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影子》转载请注明来源：星月书吧51xingyue.com
第二章感觉死亡就象是一件美丽的事
何君跨进办公室，金汐妍嗖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另一张办公桌前，主任袁安的身子只是向门口侧了过来，目光再从电脑上移开?。
室内沉寂了两秒，可能都在斟酌开口的第一句话。
何君躬了下腰，机械地说了句：“新年好！”这才引起了“新年好”的几声回应。金汐妍在这“机械”中感觉的并不是木纳，而是几分死气兼着沉着。
“坐、坐，坐吧。”袁主任的语气之中表现了少有的客气。何君在就近的一张办公桌前落座。袁主任接着说：“王院长说你找过他，要求换岗，出了这么多事，院里也研究了，同意你的请求。今天你是来报到的吧？好啊，这下我们办公室有三个人了！”
才准备坐回到椅子上的金汐妍，一听说何君居然调这里上班，又弹了起来，嘴张了半天：“你是说我们成三人行了？”
“是啊。三人行，必有我师。以后多学着点！”
“哪里？你才是我们的老师！”何君回应着客套话。
金汐妍感觉着这样的客气中多少带着一点儿虚伪，小声地自语道：“还不知谁是谁的老师呢？”她常各科室走动，与那些小家伙聊天。在那些小家伙眼里，三十岁以上和快到三十的前辈们，不过一群菜鸟、脑残、弱智，被死人洗脑了狂妄自大的家伙，还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装逼呢，其实除了年龄大点，象富人穷的除了钱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何君环顾了一下办公室，那种眼神让人觉得整个世界在他面前都是陌生的。这样的眼神逃不掉金汐妍的观察，她感到这样的眼神里有让人怜悯的成分，同时空洞得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何君的目光扫过小姑娘时，感到小姑娘的目光很锐利。在别人可能看一眼就是看一眼，但小姑娘看一眼却有着给人二级助推的感觉，吃她一眼的时候实际上已经着了她两眼。
袁主任习惯眯缝起眼，这种眼神让人难以捉摸，也不可测，就象一个人阅历深厚了让你无法知道他都有些什么经验。
“换了新岗位好啊，可以让人从头再来。”
“这个？我会尽我的努力。”何君回答着。金汐妍递过一杯水，他用双手接了过来。
金汐妍看不出这个接水的动作是出于礼貌，完全是因为水有温度。
“振作点，喝口水。”袁主任起身走到何君身边，用手搭在他肩头：“中国有句话，好死不如烂活着。开年的这句话我本不该说的。我们该干啥就干啥吧，我想一会儿你该院长那儿坐坐，也该原科室去转转，算是告别……”
何君走后，袁主任继续在网上看他的新闻视频，哪里城管在执法，哪里老师染指幼女，哪们高层领导开庭受审了，哪里搞军演，非洲国家的饥荒视频……
金汐妍舒了一口气，在桌子前走来走去，忍不住说：“怎么把他调我们办公室了？”
袁主任：“怎么，不乐意吗？多一个人手不好吗？再说有人陪你说说话，免得你与我这个老头一起沉闷嘛。至于为何把他调过来，我想放射科不再适合他了，医患冲突对他刺激很大。个体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差异的，暗室那种黑暗又封闭的环境对人的心理状态也的确有它的负面影响，而现在他的老婆又意外死亡，这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另外，他与郝丽丽之间的传言我也听到了，调开也很合适。”
“当然好啊！工作上的事可以分解。”金汐妍想，说的倒是理性，不会是男人间相互贴金吧？“领导可真会考虑！还传言？那不是事实吗？再说了，若真有什么，现在人家老婆死了，这下不是刚好可以成人之美吗？”她指的是何君与郝丽丽之间的事。
“看人不能看表面，我个人觉得他不象是那样的人。”
“听他们说，郝丽丽好象默认了他们的关系。实际我也不愿相信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何君刚结婚那阵，我听说他最爱的人是他的初恋，他的初恋就是他的老婆——这种概率好小啊！况且她的老婆比郝丽丽不知漂亮多少倍。折腾个啥呀？莫明其妙！听说他那房子，尽管是小产权房，那钱好象都是他老婆出的，这还有点良心没有啊？”
“呵呵，人若投缘顺眼就是好人？就是敌人也不一定就是坏人吧？别想太多。他调来办公室也是领导在关照，我们要和谐相处，大家都好。”
