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

一个阿楚从地上冒出来，成了在屋顶上飞来飞去的贼盗，已让陆小凤惊讶，如今司空摘星言之凿凿地问起，他倒是不惊讶，只好奇。

“你找他做什么？”

司空摘星道：“难道我不该找他？”

陆小凤道：“你想和他比谁偷得快？”

司空摘星悠然道：“不必比。”

陆小凤道：“因为你一定会赢？”

司空摘星傲然挺立：“你看看你眼前这位偷王之王，我不赢谁赢？”

他像个神像似的站在那儿发光，惹得陆小凤失笑道：“你找他做甚？你们莫非要偷同一件东西？”

司空摘星冷笑：“他偷东西，我偷他。”

陆小凤这下便笑不出来。

不但没了笑，还结结实实地瞪了司空摘星一眼。

“他与你无冤无仇，有人雇了你去偷他？”

司空摘星咧嘴一笑：“你知道我的规矩，雇主的姓名可不能给你。”

这就等于默认。

而陆小凤终究还是忍不住道：“这人你怕是偷不到的。”

司空摘星道：“我知道他行踪诡秘。”

陆小凤道：“但你不知道他的轻功有多好。”

司空摘星：“比你如何？”

陆小凤道：“仅次于我。”

司空摘星道：“还不够看。”

陆小凤见吓不着他，又崩着脸吓道：“但是他在轻功之外的东西，却远胜于你。”

司空摘星：“他打架的功夫？”

陆小凤道：“偷东西他未必赢你，打起来你未必胜他。”

司空摘星：“你在劝我收手？”

陆小凤道：“我在劝你惜命。”

司空摘星摇头：“他这些天可从未下过死手。”

陆小凤道：“他或许不会杀人，但你怎知道，他身后没有拼死保护他的人？”

司空摘星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你在说你自己吧？”

何止是他陆小凤？还有西门吹雪，还有整整一座白云城的人在找这位爷呢，强悍如司空摘星，也不该以一个人惹上一座城，他更不该惹上西门吹雪！

但人家还在对面瞥自己呢，陆小凤笑了笑，一点儿也不虚心地摸了把胡子。

“你得知道，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司空摘星悠悠道：“你交朋友的速度，快比上我偷东西的速度了。”

陆小凤道：“好好，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也告诉我他的行踪。”

司空摘星道：“我怎知道他在哪儿？”

陆小凤：“你是不知道他在哪儿，但你一定知道他会去哪儿，否则你怎来找我？”

司空摘星叹道：“倒是骗不过你，我打听到消息，他最近会去偷一把剑。”

陆小凤皱眉：“什么剑？”

司空摘星笑：“好朋友，你先说，我再讲。”

他笑起来的样子倒是可爱，可爱得让陆小凤想狠狠捏他这张假脸，再把脸皮给扯下来，揉到他那张大嘴里。

但他清了清嗓子，还是说了：“他会一门剑法，所以得了西门吹雪的重视。”

司空摘星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古怪起来。

“西门吹雪要在意也是在意叶孤城，他怎会去在意一个小偷？”

陆小凤揶揄道：“风会停，人会变，猴精偶尔也会打地洞嘛。”

他暗说司空摘星是个小鼠，而司空摘星嘴也不慢，同样讽刺道：“可你就不变，这世上的人都该学学你这只没翅膀的小鸡，他们若和你一样好骗，不知省了我多少工夫呢。”

陆小凤瞪眼：“你觉得他把我骗了？”

司空摘星：“小偷再会剑法，也变不成剑客。他若真会用剑，就当不成小偷。”

陆小凤道：“可我见过他一招剑法。”

司空摘星：“只一剑，能有多快？”

陆小凤认真言说：“你不想遇上的那种快。”

司空摘星狐疑道：“也许他和你一样，只会一招剑法？”

谁也不晓得他无意中说出了真相，可惜陆小凤是个讲常识的人，他想来想去，还是把这真相当做了笑话。

这人再劝：“你若要妨他的命，就要小心西门吹雪盯上你的命了。”

司空摘星：“你算是说了他的剑法，我也告诉你一件。”

