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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到一半的西蒙没有再唱下去，他看见查理斯的眼睛较往常更加的红了。那不再是凝固的红色，而是闪烁着滚动着的红色；那不再是无情的红色，是伤痛的红色，是让人看见会跟着一起伤痛的红色。
查理斯叹息一声，轻轻闭上他微微有些发痛的眼睛。是什么自脸颊滑落？那样晶莹剔透，那样滚烫又那样冰凉？划在脸上，冻得表情麻木，又烫得那么灼痛？
“是什么？是什么？究竟是什么？这从未有过的感觉，这完全无法捉摸的感觉！”闭上眼睛的查理斯在心底一遍遍地问自己。
停止歌唱的西蒙看见，查理斯流泪了。
无论多么残酷的训练，无论受到多么苛刻的责骂，无论受到什么委屈，从来不会有任何表示的查理斯。从前，他以为这辈子永远不会流泪的查理斯，对着今夜这特别清晰的月亮，流泪了。
西蒙终于知道，他们两人当中，究竟哪一个更伤心。
不过，西蒙没有安慰他。因为他知道只有痛苦才能让一个人真正成长。而成长和痛苦永远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别人是无法插得上手的。
就好像一部戏剧，看的人可以叹息，可以开心，可以感动，也可以无动于衷，甚至破口大骂。但是，仅限于此，除此之外，你无能为力。最多，就是离座，不看下去。无论如何，你不能改变剧情，因为，你永远只是个观众。
在恋爱里，没有天才可言。只有一点痛苦，一滴泪水的积累，才能一步步地明白恋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去睡了，我的眼睛好痛。”查理斯说道，走到床上。
“是啊，应该睡一觉，睡醒眼睛就不痛了。”西蒙说道。
“那，天亮的时候，你去不去送行？”过了一阵，西蒙又问。
“天亮的时候，我的眼睛可能还是什么也看不见。”查理斯说。
“那你有什么话要我转告吗？”西蒙问。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查理斯说。
“哦。”西蒙说道。
天亮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来给羽儿送行，除了查理斯。
“看到你，我真高兴。”羽儿拖着西蒙的手说。
“祝你们幸福！”西蒙强装笑脸，说道。
“谢谢。”婆罗和羽儿一起笑着说。
“有空来看我们。”婆罗说。
“我会的。”西蒙说。
“查理斯呢？”羽儿他们就要出发了，但是查理斯还是没有出现。
“你在等他？”西蒙问。
“是啊。”羽儿说。
“我想他可能不会来了。”西蒙说，“昨天我和他在一起。他好像被月亮晃到了眼睛，一直喊痛，到现在都看不见东西。”
“他会这样的吗？我以为他还是个孩子。”羽儿低下头来。
“就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所以才会这样。”西蒙淡淡说道。
“他……有什么话要你转告吗？”过了一阵，羽儿又问。
“……有。”想了想，西蒙说。
“是什么？”羽儿赶忙问。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西蒙说。
“哦……”羽儿不再说话。
羽儿又等了一阵，一直等到即将中午，查理斯都没有出现。他的眼睛不一定是看不见东西，但是，他的眼睛一定是不认得来到这里的路。
“他们一定好失望。”看着婆罗与羽儿蹒跚而去的身影，西蒙心想。但是西蒙并不同情他们，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要同情，那么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两个人更加值得同情。
在羽儿离开不言山的最后一刻，查理斯都没有出现。在此之后，一连三天，也没有人看见查理斯走出房间。敲门，也不让进，就是武修也不例外。
武修再次来到查理斯的房间门外。
“查理斯，开门。”武修说道。但是屋内没有人说话。
“查理斯，我数三下，如果你不开门，我就要撞开了。”武修说道。
“一！”武修数道，门打开了，站在门外的众人终于看到了查理斯。他耸耸肩，难得地笑着说道：“我没事，只是眼睛痛，见不得光，让大家担心了。”
查理斯很少笑，但是只要一笑，所有的人总是会跟着一起笑。因为，要是连查理斯都笑了，那么一定是一件很值得大家笑的事发生，但是这次，没有人跟着他一起笑。
查理斯真的长大了。虽然外表上，查理斯除了瘦削一些以外，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并没有像大家原先想象的那样披头散发，泪眼迷蒙。但是，那一双淡红色的眼睛，让大家明了了一切。那目光里有的不再只是单纯，更多了一种坚强，一种痛苦之后的坚强。
众人见这样，都纷纷散去了，毕竟被一群人围着关心其实并不是很好的感觉。只有武修饕餮和西蒙留了下来。
“师父，我想下山。”等到四人坐下之后，查理斯突然说道。
“啊？”武修有点吃惊地看着查理斯，随后又低下头，“其实，这几天我一直有这样的预感。只是，当你真说出来的时候，我有点不敢相信。”
“师父……我。”查理斯面有难色地说道。
“不用解释了，为师明白你的心情。留在山上只会让你徒增伤心。”武修用手制止查理斯，又说道，“虽然明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是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太早了。”
“唉”站在武修身旁的饕餮叹了一声。
“你打算下山之后怎么办？”武修问道。
“徒儿没有想这么多。”查理斯说道。
“山下和山上可完全不是一回事。查理斯，你一直在山上长大，对山下之事全不知晓，为师实在有些替你担心啊。”武修说道。
“也不是全不知情，平常也从西蒙师兄的书里学到一些。”查理斯说道。
“书中得来终觉浅啊！”武修又说。
“那……”查理斯沉吟了起来。
“导师，那就让西蒙和查理斯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去山下游历。”这时候，西蒙插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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