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淡的语气一时之间,让宋淮书不知该如何反应,想要开口安慰一番,但总觉得任何话语都显得有些多余。犹豫半晌,最后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陆政安见宋淮书许久都没有说话,不由得有些奇怪。转过头看他皱着一张脸,不由得笑了出来。“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该不会是想安慰我吧?”
听到陆政安的话,宋淮书脸上不禁一热,但最终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淮书的坦诚让陆政安感动的同时,心中对他的好感有加了一层。轻笑一声将手里的萤火虫丢入旁边的草丛里,看着它爬远之后,陆政安似是解脱一般长叹了口气。
“我其实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难过。人嘛,生老病死皆有定数。伤心也是没有用的,只要还活着总是要向前看的。”
“我现在生活的也挺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等自由自在可是许多人想都想不来的。”
陆政安的洒脱着实让宋淮书并没有想到,不过,陆政安说得虽然轻巧,可是他想象一下陆政安一个人生活的日常,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太过冷清了一些。
“还是得成个家,太冷清的话,过年过节都没什么意思。”
提起这个,陆政安抬头看了眼满天的繁星叹了口气,“这种事情随缘分吧,真不行也不能勉强凑合的。”
闻言,宋淮书不禁有些羡慕,垂首抠着自己的衣袖,无奈的说道:“不凑合又能怎么样。实不相瞒,我今年已经都二十有一了。如果还不能成家的话,要缴纳罚金不说,可能就连父母都要连累。父母将我抚育成人已然不易,老了还要被我连累,这心里总觉得愧疚。”
听到宋淮书竟然比他年纪都要大一岁,陆政安心里着实有些惊讶。借着月光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宋淮书,看到他还略带稚嫩的脸庞,实在没想到他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不该拉你一起走的。若是有你看上,或者看上你的,我岂不是挡了你的桃花?”
宋淮书听陆政安这般说,张口想要反驳,然而还没等他发出声音,只听他们头顶上方的竹林里突然传出一声轻哼。而后,便听到一女子娇骂声与推搡声。
两人没想到竟然有人大胆如斯,一时间都惊在了当场。
倒是陆政安率先反应过来,伸手戳了戳已经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的宋淮书,两根手指做走路的动作,示意他赶紧下山。
见宋淮书点了点头表示了然,陆政安起身小心翼翼的往山坡下摸去。
然而宋淮书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等事情,尴尬之余更多的是紧张。此时,坡上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大,宋淮书见陆政安已经顺利下了坡,便立时往下面走去。
奈何,宋淮书并不熟悉这边的路况,加上长时间盘坐在地上腿脚已经变得麻木。在向下跑的时候,发麻的右脚绊在一块儿凸起的石头上,整个人立时向下扑去。
陆政安跑到土坡下站定之后,正要回头去看宋淮书是否跟下来。然而,刚一转头就听到背后一阵惊呼声传来,随即转过身便看到坡上的宋淮书一路往下滚了过来。
看到宋淮书滚落山坡,陆政安被吓了一跳,来不及反应立时上前两步,弓下腰想要接住往下滚落的宋淮书。
哪成想宋淮书并不重,但架不住从坡上往下滚的那波冲击力。
陆政安接住宋淮书之后,整个人立时被撞得向后退了两步。随即,怀抱着宋淮书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在现在正值盛春,坡上的野草都已经开始长起来了。陆政安坐倒在地上的时候,这些野草倒是帮忙起了一个缓冲作用。倒是左脚脚踝着地的时候扭了一下,疼的陆政安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陆政安怀抱着宋淮书缓过了那股钻心的剧痛,见怀中之人仍是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担忧的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宋淮书靠在陆政安怀里,眼神里满是迷茫。在听到陆政安的声音后,意识这才一点点的回笼。
微微仰头看着上方的陆政安,宋淮书停顿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竟然是仰靠在对方的身上!
