悟能哭笑不得,便将孙悟空偷人参果的勾当说清。
沙僧闻言当即心喜,甚至还将自己关于人参果的见闻说了说,随即拱手拜了拜。
“两位哥哥想着小弟实在感激不尽,今后但有所说,悟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了仙籍,沙僧也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寿元,如今吃一个四万七千年,谁不欢喜?
却见朱悟能淡笑着将其扶起,和颜悦色。
“悟净呐,我也不用你赴汤蹈火,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
沙僧脸上顿时有警惕之色,略有踟蹰。
“哥哥但问无妨,小弟知道的,定会如实相告。”
呵呵,信伱就有鬼了。
但从沙僧表情来看,朱悟能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至于他的目的为何,以后有的是时间来刺探。
“你当仪仗……卷帘大将时不是见过人参果么,那海外诸仙献果时有没有提过此间主人?”
沙僧如释重负,微微一笑,语气中稍稍带着点不屑。
“二哥就像亲见一般,那海外诸仙献果时还特意提到了镇元大仙的名讳,却不知此地竟是他的道场,前面大殿里说的那么好听,到底是个地仙呐!”
自己的猜测得到印证,朱悟能暗暗振奋,随即取出干粮借观内后厨做饭,静等大师兄的好消息。
待到饭成,熟悉的身影一闪而入,衣襟里兜着的,不正是三个人参果?
“悟能悟净,来吃好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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