“说的好象办公室是轻松快活的科室似的？窝囊处？休闲中心？唉，郁闷！”金汐妍不满地嘟起了嘴。
“看怎么说了？”袁安有点不悦的表情，微锁着眉：“这么说吧，劳动者是不需要思想的，而劳作也无暇让他们有思想，这便于统治阶级的管理。办公室是单位的行政管理窗口了，换言之，是领导下的一个权力科室，统治机构，它可以闲，也必须闲，只有闲了，它才能更好地发挥为领导服务的功能，劳心而治人……”
估计何君在院长办公室坐不一会就该去放射科了，何君与郝丽丽见面了二人会有如何的表现呢？那傻丫头知道自己爱的人调离了身边应该会以泪洗面吧？金汐妍心里这样想着，感觉特不舒服。
“有事做事，没事多听多看，心里有什么不一定要表现出来……”袁主任还在继续说着。对于他来说，似乎一切没有表现出来的东西都能觉察。
那天，她放下电话，脑子里略为一转，殷情地给袁主任杯里加了水。
“小家伙又坐不住了吧？”袁主任象看穿她的心思一样。
“嘿嘿，你平时不是爱说没事时多看多听吗？现在正好没什么事吧？”
“你这理由还真充分，以子之矛截子之盾！去吧。”袁安这样说时，那样子看的出来思想也在刚听说的事上。
她很快就来到了现场，没想到居然比何君还快，这大约是因为自己骑了脚踏车。
塘埂上人群较密集的地方，估计那就是在围观着死者。人们太爱看热闹了，即使是一个无名的叫花子死了人们也会保持着兴致，何况死者是一个小美人，谁又不想多看一眼呢？想必感慨红颜命薄的人很多，对一个死去的美人的身前会有很多的猜想？
她一眼就看到了在一处相对较宽的的地方站着的表哥。表哥是公安局刑警队员，身边的不远处还站长着几位公安派出所的人。她挤过去打了声招呼。
“怎么回事啊表哥？”金汐妍喘息着，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立马变成了雾。
表哥叫武剑超。他用手一指对面，塘的上方坐着一个持杆的老头：“那个老头认识吗？人称‘二十六斤半’。”
金汐妍明白就是那老头把死者钓上来的。
他看了一下表，接着说：“大约半个小时前。当时他可能想着这下不只二十六斤半了吧……”
“接下来怎么回事？”金汐妍打断了他。
“还能怎样？意外落水死亡啊！”
“这么简单？你知道了？”金汐妍很自然地这么问了句。
“我们勘察了现场，确认了身份，也初步作了一些调查，排除了别的可能。”说着表哥用手又向另一边一指。
金汐妍看到几个人围着那早点摊的老板娘王莉花，另外还有一堆人在那议论着什么，好象是死者单位的领导。她知道表哥所说的调查可能就是在这两拔人中进行的。
“你说我们的调查中的‘我们’包括你吗？”金汐妍推了推眼镜回头看着表哥，她有时爱和表哥较劲，不过还是感叹：“你们的效率还真高！”
“呵呵，那当然。她的老公叫何君吧，一个孤儿？早上何君在楼下买了一份牛肉通心粉送回房里，然后上班去了。这样一来，方点子——他的老婆，幼儿园老师——随后才出门上的班。从何君出门的时间，加上一份牛肉通心粉的进食时间，以及死者从家到单位的路程所需时间——这都可以列入计算——时间上她是极不充裕的，一路上应该是慌慌张张的吧？到了现场，刚好这里是一个斜面，而昨天菜农浇水将此处已经弄湿，地面上冻结着应是很滑的，别说慌慌张张就是小心翼翼地走在斜面上也是极易滑下去的。死者不会游泳，穿着笨重的羽绒服，水零下两三度，也很容易在短时间内让人失去知觉。死亡时间可以推断在七点五十分前后。”
“象吊死的、喝药死的、水里死的，生前多半有着太多太多的怨气缠身。”身边走过两个妇人交谈着。
“人死了就什么藏着的掖着的事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可不是，一了百了，要不怎么说人死了什么事就都一把草扎了？”
金汐妍听着别人的议论说：“听见没？听她们这样说，那就是说，真相是允许隐藏起来的了，反过来说，没有了真相，你们怎么能断定这是不是一起案件呢？”
“心思不花在找男朋友上哈。想这么多？”表哥打趣地调侃，腰上自然吃了一小拳。“立案必须得具备两个条件的，一是有犯罪事实发生；二是需要追究刑事责任。他杀没有迹象，自杀没有理由。别说，你要在公安系统上班倒还真的合适！”
见表哥一夸，金汐妍立即露出了小孩子的脾气：“那你以后有事就来请教我，我帮你破案，你破案立功了就请我客。”
“请你吃饭可以，请教你那我的书白念了？你以为我们是吃干饭的？”
“那是那是！我看你们象看热闹似的！”
“我们忙着的呢，打击小产权房我们上的人手还少吗？进度还是要完成的，硬性指标！两年前窑厂一家三口灭门案至今如巨石压头，还有前些时那个红城酒楼学生跳楼的案子破了一半……唉，破又破不下去，结又结不了案……”
“我知道，结又结不了案破又破不下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涉及到某个人吧？”武剑超四下一看，小声说。
