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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留下的荣辰景有些摸不着头脑，回院子时还忍不住嘟噜了句“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怪的。”
他却不知，不是他爹娘怪怪的，而是这小子...自己惹得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二天一早荣卫漾一边命侍从收拾东西，一边练了拳。
林琼便匆匆来了，昨日他便想来，派人来问了问，知道荣辰景在玄安宫这才没来。
今儿一早天还没亮又派人来，知晓这小子回来了，他立刻匆匆赶来。
见晨光下满身汗水，双目肃穆的少年，不由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若是音离瞧见自己一手带大的三小子如今跟着他大哥那样，怕是又气又恼吧。
荣卫漾收拳，擦了擦汗和林琼打了个招呼立刻去冲了个澡。
虽说入秋，但他身子骨好，下人伺候的也细致，见他打拳早就准备好了水，直接来冲下，洗了汗就成。
不过半刻不到，荣卫漾便一边由人伺候着穿衣，一边往外走“琼哥今儿怎么来了？”
“听说你险些遇袭。”
林琼先前在少年练拳时便见身上只有一道淡淡的伤痕，连盖都掉了，想来伤口很浅，便终于放下高悬几日的心“这不是第一次了。”
荣卫漾应了声，跟着点头“这得第三次了。”
看似随意的话，可两人之中都有些沉重。
荣卫漾把头发擦的半干，便去用早餐，身边没留人伺候，而是都赶了出去。
林琼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
“明日我和国师去羽国。”
荣卫漾咬了口馒头揪着才喝着粥。
“这么突然？”
国师要走也毫无预兆。
“的确有事，”荣卫漾顿了顿“有人针对我父王。”
林琼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明。
明明是荣卫漾一再遇险，怎么会有人针对景亲王？
荣卫漾吃了大半后才叹了口气“是真的针对我父王，国师和我说了，我父王的功德和面相不该是断子绝孙的命。”
林琼顿了顿这才倒抽了口冷气错愕道“你的意思是，有人针对你父王，所以对你们三兄弟下手？要他断子绝孙？！”
“或许是，如今还不确定，但...若出自过十字口，恐怕也是十有八九了。”
荣卫漾并未隐瞒林琼，为的是让他有活下去的信念。
哪怕是为了仇恨，总好过如今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强。
果然，下一刻林琼那张英俊的面容顿时因为仇恨而扭曲“也便是说你二哥音离的死也是因此？！！”
荣卫漾却徐徐摇头“不确定，毫无证据。如今一切只是怀疑，需要调查，可国师查了一年多都没有抓住任何蛛丝马迹，对方藏得很深，布局已久。”
林琼胸膛剧烈的起伏，双目怒红，甚至因愤怒和悲痛而多了几分水迹“怎么能！他们怎么敢！！！”
“琼哥，我告诉你，却没告诉其他任何人，包括我的父母，我想你该知晓为何。”
荣卫漾见状有些懊恼应该把子书君撷之前给自己贴的符留下来，如今还能给林琼用用“我们在明，敌在暗，能让神殿的人都察觉不到，暗中进行了少说几十年，对方所图不小，也不是你我能够动的了的。”
“难道就算了？！”
林琼怒拍桌子赫然站起。
桌子应声而碎，吃的砸了一地。
荣卫漾却没工夫看一眼，反而从怀里摸了半天，最后摸到自己手上艳红艳红的镯子...也不管有用没用就要给林琼给套上，让他定定神。
“怎么可能算了？只是这事必须从长计议！你也想给二哥报仇雪恨吧？所以...”
