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诗音说完这句话之后,会议室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微微的电流声,提醒着众人时间还在流动。
陆诗音手上除了这一个项目外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做的项目,现在这唯一的项目也要被叫停,她陡然间生出了强大的勇气和对面的老人对抗。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在公司的老人是知道曾经莫煜清的手段的,他和陆正国在集团内曾经被职员私下里调侃为黑白双煞,两人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在管理上有着一样的严苛。幸好后来莫董因为个人问题并不再参与管理公司了,只剩下一个陆正国虽然年事已高却还对公司的事情很是上心,但员工们却觉得轻松不少。
站在陆正国那一方的人多少都开始对陆诗音这一番话有些提心吊胆。唯有陆正国在心底里对自己的孙女给予了肯定。
虽然爷孙俩曾经闹过不愉快,但是他还是很了解陆诗音的性格的,骨子里也流着他陆正国的血液,有时候那股拧着的倔强的劲倒是和自己如出一辙。场面虽然不容乐观,但是他嘴角却微微勾起,目光看向曾经共同奋斗过的昔日好友。就好像在说:怎样?我孙女不赖吧?
似乎是注意到了陆正国的目光,莫煜清瞥了陆正国一眼,看起来是有些火药味的,只不过他也只是匆匆一瞥,如今的主角还站在最前方,等着他给出回应。
莫煜清又问她:“你拿全集团的人来陪你和未来打赌?”
陆诗音说:“这不叫打赌,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叫停就是不明智的。”
见她直接否认莫煜清,陆正国又笑了笑,突然之间不为自己这个楞头孙女担心了。
再次陷入安静的会议室内,陆诗音鞠了一躬说:“那就请各位董事敬请期待发布会的举行。”
她自说自话,其他几个和陆正国打配合的人立刻道:“好,好,那我们快些把这日程提上来。”
他莫煜清再不同意,整个集团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大家举手表决,一票之差让陆诗音险过,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会议结束,她还是以小辈的姿态到莫煜清面前向他致歉,但莫煜清不吃她这一套,冷哼一声就要走,走之前还对陆诗音说:“你还年轻,总会付出代价的。”
陆诗音被他这句弄得莫名其妙,心情都不通畅了。
她跟着陆正国去了他的办公室,问为什么会这样,莫董又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陆正国安抚她不要紧张,他也说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回来了。
陆诗音看得出来莫煜清和陆正国之间的矛盾貌似还有些严重,至少莫煜清并不想和陆正国说话。
陆正国摇摇头,带着一丝苦笑,只说道:“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就是这样变化的,尤其是在商场,我和你莫爷爷原本也是好友,但我们后期的理念发生了变化,他愿赌服输不再管理公司事务……”
他对陆诗音说:“你好好把接下来的发布会开好,这是一个好机会,只要做好了,就是你打翻身仗的时候。”
陆诗音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是她目前唯一的筹码了。
从松成回来,陆诗音就忙得脚不沾地,竟然也没有注意到钱穆的精神状态不佳,他眼底一片乌黑,很明显是近些日子没有睡好,睡眠不足也导致他的脸有些浮肿,如果陆诗音再细心看他一眼,或者再问一句,也会知道,他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运动过。
但眼下陆诗音没有去问,她只顾着自己眼前这件事,公司、景淮、家,几乎成了她三点一线的固定场所。
剩下的事情她则是交代手下的人去办,媒体也由信得过的去打点。
一切都准备得井然有序,陆诗音对于这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分外珍惜,这是不容有一点差错的一次媒体发布会。
姜赋成了不速之客,陆诗音已经很久都没有理过他。
那晚,她还在公司加班,姜赋的到来很突然,只随手敲了门后就推门而入,陆诗音以为是公司的员工,见到来者,心中十分不痛快,冷漠道:“你来做什么?”
姜赋对她的语气有些失望,悠闲地坐到她的办公桌对面:“什么叫我来做什么?工作上我们都为松成卖命,私下里,未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你怎么会把界限划分得这么清楚?”
陆诗音听笑了,冷嗤一声:“纠正一下,工作上,是你为松成卖命,ceo的机会是你争得头破血流的结果。我,”她放下手中的笔,往椅背上一靠,姿态傲慢,“我是为我自己卖命。”
“至于你说的私下,我们之间没有一丁点受到法律保护的关系,”她恍然大悟道:“哦,不对,还是有点法律关系的,劳动合同关系。”
她的话很明显表明了姜赋和她之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姜赋是ceo又如何?还是一个打工仔,而她,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自家产业,这是姜赋企及不到的。
她说话从来不会如此刻薄,若不是姜赋实在是令她烦心得不行,她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不会拿出大小姐的名头来压人一头。
姜赋听完她说的,神情一怔,想说什么来反驳,却是无从说起。身世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就算拔掉了也会在心上留下的一个洞。那是他最敏感也最不乐意听别人提起的地方。
但陆诗音偏偏要提起,不仅要提起,还要摆出大小姐姿态,趾高气昂。他气不过,自尊心作祟,忽的站起身,步子迈得又大又急,直接绕到陆诗音的身边。
陆诗音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想要站起来却慢了一步。姜赋扯了扯领带,突然掐住她的下巴,急吼吼地就要吻她。
陆诗音惊声尖叫,四肢拼命挥舞,给姜赋脸上抓出不少痕迹。但姜赋很快抓住她的手,想要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他觉得自己在身份上已经输给她了,这方面不可能要输给她。他的声音因为急迫而变得颤抖,说:“你好好看着,老子让你再在老子面前牛,你他妈的牛什么!”
