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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瑶坐在洛水边上，雪白的双足浸在水中。
她跟素女说：“我见过烛光了。”
素女泡在水中，人鱼的尾巴在水里一摆，月光下的水面上便是波光粼粼，一圈一圈地扩散开。素女如今听到烛光的名字，也没多大反应。她将脸埋进水中，在水里游了一圈，然后浮出水面。
宛若是月下水妖的素女，那双妩媚的眼睛微微一转，看向余瑶：“我让你说的话，你都说了吗？”
“说了。”
“她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就是有点凶。但我又不怕她凶，凤锦很多时候比她凶。”
余瑶歪着头，雪白的双足有些调皮的踢着水，溅起了水花，“为什么要我跟烛光说那些话，你想让她难过？”
素女笑着，人鱼的尾巴在水中摆动着，她趴到余瑶身旁的大石上，□□的上身露出水面，水珠顺着她凝脂般的肌肤而下，余瑶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素女的肩膀。
指尖的触感十分好，她眨了眨眼，手指忍不住在素女的肩膀摩挲了下。
素女懒懒地侧头，语气也慵懒，“你做什么？”
余瑶：“没做什么，就是想碰碰你。”
素女“哦”了一声，然后跟余瑶说：“我让你跟烛光说那些话，是因为我心中不快活，所以也想让她不快活。”
余瑶闻言，嗤之以鼻：“你就跟戏文里的女人一样，你不快活，别人也别想快活，俗不可耐。”
停了停，她又说：“不过如果是我，我可能也是这样的。谁让我不快活，我就让谁不好过，不过我应该是去让太子长琴不快活。”
素女从水中一跃而起，然后落在了余瑶身旁，跟她并排而坐，只听得她幽幽说道：“可我不舍得让长琴不快活。”
“太子长琴喜欢烛光，是因为她是宵明的转世。他们从前就是一对恋人，在丹穴山时我都告诉你了。你非要不听我的话，飞蛾扑火，现在这样，能怪谁？”
素女低头，把玩着自己银色的头发，“我没怪谁啊，小鱼儿，许多事情，你不懂。如果烛光真的是宵明，我也就认了。可她并不是，你也曾见过烛光，除去相貌，她哪儿像是宵明了？这让我怎么甘心？”
“有什么甘心不甘心，太子长琴觉得她就是宵明。我觉得凤锦说的很有道理，我们怎么想都不重要，关键是太子长琴怎么想。”
“可她不是宵明！”
素女的声音忽然就拔高了，这让余瑶有些错愕。
素女说：“我见过宵明，我也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小鱼儿，宵明绝对不可能是烛光！”
她说话的时候，胸膛激烈地起伏着，那系在她脖子上的红绳，吊着的那粒人鱼泪，随着她的动跟着起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的缘故，那人鱼泪泛过一层淡淡的光。
余瑶一怔，凑过去。
素女看着忽然凑到自己胸前的小脑袋，一愣，“你又做什么？”
余瑶仔细一看，觉得那层光又不见了。她坐好了，可目光还是落在那粒人鱼泪上。
素女见她不吭声，追问：“有什么不对吗？”
余瑶：“你一直带着这粒人鱼泪，是因为这是你父亲为你母亲流下的泪水吗？”
素女：“当然，这是我父亲唯一的泪。”
“可我刚才看到你父亲的眼泪亮了一下，现在又不亮了。”
素女愣住，
余瑶异想天开地问道：“里面会不会住了什么东西？”
“当然不会！”
素女斩钉截铁地说道，她伸手，想将挂在脖子上的红绳拿下来，可手才触及红绳，红绳上系着的人鱼泪就有一缕青烟冒了出来。
余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缕青烟在她和素女的前方化一个女子的模样，白衣长发，那清雅素净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却透出了别样的风情。她悬在月光下的洛水之上，身姿如柳，眉目如画。
“宵明？”
余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逼真的梦。
立在江面上的女子朝两人露出了一个微笑，就转身离去。
素女看着忽然出现的宵明，先是目瞪口呆，接着就扯着余瑶的衣袖，“小鱼儿，赶紧跟上！”
从人鱼泪中出来的宵明没有去别的地方，她直奔护国寺的后山。她沉睡了千年，才醒来，就感觉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
那是太子长琴。
黑齿国四面环山，山下是曲折美丽的洛水，当宵明从半空中飞过时，俯视这坐落在下界东方的小国。月光下的众山好比仙山林立，缠绕着它们的洛水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那个穿着素白衣裳的宵明，在半空中掠过，白色衣带随风而动，美不胜收。
她往清气十分浓郁的地方飞去，苍穹之下，她看到前方有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月光之下。她翩然落地，盈盈双目看向前方的身影，笑中带泪。
任何时候，只需要一个背影，她就能认出他来。