发现这一点的宋淮书,顿时翻转身体从陆政安身上滚下,随即便低着头不住声的开始道歉。
陆政安见他动作还挺迅捷,明白宋淮书应当没有什么大碍。试着动了一下被扭伤的脚踝,感觉比方才好上一些,这才深呼吸一下撑着地面站起了身。
“我的左脚好像扭伤了,得劳烦你扶我一段儿。”
一听陆政安竟然受了伤,宋淮书心中猛的一紧。借着不远处传来的火光,见他竟然满头的汗水,心中的同时,立刻起身扶住了陆政安的手臂。
“抱歉,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了。”
陆政安将左手臂架到宋淮书的脖颈上,低头看了眼他嫩生生的侧脸,宽慰他道:“说什么傻话呢,要是照你这么说,如果不是我拉你出来走走,也不会连累你从坡上摔下来。”
陆政安扶着宋淮书一边走,一边抹了把额头上被疼出的冷汗,见他张嘴想要继续解释,便再次开口说道:“这事儿就别再纠结了,而且只是扭伤而已,又不是断了骨头,回家养两天就好了。”
……
陆政安扶着宋淮书踉踉跄跄的回到家门口,将围坐在篝火旁边的几位官媒给吓得够呛。
为首的蒋媒婆看着一身狼狈,以及破了相的宋淮书立时从小椅子上站起了身。“哎呀,我的老天爷呀!你们两个这是怎么搞的?”
说着,蒋媒婆急忙上前帮着宋淮书将陆政安搀扶的椅子上坐下。
此时,其他人已经回过神来,见两人如此狼狈都纷纷围了上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政安和宋淮书被几位官媒包围,浓浓的脂粉味儿惹得两人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陆政安只觉得两人周围似乎又上千只鸭子在聒噪。
皱着眉对着众人挥了挥手,示意几人安静,陆政安这才开口跟到家解释自己受伤的原委。
“春天了嘛,肚子里多少有些缺油水。好容易看到一只野兔出洞,就不想放过,哪成想这畜生竟然直接把我带沟里了。好在宋兄弟就在旁边,听到我呼救就把我拉上来了。”
因为躲避不和谐现场而受伤,听上去多少有些跌份儿。所以,在回来的途中陆政安便已经想好了借口。等众人开口询问的时候,陆政安便抢在前面解释了起来。
宋淮书没想到陆政安这么说,随即转过头一脸惊讶的看向了他。
陆政安知道这人实诚得紧,见他如此立刻笑呵呵的揽住了他的肩膀,同时还用手拍了拍后背,提醒他莫要多说话。
宋淮书知道他们听到的不可多对外人言,于是只得作罢,只是心里却更加的愧疚。
此时,时间已经将近亥时,众人将陆政安送进家门之后,便各自归了家。
宋希仁因为挂念儿子自是还没有安歇,听到院子里木门声响便立刻从屋内走了出来。就在昏黄的烛光,宋希仁在看到儿子脸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后,顿时变了脸色。
“你脸上怎么有血迹?可是哪里受伤了?”
宋淮书见父亲一脸焦急,忙开口将晚上发生的事都尽数讲了一遍。不过,关于如何受伤,宋淮书倒是重新编了个借口,把救人的人重新换成了陆政安。
听到宋淮书累人受伤,宋希仁心里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明日天亮之后,你去街上买个四色礼盒,带我去人家家里探望一下。连累人家都伤了脚,于情于理都得登门探望,莫要让人家说我们失了礼数。”
第六章
陆政安的脚伤本不严重,奈何怕宋淮书的小身板支撑不住他,回来的时候受伤的左脚便用了不少力。等到众人散去,陆政安褪去鞋袜,坐在灯下一看肿的犹如发面馒头一般的脚踝,惆怅的脸都变了形。
要知道现在家里家外就他一个人,脚踝肿成这个样子怕是没个十天半拉月是好不了的。这段时间内,吃喝拉撒怕是有的折腾的了……
脚踝处丝丝的疼痛让陆政安大半宿都没睡着,等到天蒙蒙亮这才闭上眼睛眯了一觉。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是辰时末了。
陆政安试着动了动左脚踝,感觉好像没有昨夜那么痛了。从床上起身一瘸一拐的踏出了房门,稍稍洗漱了一下后,这才热了个昨天剩下的馍馍充饥。
扭伤之后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冰敷,可是现在已经过了清明,山上的冰雪早就已经融化了。陆政安只得从缸里舀了半盆凉水,投了帕子敷在了脚背上。
正在陆政安坐在屋檐下敷脚,忽听得门板被人推开,抬头正见村长陆长根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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