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不寒早就憋不住了。
这些说辞,他甚至不用去想,便脱口而出:“阿欣,我与田小姐的婚事,其实是一个圈套。你大概不知道,当初我金榜题名后,田侍郎便找上了我,话语之间要我做他家的东床快婿!”
说到这里,薛不寒满脸正色:“我和你已经成亲,又怎么能再娶?我将事情和盘托出,想要婉拒田侍郎,可我万万想不到,田侍郎竟要我休了你,再娶田小姐。”
薛不寒换上了愤愤不平姿态:“如此薄情之举,我怎么会答应?可我万万想不到,田侍郎竟威胁我。他说他是谢候的门生,我若是不同意这桩婚事,他便让我即便金榜题名,也无法授官入仕。”
“谢候的身份你或许不清楚,他是当今皇上的外祖,太后的父亲!我一个穷困书生,如何与他敌……”
阿欣淡淡道:“所以你怕毁了仕途,答应了田侍郎?”
“阿欣!”薛不寒苦叹:“做不了官算什么?我根本不在意这些。可田侍郎又说,如果我冥顽不化,便派人取了你的性命!”
阿欣愣住:“原来是这样?”
“对,便是这样。否则,我如何会答应娶田小姐?”
“不寒哥,我误会你了。”
薛不寒说了一大通,口水都说干了,又喝了一盏茶,阿欣便又为他斟茶。
……
霍辰骑马赶来“无事茶馆”。
不雪从暗处走来低声:“大人,薛不寒与夫人此处见面,我已处理了薛不寒的随从,遣散了茶馆其他人。”
霍辰冷笑:“果然。她离开我后第一件事,便是迫不及待去见薛不寒。”
狗男女,居然给他织绿帽!
不雪道:“夫人就在楼上。”
霍辰却话音一转:”不急。且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不雪会意,立即带着霍辰悄悄上楼,去了阿欣隔壁的茶室。
茶室之间,不过是一层木板相隔,霍辰、长义、不雪这样的习武之人想要听清隔壁的声音,并不难。
霍辰悄悄站在墙边,偷听隔壁的动静。
……
隔壁茶室,薛不寒口若悬河。
“总之,我答应娶田小姐,实在是被逼无奈。阿欣,如果你受到一点伤害,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站在门边当木桩的小安胃里反酸。
真是太恶心了。
阿欣却像是感动不已:“不寒哥,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不过……后来你为何把我送去霍宅?这又是怎么回事?”
薛不寒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立即道:“阿欣,这件事是我识人不明!是我错信了霍辰那个奸人!”
隔壁被骂的霍辰握紧拳头。
不雪和长义同时看向霍辰。
霍辰忍住。他倒要看看,这对狗男女要如何编排自己!
“这关霍辰什么事?难道不是你把我迷晕,然后送去霍宅的吗?”
阿欣微微皱眉,心头恼火。
霍辰再差劲,那也比薛不寒好上一万倍!
不过眼下,她必须得忍着。
薛不寒继续解释:“阿欣,你入京后来见我,我一直对你避而不见,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阿欣看了薛不寒一眼。心道你自然是怕我找你讨债,找你麻烦呗。
她耐着性子问:“为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我若是见你,便是害了你!田侍郎要我娶田小姐为正妻,那你的存在便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假意答应会休了你,可万万没想到你会自己来京都。如果我与你相见,被田侍郎察觉,他必然要取你性命!所以我才不敢见你啊。”
“……”阿欣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那你又为何把我送到霍宅?”
薛不寒又喝了一杯茶,继续解释:“因为霍辰答应我,会保住你的性命!可我想不到,他骗了你!”
薛不寒这一番说辞,倒是有些逻辑。
阿欣原本不是个心思机敏之人,可她被霍辰骗了那么多次,好歹也多了几个心眼。
眼下薛不寒这一番话,她压根不信。
以霍辰地位,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答应帮薛不寒?
“我更没想到,你进了霍宅后竟然失忆了……后来的事情,我实在无力控制,我们夫妻两人,最终咫尺天涯,生生分离!”薛不寒说着,几乎是要哭了。
阿欣心里计算着,薛不寒喝了三四杯茶,分量应该足够了吧?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她并未发作。
阿欣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不寒哥,造化弄人,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认命了。我决定离开京城,所以需要盘缠,从前我资助你的银子总计二百余两,算上利息再加上我往来京城找你的路费,你应当还我三百两。”
阿欣算清楚帐。
她要薛不寒还她三百两银子,可不是狮子大开口,而是有理有据的。
她要三百两,都是往少的说了。
薛不寒一愣:“阿欣,你,你要离开京城?”