那是她深深眷恋的太子长琴，在沼泽的那些日子里，黑暗而绝望，唯一支撑着她从里面出来的，是关于他的点点滴滴。
宵明正想要喊他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从帐篷中出来，她看到太子长琴朝那个女子伸出手，那个女子便笑着奔向他，与他相拥。
月光下，她看到那个女子，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宵明的神情顿时冷凝了下来，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她当然知道是谁。
那是她的转世。
她看着那个女子离开了太子长琴的怀抱，一只手牵着太子长琴的手，脸上笑容如花。她看到了自己的转世，并不觉得亲切，一股杀气从她的心中涌起，她宽袖一挥，一道白光打了出去。
可那道白光还没打出去，就被一个力道挡了回来。
“何方神圣，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动手。”
声音依然温润，却十分无情。
宵明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山上朗月清风，她身后的秀发随着山上清风舞动着，她对着那个男人的背影，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长琴。”
原本拥着烛光的太子长琴听到她的声音，一愣，缓缓回头，然后，他对上了那双曾经出现在他梦中的眼睛。
他曾经说过，他最喜欢宵明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面对别人的时候，一开始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挑衅般的意味。尤其是刚到明山的时候，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睛，给别人的目光总是放肆而挑衅，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后来她在明山待得久了，与同门之间的关系日渐亲近，于是目光开始变得柔和，他喜欢她一开始时惹是生非般的模样，也喜欢她后来的模样，可他更喜欢，与他相恋后的宵明，一双大眼睛凝望着他时的目光。
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时，好似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
这样的一双眼睛，他从来都不会错认。
甚至当他到了黑齿国，找到烛光，当他与烛光对视的第一眼时，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涌起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的宵明转世了，连看他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
原本还拥着烛光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放松，即使淡定如太子长琴，此刻脑袋也有片刻的空白。
“宵明？”
他望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子，然后又看向他身边的烛光。而烛光看着前方的宵明，忍不住抓着太子长琴的手臂，心底涌起了一股浓烈的不安。
烛光：“长琴，那是谁？”
原本还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白衣女子，忽然消失了，再出现时，就在烛光身前。只见她伸出手来，要将烛光捉走，太子长琴宽袖微扬，将烛光卷进了他的怀里，另一手化出剑来，两人直直后退了十余丈才停下来。
太子长琴神色愠怒，向来温润的声音此时不带一丝温度，手中长剑直直指向宵明：“阁下何人？为何要这般装神弄鬼？”
宵明望着前方的一对璧人，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露出了一个笑容。她的声音轻柔，十分悦耳，在静谧的夜里响起，显得空灵之余，又让人心中有种发寒的感觉。
“原来，你已经认不出我了吗？”
她说完，忽然手中出现了一个箜篌，一阵乐声从箜篌中流泻而出，一首不知名的小调在天地间响起。空灵的声音在吟唱着，像是跟情人在喃喃细语，诉说着属于彼此最亲密的心情和故事。
太子长琴一听那曲调，脸上愠怒的神色登时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的女子。
箜篌，小调，空灵的声音，那都属于万年之前的宵明。
可如果那个是宵明，此刻被他拥在怀里的烛光，又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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