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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心紧锁,双眸凛然,唇边含着似笑未笑的讥讽。
“是拿我当不敢示与人前的情人?还是满足私.欲的禁.脔?”
总之,她如今只笃定一件事。
他并不拿她当妹妹。
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想要的从不是这些。
不是他施舍给她的情意,也不是他一时兴起的贪恋,更不是他的雨露恩宠。
季珣的手指微僵,垂下眼睫,迎上她的目光。
水波是最掩藏不了情绪之物。
他看着她身前漾起的微澜,便知她正极力抑着双肩的颤抖。
或许是紧张,或许是害怕,少女紧抿的唇瓣有些发白,眼中升腾起水雾。
纵然如此,她依然死死凝着他,执拗地等着他的回答。
一如春猎之时。
他往前走了一步,掀起一片水花,星星点点地落回汤池里,漾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她刚想躲,却被他扯过手臂,带至身前。
他帮她绾了绾耳旁打湿的碎发,喉结上下一滚,眸中墨色翻涌,最终却还是覆下了其中的欲念。
手指轻轻抚过她微红的眼尾,而后低下头,咬了咬她的左耳。
“吾之心上人。”
他的吐息染红了她的耳尖,她讶然抬首。
他却并未再对她行强迫之举,只是倏然抽身,往岸上走去。
方才两人离得极近,她在他转身的刹那,轻而易举捕捉到他眸中的一缕怜惜。
可持盈明白,那不是待所爱之人的心疼。
而是上位者视下的孤傲,是聪慧者看穿她伪装时的恩赏,是他万千心绪中,微不足道的一点容忍。
他如今见她要哭了,才轻易放过她。
他不愿见她哭时,便用绫纱覆眼,自欺欺人。
他从来不懂,什么叫心上之人。
她有些难受,不仅身上酸痛,心中酸楚更甚。
她将自己彻底浸在池子里,池水温温,却依然难以濯洗掉千丝万缕的烦意。
这本是她曾经最想听见的一句情话,如今听来,也不过如此。
倒像是事后温存时的一句敷衍。
季珣是素来会敷衍人的。
就如她初来皇宫时,他给她从宫外带了兔子糖。
谁料她路过贤妃宫时,恰遇上了季思虞。
季思虞见那糖好看,便嚷着问她要。
其实这糖本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可这是季珣带给她的,她便往身后藏。
小思虞本就不喜欢凭空多了个分她宠爱的妹妹,见她有的好东西自己没有,娇纵之气便上来了。
“我是姐姐!你要听我的话!拿过来!”
她径直上去抢。
她一味避让着她,又不愿意真的把糖给她,一脚踩空,下意识拉了思虞一把,结果两人双双跌进了荷花池里。
索幸那时年纪小,随行宫人手忙脚乱将两人救上来,各自送回宫中。
她体虚,当夜便发起了高烧。
烧得糊涂时,依稀听见了季珣来看她。
那时她委屈极了,自己明明没错,为何要受病痛之苦,而思虞却安然无恙,活蹦乱跳。
她反复交代着他不可以把糖随意赠给旁人,他在身边儿明明应下了,可后来听宫人说,思虞闹着要将今日之事告诉陛下,他便送了盒更大的给她。
其间什么样的都有,有猴儿,有老虎,有蜻蜓,有舞龙。
她本想当做不知道,思虞却特地捧来向她炫耀。
“你瞧,我的糖人比你多多了,亲妹妹和旁的妹妹就是不一样!”
她虽知道自己不该同她计较,也知道他赠她那盒糖画是为了息事宁人,不然陛下定要迁怒于她。
可她就是委屈。
他明明答应她的。
原只是看她是个病人,敷衍她罢了。
不过很快她便想通了,思虞说得对,她是他的亲妹妹。
他生得这样好看,文韬武略样样出众,亲妹妹是万不能同他在一起的。
而她不是他的亲妹,所以她可以嫁他。
持盈把思绪拉回来,想起自己曾经一门心思想嫁给季珣,只觉得太过幼稚。
他或许会是个好帝王,却不是个好夫君。
她从池子里走上岸,想起他昨夜在她耳旁呢喃,这是独属于她与他的大婚。
又何尝不是一句敷衍?
他根本不会册她为太子妃。
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习惯了她的追随与仰慕,一朝尽失,从而生出的独占欲罢了。
温池空无一人,她凝着地上残破的里衣与他来时丢给自己的那件外衫犯了难,最后不得已,穿上他的外衫,往殿内走去。
“你有衣裳给我穿吗?”
她的手指扣在门框上,有些拘谨,又有些不安。
她总不能穿着这身衣裳,徒步回清凉殿去换宫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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