“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寒哥,你不会想赖账吧?”
阿欣细细打量薛不寒,见他神色似乎有些迷离恍惚,顿时心里一松。
她不必再和薛不寒虚与委蛇了。
薛不寒被刺得脸一红,立即将自己准备的三百两拿出来:“阿欣,这是三百两,这是我眼前能凑到的银子,你放心,以后我还会给你更多!别说三百两,就算三千两我也给你!”
薛不寒放下大话。
阿欣连忙将银子拿起,她略略一看,便知道是真的银子。
阿欣嘴角禁不住弯起:太好了,她终于讨回了属于她的银子!
随后,她抬眼看向薛不寒,眼底一派平静,再也没有了不舍与怀念:“薛不寒,这三百两是你欠我的,你该还我。多的我一分也不要。”
薛不寒愣住,他不明白阿欣怎么忽然变了脸。
“阿欣……你,你这是怎么了?你还是不信我吗?你听我说,我都计划好了。只需要你给我一点时间……你留在京城,等过些日子,我和田小姐和离,便再娶你进门。”
阿欣没料到薛不寒会这么说,她惊讶看向他:“和田小姐和离?那刚才还说田侍郎背靠谢候,你很怕他。”
“……不,我无意中得知,有人想掰倒谢候一党,倒时田侍郎也会跟着倒霉,那个时候我就能和田小姐和离……”
阿欣心里一阵恶心:“原来对你来说,抛弃妻子就如同丢弃一件衣服一样简单。对我是这样,对田小姐也是如此!”
她瞪着薛不寒,满脸愤怒:“你真不是个东西!”
薛不寒错愕,他一时不晓得如何应对阿欣了。
而隔壁的霍辰也惊讶不已。
他本以为,阿欣来见薛不寒,是对他旧情难忘。
却不想,她此时却痛斥薛不寒。
薛不寒慌了,赶紧拿出自己准备的发簪:“阿欣,这只珍珠发簪是我给你买的。你还记得吗,当初我们成亲,我一穷二白,都没有余钱给你准备一些首饰,那时我对你许诺,将来有了钱,一定要补偿给你。”
“不必了。你既已娶了田小姐,我们便不是夫妻了。薛不寒,我供养你读书,你还我三百两,我们之间先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不!”薛不寒心急如焚,他想要站起去抓阿欣,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薛不寒还未察觉不对劲,只当自己心烦意乱一时失态,他继续道:“阿欣,之前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委屈,可这一切不是还有回头的机会吗?我们还可以破镜重圆啊!”
阿欣觉得好笑。
一旁的小安忍不住道:“你这样的人,谁敢和你破镜重圆啊,下回你再瞧见哪家高官的女儿,岂不是又要抛弃阿欣姐?”
阿欣点头:“就是这样。”
薛不寒慌了,“不,阿欣,我现在是翰林编修,以后会入内阁,前途不可限量,我顾念旧情,愿意和你重修旧好,你,你没有理由拒绝我!”
“薛不寒,我要是想做高官夫人,我直接去找霍掌印不就好了吗?我何必再花个十年二十年等你?”阿欣反问。
傻子才会被坑第二次。
隔壁的霍辰又是一愣。
对啊,所以为什么不留下来,做他霍辰的夫人,那样的话,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多好呀。
她跑什么呢!
薛不寒气急败坏:“霍辰那阉党,如何能和我比!他根本不是男人,你和他在一起,除了富贵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你根本没办法得到寻常女子本该得到的东西!”
隔壁的霍辰满面冰霜。
这个薛不寒,必须死!
阿欣看着薛不寒,面色出奇的平静。她嘴角露出一丝笑:“薛不寒,你还记得我们成亲那夜吗?”
“……”薛不寒回想到什么,脸色惨白。
阿欣看向小安,“你先出去。”
小安哦了一声,开门出去。
随后,阿欣才慢慢道:“那一夜,我们是有过夫妻之实的。你试了好久,都不行。”
薛不寒气得发抖:“你,你不知羞,你怎么说得出口!”
阿欣歪头:“是你先说的。真是奇怪啊,你说可以说霍辰是太监什么都做不了,我却不能说你不行。”
“闭嘴,不许说!”薛不寒觉得那是奇耻大辱,不许阿欣说,只是他浑身无力,声音也变得微弱。
他几乎是趴在桌子上,站不起来了。
见薛不寒愤怒颤抖,阿欣心中出奇的开心,反正这里没别人,她有什么不敢说的?
阿欣继续道:“你试了很多次,终于行了,可是还没有一息,便软了。那是冬天,天冷得很,你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你又要试,可始终都不行。我就那么陪着你,又冷又困,你猜我当时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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