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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自然不会留在这里,没几天就带着太子等人继续南巡,只留下四爷留下来照看着。
自从四爷来后,院子里顿时井然有序起来,原本懈怠地奴仆也不敢再大意,纳哈更是想着要戴罪立功。他带人把守在院内,除了日常饮食等事务,其余人连门都不能出。
只是弘晖的情况却越来越严重,不仅高热不退,连身体都开始抽搐起来,模模糊糊地念叨着什么,几不可闻。
“微臣无能,弘晖阿哥只怕是凶多吉少……”
四爷愣愣地看着全无声息的少年,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紧紧握着他的手,压抑心中翻腾的恐惧。
仿佛意识已经脱离了所在的空间,又好像这一年多的经历只是一场梦魇,弘晖又回到了那座寂静荒凉的宫殿里,苍老的女人呆呆地坐在院子里,许久都没有动静。
他只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静静站着,连一丝温度都没有办法触及。
耳边又传来嘈杂的动静,聒噪地让他无法忽视,再回过头,一瞬间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额娘好像感应到了什么,轻轻浅浅的笑容却叫弘晖心头微颤,想说的话竟都堵在了嗓子眼,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
“弘晖,弘晖!”
“阿玛不准你死,听见了没有!”
”你快点醒过来……”
眼前又模糊起来,弘晖似乎看到了那个冷峻的帝王,浑身上下都找不到一点熟悉感。
再睁眼又好像变了个模样,疲惫地略带狠意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顿时密密麻麻的委屈叫他不禁哽咽出声:“阿玛……”
我想额娘了,那个温言笑语最后却只能将自己困在院子里的额娘……
四爷轻轻抱住他,手指止不住的颤抖:“阿玛在这,阿玛在这,不走……”
心中的愤郁似乎都被宣泄一空,弘晖又渐渐昏睡过去,手指紧紧地拽着衣角,四爷也不离开,召太医过来诊脉。
“恭喜四贝勒,阿哥已经熬过来了,只是毕竟伤了底子,还需要仔细调养才好。”
刘牧慎重地把了把脉,激动地回道。
四爷松了一口气,这才真正放下心来,摆摆手就示意他先下去,自己则留在房里静静守着他。
而后也同刘牧说的一样,弘晖开始渐渐好转起来,也慢慢熬过了这一劫。
阳光洒落在院子里,暖暖地叫人忍不住涌起睡意,弘晖懒散地躺在软榻上,手指有规律地来回点动。
阿玛前几天也回京了,皇上前些日子都已经结束南巡了,阿玛身上还担着差事,实在没有再耽搁下去的理由。只可惜自己身体才刚好,禁不住来回奔波的劳苦,就这么被留了下来。
正这么想着,耳边却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
“你还好吗?”
院墙上,一个黑衣少年逆着阳光站在上面,面色冷淡地朝下面看过来。
弘晖挑挑眉,倒是有些好笑:“你怎么跑那上面去了?”
林凛面色有些不自然,颇为埋怨地看了他一眼,谁让那个侍卫死死地在门口守着,他又不愿意让林如海知道自己来了这里,不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他用力往下一跃,两米高的院墙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一点难度,轻轻松松地就落了地。
弘晖略有些惊讶,印象中林如海可是诗书传家,怎么林凛竟如此生猛?
林凛察觉到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又忽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耐烦的说:“你看什么呢!”
弘晖摇摇头,又开口问:“你怎么过来了?”
林凛抿了抿嘴:“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怎么,你过来就是为了来关心我的?”
弘晖揶揄地笑笑。
林凛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皱眉反问:“你……真没事了?”
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这位阿哥虽说满脸笑意,但隐隐感觉到他是不喜欢自己的,现在却明显没有了以往的恶意。
弘晖唇角微扬,从重生回来的那一刻起,或许自己就没有真正融进这个世界,而林凛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变数,以至于自己对他始终无法释怀。
倒是没想到林凛直觉敏锐,难怪前些日子看到他就没个好脸色。
“以后别再翻墙了,我让纳哈放你进来。”
弘晖没有理会他的疑惑,开口说道。
话刚说完就见林凛脸颊微红,迅速地扔了一样东西过来,弘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还没等看清面前就已不见了人影。
又是翻墙过去的!
弘晖笑了笑,疑惑地举起手中的物件,这似乎是一只棉布缝制的大公鸡,红绿黄三种颜色绕在一起,鸡冠高高地翘着,嘴边还挂着一颗圆滚滚的黄豆。
“刘裕,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弘晖来回转了转,漫不经心地问道。
刘裕仔细看了看,不确定的说:“好像是打春鸡……”
“打春鸡?”
“一种民间小玩意,奴才没进府前常听人说起过,这是专门用来防治天花的,戴着它可以驱邪祛病,庇佑健康。”
弘晖微微一征,轻笑一声,随手将它扔给刘裕,衣袍一掀就进了屋,阳光渐渐褪去,眼前顿时暗下来。
“收起来吧。”
而另一边,林如海看着面前的儿子,面色沉怒:“林凛,你今天又跑到哪里去了?”
少年笔直的站在下方,看似顺从的一句话也不说,可林如海知道,这是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柳夫子已经主动请辞了,你数数这到底是第几个了?”
林如海叹了口气,咽下口中的腥意,无奈的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想读书。”
林凛淡淡的回道。
林如海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为了这个事自己已经不知道和他吵过多少次了。
林家世代书香人家,虽说子嗣单薄,可哪一个不是才华横溢,怎么到了林凛这里,竟是连书也不愿意碰!
眼前的少年低垂着头,整个人都透着疏离,林如海心一软,低声问:“不读书你又想做什么,总得有个方向吧?”
“我想从军!”
林凛抬起头,语气坚定。
被这话噎了一下,林如海眉头紧皱,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想法。
从军?战场上刀剑无眼,连性命都没法保障,莫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可真是香火断绝了。
还有儿,如今寄居在京城,自己的身体眼瞧着就要不行了,一旦撒手离开,一个小小武将怎么能撑得起这个家,又怎么护住儿?
“荒唐至极,武将哪里有文官清贵,你速速打消了这个念头,”林如海断然拒绝,后又缓下语气,“为父在皇上面前也算有几分薄面,你只要努力科考,一但高中便可去京城做官,到那时也能让儿有个依靠。”
林凛心下一滞,静静地低着头不说话。
林如海知道他是个倔脾气,内心主意正得很,转移话题说:“弘晖阿哥大病初愈,要在府中养上一段时间,你要是有空就替我陪陪客人。”
林凛犹豫了片刻,低头轻声:“是。”
“没别的事你就先下去吧。”
林如海轻咳一声,沉声说道。
林凛行了一礼,毫不犹豫地就转身离开。
于是原本应该静养的弘晖就迎来了一个常驻客,天天大清早就过来,搅得弘晖就没睡上一个安生觉。
“我说你怎么天天往这跑?”
弘晖伸了个懒腰,没好气的问。
林凛瞥了他一眼:“你可以去睡觉,我又没打扰你。”
废话,你天天跑过来坐这,比闹钟还准时,叫人怎么睡?
弘晖也没理他,拿起笔就开始练字,阿玛人都走了,却还留下来一堆功课,生怕他在这里荒废时日。
还没写几张就见刘裕匆匆忙忙的跑进来,面色慌张。
“怎么了,这么急急忙忙的?”
弘晖眉头微皱,面露不虞。
“主子,黄河……决堤了!”
笔尖一颤,墨水转眼就侵染了整张纸,弘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带我去见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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