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的房门口，楚秀秀端着一叠衣服，抿紧唇瓣紧张的抬手敲了敲房门。
“长姐，我进来了？”
里面沉默半天，传来楚玉的一声嗯。
不知道为什么，楚秀秀心跳如擂鼓，她退开楚玉的房门，房间里的水汽颇重，偶尔有水声传来。
楚玉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她似乎不再是压着嗓子说话，发出的声音比之以往稍显清脆，有些雌雄莫辨：“是来送衣服的吗？”
她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没有可换的干净衣服，想来她的身份也已经暴露，便没有出去找人拿。
楚秀秀嗯了一声，将衣服放在了屏风外面，脚步微顿，转而绕开了屏风走进了内室。
楚玉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不躲不避的坐在沐桶里。
楚秀秀一进来，看到的是楚玉的背影，湿润的头发侧撩到一边，发尾伏在水面上，随着楚玉手中的动作轻轻飘荡。
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再往下全然就被隐藏在水面之下，只能隐约看清楚轮廓。
楚玉常年束胸，胸口相对平坦，却也和男子的胸口大相径庭。
楚秀秀原本就是想来亲眼看看楚玉是不是女子的，但却被她满身疤痕镇住了。
刀伤，箭伤，鞭伤，曾经的创口长出新肉，却也留下可怖的伤疤。
楚玉注意到了楚秀秀的视线，将身子向下缩了缩，整个身子都浸在了水里：“有什么事吗？”
“长……长姐……”
楚秀秀盯着楚玉的伤口尚未能回过
神，她吞了吞口水，“你身上……”
楚玉抿唇：“行军打仗难免会有些擦碰，那些冲在最前线的战士们身上，比我身上的这些疤痕可重多了。”
楚秀秀眼眶有些发红，只轻轻的点头，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抠着手指，应了两声，跑出了房间。
楚玉看着她那风风火火的背影摇头轻笑：“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她从浴桶里起身，拎起楚秀秀送进来的衣服却感觉出了不对。
那是一套女装。
暗红色的衣裙很是好看，只不过是京都那些高门贵女们流行的轻纱质地，走起来飘飘荡荡的，很是轻盈好看。
只是……
楚玉将那叠得整齐的衣服翻得一团乱，眉头皱得死紧。
这东西……该怎么穿？她不会啊！
她努力过一阵之后，彻底放弃了，抬头要喊人送一套男装过来，却和偷偷打开一条门缝看她的楚秀秀对上了视线。
楚秀秀对着楚玉的视线嘿嘿一笑：“长姐，我来帮你穿。”
她蹦蹦跳跳的进来，接过楚玉手中的衣纱。
楚玉对此倒是没有多少排斥，只是伸手抛了抛这轻纱似得衣服：“这衣服轻飘飘的，感觉怪怪的。”
她也乔装过女子，只是那时候穿的都是窄袖麻布衣服，即便是施展拳脚，也是利索的很。
如今这胳膊处空空荡荡，双腿处也空空荡荡的衣服，楚玉还是第一次尝试。
楚秀秀没有给楚玉梳个繁复的发髻，反而是将她的乌发用红色飘带一扎
，配上她颇有几分英气的面容，看上去个外好看。
楚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忍不住耸了耸肩膀，转头看向楚秀秀：“我总觉的……这看起来有些奇怪。”
楚秀秀沉吟片刻，将楚玉的手交叠放在腿上，让楚玉的脑袋微垂：“长姐的动作习惯还是像个男子，这才会觉得奇怪。”
楚玉盯着铜镜看了许久。
男子？女子？
她如今都有些恍惚了，她今后到底该做何打扮。
“我不在京这些天，应当发生了很多事吧。”
楚玉看着铜镜中的楚秀秀，明显能看见她面上的不自然。
自从她回到家，楚秀秀一直想要给她营造一种轻松的氛围，将军府内的人好像也都像是她离开时候一样，但这只会让楚玉觉察出事情更加的严重。
“京都出事了是不是。”
楚玉一双眼神极其犀利，死盯着铜镜中的楚秀秀。
那视线明明没有直接落在楚秀秀身上，却叫楚秀秀脚趾都抠紧了。
“楚秀秀。”
楚玉的声音不比训练兵士的时候严厉，但是喊出楚秀秀全名的时候还是让她浑身一抖。
“是……这几个月京都都快闹得天翻地覆了。”
楚秀秀的嘴唇都被她咬得泛白了，磨磨蹭蹭的还是不敢违抗楚玉，将实情合盘托出。
“几个月前京都突然传开了长姐是女子的身份，有大臣呈上了父亲的绝笔信，皇帝震怒，将知情的宋丞相压入了大牢，还革了二姐夫的职，很多帮我们楚家
说话的官员，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压。”
楚玉的眉头拧紧：“宋知韫被下狱？”
这听上去实在是荒唐，一国之丞相，在位之时做出种种利民的举措，却因为知道她是女子的事情，一朝从天子近臣落入了阶下之囚。
楚玉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向贼的话，她晃了晃脑袋，企图将那些杂乱的思绪晃出去。
小皇帝当真会像老皇帝一样吗？
现在这个季节，地牢之中还是非常湿冷的，宋知韫呆在里面，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楚玉有些想念宋知韫了。
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了。
楚玉盯着铜镜中的自己，豁然起身：“不行，我至少要把宋知韫捞出来！”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楚秀秀看得是一阵心惊，当即快跑过去拦在了楚玉面前：“长姐！
莫要冲动啊！
现在做什么都是多余，惹恼了皇上，不止宋丞相的脑袋可能保不住，楚家甚至也要重创啊！”
楚玉没有亲眼看过前几个月京都的腥风血雨。
那时候，街上的百姓谁多说一句楚玉的名字，都要引来巡逻衙役的视线，但凡是朝中帮楚玉说话的大臣，或是家族的生意上受损，或是族中许多小官被革职，一时之间京都众人人人自危。
原先还有很多帮楚玉说话的人，渐渐地这些人也沉默下来，不敢多言了。
将军府连采买吃食都处处受制，幸得将军府的仆从们忠心，不然等到楚玉回来，只怕会看到
一个空了的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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