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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灵冲到青天观后，先让护卫们守在观外，自己提了灯笼进了观门，他一路横冲直撞，纪玄通和苏逢真紧随其后。
所有房间都得进去一看，门有封条就拆，柜子贴了符纸就撕，也因此他们受了教训，一进门，房梁上积的灰就瀑布似的往下倒，这时得躲，躲不及时，灰头土脸是次要，主要是会碰上蜘蛛蝎子。
秦灵冲何曾受过这样的苦。但找的是三哥英灵，如果符纸变黑，他得第一个看到。
终于到了夷光殿，据说这是整个道观最邪门的地方。
秦灵冲伸手一推门，门像锯断了的木头似的“嘎吱嘎吱”叫，他不安地拍了拍肩上的灰，抬眼一看四周，东北边有座枯井，西南边是棵大树，根如龙蛇乱走，枝是盘曲遒劲，其余的房间朝向有些不正。除此以外就是个很普通的院子。
很邪门吗？好像没有。
什么阴风阵阵邪气凛凛？反正他没感觉。
秦灵冲转头看苏逢真：“你说他的魂魄就在青天观，确定没错？”
“贫道学艺不精，只能算出门主堂哥的魂魄来了这处，但不能确定在哪个院落，我们只能把所有地方都逛一遍。”
苏逢真顿上一顿，侧目看向东北边的枯井处：“而且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说完他就直接向那枯井走去，似乎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水。
但秦灵冲觉得他走的步子有些奇怪，明明这里除了他们没别人，这人却走得小心翼翼，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了他的路。
秦灵冲也上去看了这枯井，点个火烛扔进去，发现下边只有绿苔，的确是干涸已久。
可苏逢真还是看得聚精会神，像能透过小小一枯井，看见一个广阔斑斓的地下世界。
秦灵冲忍不住咳嗽道：“道长在看什么？”
苏逢真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是在看，我是在听。”
据他所说，这枯井的位子是聚风口，最适合听出院子里风的流向。
“你可听出了什么？”
“惭愧惭愧，我只听出这风有些黏湿，怕是不久就要下雨了。”
黏湿难道是听出来的？明显是敷衍，秦灵冲却配合道：“既要下雨，就得加快行程。”
苏逢真点了点头道：“不如分头查看，少门主和纪兄去别处转转，我继续在这儿看看。过一炷香的时间在灵官殿汇合。”
“道长一个人在这儿不要紧？”
“不要紧，这儿除了我们又没别人。”
秦灵冲准备离开夷光殿，走之前看了看符纸道，“一点儿也没变黑，看来这儿的确没鬼。”
纪玄通倒特意看了苏逢真一眼，似有些担心对方独自留下。年轻的道长没说话，只给了他一个腼腆的笑，像是谢谢这份心思，又像是保证自己不会有事儿。
然后他们都走了，夷光殿里只剩下苏逢真一个人。
大门被关上的一瞬，这人脸上的笑容已彻底消失。
————
楚慎的确很疑惑秦灵冲为何会到青天观，可等这人说出第一句话，他的心就飞了一飞。
秦灵冲竟会亲自来找他？他居然想把自己的魂魄捞回来？
这孩子的举动，还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燕择适当地泼了冷水：“这道士年纪太轻，十有九成是出来骗的。”
楚慎倒宁愿他是江湖骗子，这样反而简单。
能算出他的魂魄在青天观，除了真本事还可能是瞎猜，甚至可能故意把秦灵冲骗出来，他宁愿对方是猜，总比存了坏心好。
这时苏逢真摸掉了头上的一片落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贫道学艺不精，只能算出门主堂哥的魂魄来了这处，但不能确定在哪个院落，我们只能把所有地方都逛一遍。”
燕择指着他道：“神棍牛鼻子惯用的伎俩，要是他真有本事，就该直接看到我们。”
说完苏逢真就看了他一眼，语气冷硬道：“而且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燕择被这一眼看得身体一僵，“他刚刚是不是瞪了我一眼？”
楚慎不得不谨慎判断：“他好像是朝你这方向看了一眼。”
“什么叫我这方向？我这方向除了我还有谁？”
“
看这个方向也未必是看你。”
这次轮到楚慎泼冷水，“他要真看见了，应该直接走过来才是。”
说完苏逢真就直接朝他们走了过去。
楚慎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他死死瞪着苏逢真，似想把这人的皮和肉拆开，看看下面到底藏了什么神通。
苏逢真却没和他们有任何眼神交流，而是慢慢地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走到了枯井旁边。
这二起二落下，燕择不免有些怀疑：“难道他看的不是我们，而是那口枯井？”
楚慎又看了看这人行进的路线，从门口到枯井是直线最近，苏逢真却绕了个小弯，走到他们面前，又从中间穿过。
这般舍近求远，能是为了什么？
他们也跟着走到枯井旁边，发现苏逢真正朝着井口看。
楚慎立刻恰到好处地问了一句：“我记得你这几天一共看见了一百六十四只鬼，他们都来了这夷光殿？”
苏逢真站在井口边缘不动，眉头却以极小的弧度颤了一颤。
燕择马上明白了楚慎的意思，指着这井口道：“他们到了夷光殿后，就和没意识的僵尸似的，一个个地排着队投井，文明秩序得很。老子当时可都看呆了。”
楚慎问：“人投井是自尽，鬼投井是甚？难不成这口井直通地府？他们跳下去就能投胎？”
燕择道：“我本来也想不通，后来我记起这井口正对着古墓的西侧殿。那殿里有一巨大的三足青铜鼎，上刻‘百辛戊司，子母鬼升’八字。白莲教人相信这鼎能用来炼化魂魄，那一打子新鬼老鬼跳下去，穿过几层土，也正好钻入这鼎中。你说稀不稀奇？”
两鬼正一唱一和，苏逢真的拳头已紧紧攥住，他的指甲死死扣入肉中，几乎扣出血来。
这人脸上还是波澜不显，肢体的变化却把愤怒和震惊等情绪都给卖了，想瞒是瞒不住的。
楚慎像个老猎人瞅着猎物进了套，笑意越发微妙起来。
秦灵冲这时问道：“道长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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