金汐妍却是大声地接上了：“那还不把他揪出来？不是正愁找不着人吗？”
表哥心里痛恨嘴上却说：“你还是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单纯！”
“以为我不懂？不就是那个人怎么怎么厉害，大不了屁大的官吧？还不是你们无能！”
“对了，就是这个死者，以前好象也有件事，传言涉及到一个人，后来还不是不了之了。”
“什么样的事？没那么玄吧？”
“一时半会说不清，你网上看看。”
“还上网了？我整天网上呆着怎么就不知道？”金汐妍疑惑地问。
武剑超的同事招手示意了一下。
“死人弄走我们就走，什么事你都知道那还了得？不过很多人知道的，只是对不上号，可能就你不知。”武剑超要回同事那边去，边走边说。
金汐妍向着死者尸体的方向望去，人群有些骚动，远远就见何君失魂落魄高一脚低一脚地赶来了。
她定定地看着何君那高一脚低一脚的样子，然后觉得自己应该站在死者的身边，站到何君的身边去，一个单位的同事嘛，那样也就不至于让人感觉“人情寒暖”了。
何君差一步就到了死者的身边，这一步腿却再也无法移动了，扑倒在地，爬行过去一把将湿漉漉的死者搂抱在怀里，再将头久久地紧紧地埋在死者的怀里，浑身止不住颤抖。一会儿，他的身上也全湿了，手指冻的发紫，在哽咽中喉咙里发出不太清析的声音，很是惨人。
现场的人无不感到寒心。
“可怜，没父没母的，多不易呀，三十了好不容易有缘娶了这么美的媳妇，好象是十月一结的婚吧，这幸福日子才过了多久……”
“多好的一个人！现在的女的搞对象，没有钱没有房没有车谁与你谈呀，这个何主任的房子都是这媳妇一个人拿钱买的。哪有这好的人？”
“别的女人长的象她这样美的，哪一个不是当资本拿去傍大款了！”
金汐妍端详着死者。死者果然非常的美丽，看不出已过三十了，脸上并不象别的她所见到的死人那般狰狞，相反地很安详，就象睡着了一般，让人感觉死亡就象是一件美丽的事。她想若是死亡并不可怕，那世上还有什么是可令人害怕的呢？
“你别提她有多爱孩子了。有的孩子听说这几天方老师没有去上课，想老师都想的不行了，晚上做梦都喊方老师呢？特别是那个老奶奶家的小豆子。”
何君浑身索索发抖，那幅度越来越大。
“你会冻坏的。”金汐妍觉得再没有合适的话说，伸手去掰何君的手指却掰不开，相反地，自己的手象钳住了一样抽不动。她感觉对方的手指就象一个冰柱，只要用手抓住这冰柱，冰柱才会融化。她目光在死者身上搜寻着，眼睛不由停留在了死者左脚穿的袜子上，那只袜子口是向里折着的，并没有展开拉上来，且上面还留有标签，看起来是新的。
就在金汐妍刚想用另一只手伸向死者的袜子时，隐隐响起一种微微的音乐声，金汐妍不由侧耳倾听。那声音渐渐地由弱变强。几乎一圈人所有的目光都一起落在了死者身边的一只湿湿的手提包上。那包显然是死者的，也经过了查验，拉链是打开的。那是手机的铃声。金汐妍看过日本的《东京爱情故事》，所以快速地辨别出了这是那里面的一支曲子，那种回还往复的旋律紧紧地将她的心揪住，她以前从未感觉这曲子竟然是如此的悲凉。
这让人很是好奇，会是谁打来的电话呢？更纳闷的是，掉到水里那么长时间的手机还能通话？
金汐妍望向何君。
何君僵硬的手指会动了，从金汐妍的手中抽出来，伸向那皮包，颤抖着抓起了手机。
传来一个娇嫩的男孩子的童音：“方老师，我好想你！”好象是幼儿园的孩子。
“方老师，我是小豆豆呀。才打了一个喷嚏，他们说我病了，要是病了我可能会死的。要是死了，我就见不着你了。今天你来我要带颗糖给你吃……”
何君压抑着回答：“方老师累了，睡着了……”
“那我不吵她！我乖！”小孩子显然不知道此时的老师已经死了。
金汐妍抬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远远地看到，不远处的一个高地上站着一个人，那是郝丽丽。
尸体很快被弄走，人群渐渐离开现场。金汐妍没有随着人群往回走，车让表哥骑着，自己沿去城东幼儿园的方向走。
一辆越野现代迎面过来，驶过二百多米后停下，车门打开，一名男子几乎是从车里跌了出来，好象疲惫至极，葡倒在地，鼻涕眼泪地喃喃着什么。
声音很轻，却无法压抑住悲伤……♂狂♂人♂小♂说♂网*♂.du♂shu.k♂r♂丝♂路♂文♂学♂网*♂.su♂ns♂il♂u.c♂om
天堂使者水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星月书吧51xingyue.com），接着再看更方便。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