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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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昱双腿一软，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上，他的异常太过明显，以至于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弘晖却下意识地看了太子一眼，弘昱不过是一个半大少年，什么样的手段能让他躲过直郡王的戒备，拿到私印甚至写了密信？

弘晖相信这其中弘昱一定做了什么，煽风点火或是浑水摸鱼，可要说这次兵变完全由他指使的，那就真的是贻笑大方了。

康熙歪坐在上方，心底抑制不住的悲痛情绪忽地有些麻木，眼神都开始涣散起来，他缓了缓动，颤抖地扶着梁九功站了起来。

火盆的光影闪烁映在帐篷上，温暖的要冒出热气，康熙站在高处，却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冷冷的向上窜去，下面跪着他的儿子们，张牙舞爪地叫嚣着要扑杀过来，为了这身皇袍，甚至不惜付出血的代价。

他顿了顿，眼神略过悲痛的直郡王，扫过惊慌失措的弘昱，最终定格在痛哭流涕的太子脸上。

再出口时，所有的情绪都已经收敛起来。

“都带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一概不得出营半步，张廷，好好给我查，朕倒要看看这后面到底藏了多少人！”

帐篷里回荡着帝王冰冷的裁决声，除此之外就是众人急促的呼吸，皆是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火炭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耳边忽地传来梁九功惊惶的声音。

“皇上皇上！”

“太医，快传太医……”

圣上病重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随之而来的就是阿哥们被关起来的消息，一时间营地里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弘晖摸了摸茶壶，里面的茶还是温热的，他倒了一杯递过去：“阿玛先暖暖身子吧。”

四爷接过来，嘴唇轻轻沾了沾，忽地又放下杯盏，开口问：“说说你的想法吧！”

单刀直入的问话，仿佛笃定了弘晖一定知道答案。

弘晖眨了眨眼睛：“前些日子在热河时，因为十三叔假传圣旨，招了热河步兵前来护驾，所以太子不得不放弃了原本的谋算。”

四爷远在京城，虽然一直在关注这边的动静，但是消息传递的还是迟滞一些，他垂下眼睑，认真地听着弘晖的回话。

“十三叔做的明目张胆，不仅吓退了太子殿下，也让弘昱有了动。”

弘晖理了理思绪，不紧不慢的说。

太子没了十足的把握，康熙又有了警惕心，他自然不愿意冒险，而弘昱原本一定是想在里面浑水摸鱼，企图把太子掀下台。

现在细想起来，当时在热河，康熙将弘昱带在身边，的确扼制了太子的势头，可同时也增长了弘昱的野心。正是这份野心让他决定掺和在里面，可十三叔突入其来的行为打乱了整个棋局，不仅阻止了太子，也让弘昱不得不放弃原本的打算。

“只是这样还不保险，弘昱毕竟还年幼，做事也不成熟，突然放弃之后留下了不少的痕迹，不得已地只能又谋划了救驾一事，企图从中脱身。”

“太子也不是吃素的，这一番事件之后定然有所察觉，在他心里，与其一直背着康熙的忌惮心，倒不如破釜沉舟，将计就计直接将这些罪名推到直郡王身上，只要最后没有明确的证据，皇上不一定会下得了决心……废太子。”

可一但成功了，迎来的就会是等待已久的皇位，权利的诱惑足以令太子殿下心动。

四爷问的直白，弘晖也不保留，思忖着说出自己的看法，只是面上还有些疑惑，整个事件来的匆促又急迫，其中的一些蹊跷之处让他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

直郡王与太子争斗了这么多年，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对于这次变故，他可不信直郡王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放任弘昱在里面闹也就算了，再怎么大意，也不可能会让战火引到自己的身上啊！

四爷眼中闪过笑意，他远没想到弘晖思路清晰，能考虑到这么多的事情，却不知弘晖是已知答案探求过程，难度比想象的要小的多。

看着弘晖思索的神情，他了然一笑，提醒道：“鄂伦岱身为皇上近臣，得其信重，可朝中皆知他与直郡王交好，殊不知私底下还和老八有着来往。”