陆小凤问：“他想偷谁的剑？”

司空摘星笑道：“江南的藏剑名家柳长峰，最近得了一把好剑，他兴致一起，非要办个什么赏剑大会，这不就被人盯上了么？”

陆小凤奇异道：“阿楚从前只盯着宝物，却从未盗过武器。”

难道这把剑和叶孤城有什么关系？莫不是叶孤城在海上遗失的那把剑吧？

司空摘星不知他心想，只道：“你说的，风会停，人会变，侠盗偶尔也会偷点剑嘛。”

陆小凤道：“你也知道他是个侠盗，是会劫富济贫的人。”

司空摘星笑道：“我还知道他在学楚留香，可这儿已经有司空摘星了。”

陆小凤道：“楚留香也是个盗贼中的君子。”

司空摘星：“你想说他也是个君子，不该丢了性命？这个你放心，我的雇主不会要他的命。”

陆小凤几乎松了口气，可又好奇道：“我知道你的规矩，但我能不能问问，这位雇主是男是女？”

司空摘星闭上了嘴，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线缝住了他的声音。

而陆小凤也没有再问过雇主一句，只道：“他什么时候去偷剑？”

“他送了帖子，说是五日之后，已经过了两日。”

陆小凤：“三日之后就要现身，你现在才来找我？”

司空摘星道：“你想去找他？”

陆小凤盎然道：“我去，而且我不信你能抓的着他。”

司空摘星“哦”了一声：“但有很多人，都会盼着你和他交手。”

陆小凤着实不信，可是司空摘星走后，居然还有别人找上了门。

六扇门的“银耳铜臂”王捕头，铁衣山的“灰眼太岁”陈铁水，仙居观的“心剑意刀”霍有意道长，这几位可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而他们居然都是被柳长峰请来的。

可见柳长峰为了阻止名剑被偷，花了多大的功夫。

陆小凤见着他们就开始头疼，道：“你们都是来请我去抓这个阿楚？”

王捕头一揉老腰，长吁短叹道：“不是我等寻人麻烦，实在是此贼过于嚣张！偷了江南数家富户，如今都偷到武林中人了！”

陈铁水猛拍桌子，淡灰的眼发怒光：“他劫富济贫也就罢了，怎能盯上柳先生这样的名家？还敢留下名帖！真当自己是楚留香了？”

霍道长抚了一把长须，侧过脸说：“柳先生是这世上一等一的老实人，他得了剑，还好心把剑展出来给人看，怎能被小贼偷了去？若这都得了手，以后谁还把剑展出来？”

陆小凤听得又想笑又得忍，本是想拒绝的，可转念一想，若是他跟这些人一起去，倒是方便查明真相。倘若柳长峰得的真是叶孤城遗失的剑，他上去说明一声，岂非就能物归原主？

于是陆小凤松了口风，道：“你们知道我是爱管闲事的，可这位阿楚也没杀过人，也没偷什么犯禁的东西。我去是可以去，人却未必抓。”

众人一听，认为这人嘴上这么说，可真到了要紧的时候，肯定是管不住自己的手的，陆小凤若能压住性子不管闲事，哪儿会得到如今的名声与成就？

于是他答应走，大家便欢欢喜喜，认为这件事的结果已经注定。

阿楚再能偷，难道还能在陆小凤眼皮底下偷，他再能逃，难道还能逃得过陆小凤？

三人告辞，他果真去找了柳长峰，结果前脚刚到藏剑山庄，被安排了个敞亮的房间歇下，后脚就被人摸进了房间。

这人的眼，在夜里仿佛是会发光的，陆小凤本想出手，可这人对着他挤眉弄眼，他一看对方的眼睛就悟了，这人是易容后的司空摘星！

“你这猴精，来找我做甚？”

司空摘星只问：“你是不是和王捕头，陈铁水，霍道长一起来的？”

陆小凤在床上笑嘻嘻道：“是又如何？你怕他们也来抓你？”

“我怕个屁。”

司空摘星冷笑，“你未发现么？这三人之中，有一个就是阿楚假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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