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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七年六月,京城步兵衙门口。
阿林抖了抖手中的佩刀,声色厉荏地喝道:“你这是想干嘛?”
衙门口的两座大石狮子前,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沉沉地看着檐上的牌匾。
阿林皱皱眉,正想叫人把他拖下去,下一刻,涌上嘴边的话却被活生生咽了下去。
只听得一道浑厚的鼓声响起,如石破惊天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四周一片哗然。
接连又是连绵不断的鼓声,一声接着一声,沉沉地打在众人心中,阿林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喊:“你……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衙门内走出来一堆人,为首的正是步兵都统托合齐。
阿林慌乱地走上前说:“大人!”
青年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鼓槌,转身看向来人:“河南封丘沈阳辅,有冤情相告,还请大人明察。”
托合齐沉声问:“你可知敲登闻鼓的下场?”
时至今日,登闻鼓几乎只是一个象征了,自康熙上位以来,明令禁止不得越阶诉讼,违者先仗六十。要知道仗刑一般都是去衣受仗,除了□□上的疼痛,精神上也会受到巨大的凌.辱。
沈阳辅躬身行了一礼:“小人愿受刑。”
托合齐面色凝重,若是按照正常手续,这人应当先赶往当地州衙上诉,思及此人来处,不由心下暗恼。
他虽说是圣上任命的步兵都统,实则暗地里早就已经投靠了太子殿下,想要博一个从龙之功,如今听到河南二字,只觉是来者不善。
托合齐挥挥手,随即就有人取出刑具,竟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刑。
沈阳辅顿了顿,解了衣衫就趴上去,棍棒刚一上身,随之而来的是刺骨的疼痛,不料后面力度却是越来越轻。
沈阳辅心知这是有人在暗自帮助自己,或许早在无意中就成了别人的棋子,可这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河南千万百姓的冤情是真的,那么多条人命也是真的!
托合齐冷冷地看着执刑的人,以他的眼光自然可以看出其中的水分,可那又如何,这人能活着来到京城,又能安然无恙的到了步兵衙门,那他就不是自己能动的了的。
没过多久,一封奏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案上,河南千万百姓联名上奏,状告河南总督赫舍里长泰,不仅言辞犀利,甚至还有理有序地罗列了数十道罪名。
随即弹劾的奏折就像雪花一样纷纷送了上来,前几年侵占良田之事也被再次提及,直郡王一派趁机附和,剑锋直指太子之位。
圣上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底下的暗涌,只将奏折扣下,其余的一概不提。
而另一边,弘晖他们也到了返程的时候。
“我记得你曾经去过河南?”
十四翻着手中的急报,忽然开口问道,“你觉得赫舍里长泰是个什么样的人?”
弘晖坐在下方,听言笑说:“侄儿只在几年前见过一面,倒是没什么印象。”
自从那次意外后,十四爷有了那一份名单,办事自然不会遇到阻碍,这份差事也算是办的妥妥当当。
只是不知怎么忽地就对他有了兴趣,时不时叫他过去打发时间,话里话外都是在试探着他,偏偏说话又喜欢直来直去,叫弘晖都没法子接话。
十四也没指望能得到什么答案,抬眼却见弘晖定定地看着舱外,疑惑地顺着目光看去,不由会意地笑了笑,“你这小子,花花肠子倒不少啊。”
渡口上站着一个素衣少女,弱柳扶风,头帘半遮半掩,透着一股别样的风姿,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看那模样似乎正要上船。
十四心中暗笑,这个侄子一向举止沉稳,差点忘了如今也不过是个少年郎,年少慕艾,倒是人之常情。
弘晖心知他这是误会了,不由解释:“他们是已故扬州御史的儿女,侄儿曾经见过几次。”
“多大点事啊,十四叔又不会嘲笑你,”十四哈哈一笑,转头吩咐道,“叫他们跟在后面吧。”
“跟在官船后面?”
贾链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低声问,“不知是哪位大人?”
手指悄悄指了指隔壁。
如今的河道并不安稳,能够跟在官船之后,一些贼寇也不敢轻易动手,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连安全都有了保障。
来人并没有回答,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林黛思忖了片刻:“既然不便告诉我们,也不必去打扰人家,奉上薄礼就是了。”
林凛微微点头,眼睑低垂,隐约猜到了什么,又有些不敢相信。
之后的日子似乎没有什么波澜,登闻鼓一案也好像没了下文,就这么平淡的被揭了过去,唯一值得一说的,就是四爷府中又迎来了一位侧福晋,四川巡抚年羹尧的妹妹。
对于她弘晖并没有什么印象,依稀只记得传闻是阿玛最宠爱的女人,对年羹尧倒是印象颇深。
文治武功皆是不凡,只可惜有一颗虎狼之心,桀骜难驯,最终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当然,这些后宅的事也轮不到弘晖操心,四福晋把守后院这么多年,这地位也不是随便就能撼动的。
“哥……”弘昀看着来人,吞吞吐吐的喊道。
“怎么,功课做完了,”弘晖示意随从将东西送上来,又说,“这次去了浙江遇上了不少好玩的东西,我带了些回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弘晖看着桌上奇形怪状的物件,大哥总是这么体贴,出门从来都不会忘了自己,闷闷的说:“喜欢。”
弘晖扫过房里的人,眼眸微闪,随即若无其事的说:“过几天有一批西洋货运过来,你不是最喜欢那些嘛,大哥陪你出去逛逛?”
弘昀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还有功课没有做。”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弘晖笑眯眯的和他道别,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刘裕跟在身侧,边走边说:“二阿哥身边有一个奴才叫齐山,十分得阿哥看重,奴才仔细查了查,发现有一些蹊跷的地方!”
“这人虽然是内务府派来的,进宫前的记录也是普普通通,只是奴才发现,这个齐山和林喜似乎有些渊源。”
弘晖顿了顿,停下脚步轻声吩咐:“林喜……找个机会透漏给阿玛吧。”
刘裕躬身应:“是。”
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