弘晖一怔，是啊，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呢！

直郡王察觉到了异常，可架不住八叔在背地里搅事啊，就算太子现在被废了，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八叔的，所以他首先考虑的是能在其中得到什么，比如直郡王的人手和利益……

想到此处，弘晖反而有些同情直郡王，明明大家一直都心照不宣的先掰倒太子，再来凭本事分胜负，没想到八爷在背后插了一手，这到最后反而是他背了黑锅。

“这次的确没有十足的证据，可……”太子谋逆的心思是昭然若揭了，顿了顿，弘晖迟疑问，“就算皇上不打算处置他，但是心里肯定也会留下嫌隙的。”

按理说揣测君心是大忌，现在只有父子二人私密谈话，倒是无需顾虑太多。

四爷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声：“皇上考虑的太多，君心难测，我一时也拿不准啊！”

要问皇上对太子有没有感情，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但到了如今这一步，太子的废立是怎么也不能用感情去衡量的。

轻轻揭过此事，皇上面临的会是太子变本加厉的动，日后做什么都要防备着他，这对一个帝王来说几乎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可废太子又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说索额图死后太子的势力的确减弱了不少，但是朝中那些讲究嫡长有序的汉臣们都是他坚强的后盾。再加上圣上年事已高，在此时废太子，朝中直谏之声只怕是不得消停了。

弘晖点点头，太子之位关乎社稷，怎么处置都是一件难事。

再怎么为难，事情也总该有个交代，若历史真的不会变化，太子之位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数天后，众人总算是被平安放了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震惊朝野的旨意。

“太子胤礽暴戾恣睢，罔顾人伦，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实难承先祖基业，朕愧对社稷，今下旨废其太子之位……”

同时将涉及此事的太子附属格尔芬等人立地正法，剩余人等一律发配盛京，同时将胤礽拘禁起来。

太子，被废了！

四爷跪在下方，愣愣地听着康熙冰凉的声音，任心里打算思量了许久，临了还是感到一阵恍惚，三十多年的太子，一直站在高处的太子，就这么简单的被废了！

可对其他人来说，太子倒了，掀开了一直尘封的欲望，一条通天大道正敞在众人眼前，轻轻迈出一步，得到的将会是无上的权利和江山。

伴随着持续不散的震惊，皇驾就这么一路回了京城。

等到康熙亲自撰写祭文，在十八日告祭天地、太庙、社稷，还将此事颁告全国百姓知晓，废太子一事才真正落下了帷幕。

然而没过几天，康熙突然就下了旨意，特封将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晋封为亲王，皇七子胤佑和皇十子胤俄封为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祯封为贝子。

众皇子都得了封赏，无论是安抚朝臣也好，稳定局势也罢，对众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其他人都得了好处，独独落下了三爷和老八，其中深意自然一目了然，康熙还是知道了缘由，这是拐着弯表示了不满！

当然，拘禁已久的直郡王和十三也终于有了处置。

直郡王府，弘昱面色憔悴地跪在下面，语气悔恨：“儿子做错了，还请阿玛责罚！”

直郡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开口：“你错在哪了？”

“儿子企图将太子扳倒，可事情没做成反而让太子抓住了把柄，以至于连累阿玛，都是儿子的错……”

直郡王看了他一眼，颓然的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不，你没做错，有野心有想法是件好事，就算露了痕迹，阿玛自会为你摆平，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是不该擅自听信鄂伦岱的鬼话！”

弘昱惊诧地抬起头，随即恍然大悟，愤愤说道：“是他，是他干的好事！”

直郡王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他一直都把老八当做自己的附属，没想到这位幼弟竟也有了自己的算盘。

不仅联合鄂伦岱谋划了这么一出，最后还瞒过了自己，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自己这一跤跌的不冤！

弘昱手指紧握，眼中闪过怨恨之色。

鄂伦岱！

者有话要说：

康熙：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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