林琼低头看着那少年慌慌张张的要把国师给他的镯子套在自己手上，不知为何，滔天的愤怒忽然宛如被戳破的米袋，顿时里面的米都溜了出去，一点都不剩。
“这是国师给你的，我带不了。”
更何况，这少年到底还是少年，骨架尚未张开，十五岁的少年还宛如少女一般，骨骼纤细，镯子戴在他手上只是有些有趣，若带到自己手上那就是不伦不类了。
看着那少年忽然羞耻又纠结的神情，林琼浑身仿佛被泄了气一般，笑笑，坐了下来。
少年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件事，林琼忽然都明白了。
只是，那少年自己都说了，连国师至今都没找到对方的蛛丝马迹。
他，又能做什么？
本以为他和音离如今的地位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棋子，可...莫名的，悲从中来。
林琼只觉得自己和荣音离不论怎么挣扎，怎么反抗一切都是徒劳的。
可，他却不愿把这种凄凉的情绪传递给荣卫漾，这孩子还一派纯真，被音离用心呵护，小心教导着成长，心中有着自己的一片光芒。
这很好，这很好，总比自己这样的人好多了。
林琼已经看不到将来，看不到希望。
此生挚爱已死，他心如死灰不复温。
林家固然不似京城其他大家族那般复杂，却也并不简单，自己固然是嫡子，可庶子却也不少。
母亲为了后院那些事操劳，还要小心，更是死命的呵护着自己如今已经十四岁的亲弟弟，不让他上战场也不让他跟着自己历练，唯恐受了半点苦。
可林家嫡子如何能不刀见血？被养废的刀，能有什么好下场？
自己当年百般劝说，可不敌弟弟的一句哀求，反倒惹来怨恨...
林琼与父亲关系不错，却也不过是敬重而已。家中讨他父亲欢心的庶子可不少，一个两个的能耐的很。
而他母亲只知道抱怨抱怨抱怨，自己就算有天大的能耐又能如何？
林琼看着一脸忐忑期待看着自己的荣卫漾，他知道这孩子是真心关怀他，希望他能振。
可，有时候人到了深渊，只求的不过是能安安静静的留在深渊...
他并不懂，林琼笑了，心中却带着酸涩和莫名的无法叙述的喜悦。
这很好，他不懂，希望他这辈子都不要懂。
抬手揉了揉那孩子的脑袋“我那能这么容易的死？”
他是林家嫡长子，是年纪轻轻的将军，他要为国效力，死，也是死在战场啊，傻小子。
□□卫漾并不明林琼之意，反而觉得自己劝说成功，笑容也越发灿烂“我们一起找出幕后真凶，给大哥，二哥报仇！”
“恩。”
林琼轻轻应了声，心中却在想，或许他该给这孩子留些什么...
之前南边大战，他险些有去无回，脱险也是机缘巧合。
若自己走了，荣卫漾到底年幼，在京城中靠着他父王固然能立足，可没有同辈庇护总是少了些什么...
第二天，送别。
林琼也在场，子书君撷扫了眼欲言又止的景亲王夫妻，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目光再次看向那年轻的将军。
眉头不由皱起，这年轻的将军看似笑容满面，与荣卫漾仔细吩咐再三，可眉心一团黑灰，已经断了生机，这是怎么回事？
转念又一想，怕是几年后齐国与吕国开战之事...
荣卫漾恋恋不舍的与林琼以及双亲道别，靠在马车上，舒服的吹着秋风，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子书君撷放下书，扫了眼那少年，不由把先前的疑惑问出“你与林小将军关系极好？”
“恩，”荣卫漾笑叹“他和我二哥应该...只可惜我二哥去世，他也宛如一潭死水。”
说着摇了摇头，眼中多了一份无奈“我与他说了二哥死因，他看似很激动想要报仇，可我总觉得...有些说不清的味道。”
子书君撷并未揭穿，再次拿起书却有几分看不进去。
怪不得，眉心一团黑灰，原来那人已经心死...
荣卫漾强留，也不知能否成功，而那人又是否愿意被强留。
想到这心中反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只觉得是一团乱糟糟的线团，理都理不出头来...
“林大哥可是英雄，那时我还小，他时常会来我府中和我二哥一同。我二哥弹琴，他舞剑。二哥亲自酿酒，他便帮忙挖图埋酒。”
说着笑了笑“两人时不时对视一眼，那时我不懂，如今却...明白了。”
子书君撷再次放下书，看向那略带悲伤的少年，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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