他扯开陆诗音的西装外套,里面是丝绸质地的浅蓝色衬衫,衬得她皮肤雪白细腻。他眸色在此刻发暗发狠,已经全然失去了理智。
陆诗音尖叫声很大,他突然心慌,紧紧捂住她的口鼻,她差点要窒息,力气越来越使不上来。
办公室的门被踢开,只见一个保温饭盒从门口处往姜赋脑袋上一砸,姜赋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被砸得快要站不住脚,饭盒跌到地毯上,只发出闷声。
程景赫动作很快,他跑过来将他一脚踢翻在地,毫不留情地往死里踩着他的脸。姜赋声音都快喊不出来。
程景赫是真的发了狠心想要杀了他,根本不够,把人翻过来,拳头密密麻麻落在他的脸上。
陆诗音惊魂未定,紧紧抓住衣领,直到看到姜赋的脸上有了血迹,她突然惊醒过来,从背后抱住程景赫让他住手。
程景赫停了手,第一反应就是看陆诗音有没有受伤。
陆诗音摇头,对他说:“你冷静一点,这个时候别出差错。”
程景赫眉心一皱,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管她那个项目?她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楼下听到她的喊叫声时有多着急?进门看到这个场景有多害怕?
他从她的脸上看出三分惊慌,七分镇定,不理解,为什么她好像从来都不是很需要自己的样子?
陆诗音在房里踱步,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着的人说:“为了防止他倒打一耙,我们现在就报警。”
她手里有这么长时间以来姜赋对自己性骚扰的证据,再加上今晚的事情,合情合理。
她自顾地分析,没有注意到程景赫的脸越来越黑。
警察来得很快,给陆诗音做笔录,她把这么久以来姜赋对自己性骚扰的各种信息全部给警方看,警方都惊了,那些话没有最污秽只有更污秽,不禁暗暗佩服起这总经理果然不是谁都能当的,这素质真是了不得。
为了防止姜赋醒来不承认,陆诗音从手机里调出办公室的监控,将监控发给了警方。如此,人证物证俱在,他再怎么都不可能有什么反水的可能了。
他们把已经受了伤的姜赋先带走,等他醒了后还要再对他做笔录。
等送走警察,陆诗音这才全然松懈下来神经。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陆诗音情绪极度波动的这一晚,在公司楼下的路边发抖,路边时而有车经过,呼啸而过,在这条长街上显得特别空旷悠长。
她想起办公室电脑还没关,现在这样也不适合再加班,去牵程景赫的手,说:“走吧,我们上去。”
程景赫的手一避,他眼周红了一圈,问她:“发生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天知道他看到那些污秽的信息时,内心有多震动,他有多抑制自己才没上去撕了这个人渣。但这还不是陆诗音给他的惊喜,她拿出监控录像时才让他震惊。
她如此周密,倒像是在等着有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好给一个十足的反击。
陆诗音声音还在发抖,又想去拉他的手,他却再次避开。
“我们上去再说好吗?”她柔声道。
程景赫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冷漠,拒绝和自己的亲密接触,一直以为是上次爷爷生日时,向婠的催生令她反感了,再加上工作上的不顺心,她冷漠一些也有理由。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这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了。
他觉得好像有人拿着锤子凿他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心脏每跳动一下就更疼一下。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陆诗音知道他这是在钻牛角尖,她的牙关都在发颤:“我们上去说。”
见程景赫许久没动,陆诗音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她冷得要命,抖得话都说不清了,转身想走,却又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走掉,走掉了可能两人之间的裂缝就会一直存在了。
她忍着春夜的凉意,颤抖的牙关,那些跳动的字符组成了一句话:“……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也不敢和你说,我……更觉得我可以自己处理好……事情……”
“就……就是这么简单,我们可以上去了吗?”
程景赫像是掉入一个深渊,他在后怕,在责备自己,又在怨她,为什么对自己不信任?别人受到了欺负都会和自己的爱人或者朋友说,她为什么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些?
他还是没动,陆诗音说:“好,那你自己站在这,我上去了。”
程景赫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心又疼了那么几分,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跟在她身后一起上了楼。
只是这过程他没有再说一个字,陆诗音无暇顾及他的感受,回到办公室,她去收拾东西,程景赫比她快一步帮她收拾好。
车上,陆诗音还是止不住地发抖,两人一路上沉默着。
直到到了家,陆诗音把肩上的衣服还给他,说要去洗澡,程景赫才崩溃地抱住她,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抱住她,抱得很紧,生怕这人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良久,他松开她,说:“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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