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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弦的人生重新启动,这一次,杀烬不想让她过得像从前那样辛苦。去魔界的事,杀烬也只是说说而已,幽冥极地是苦寒之地,他不急着回那里。
把震临二人打发走,杀烬和拾弦一起回到城内。夜幕降临,街道华灯初上,路边小贩吆喝声不断,拾弦热情地向他介绍人间风物。杀烬装作对人间不熟,微笑地听她讲话,看她飞扬的眉梢眼角。
路边有人卖灵果,拾弦跑过去买了两个,递给杀烬。又听他称赞人间酒水不错,拾弦立即抓了个路人,询问城中哪家酒坊不错。
杀烬含笑地看她,这世间,只有拾弦一门心思地对自己好。
拾弦兴致勃勃地带着杀烬去了城中酒坊,这里有普通酒水,也有享誉盛名的陈酿。拾弦喊了一声:“拿一坛最好的酒。”
最好的自然是最贵的。店家把酒递过来,说二两灵石,拾弦被价格吓了一跳,她口袋里的钱已经不够了。
好在杀烬有钱,他递了几个灵石给拾弦:“剩下的你留着,明天再带我去别的地方转转,在人间行走,还得靠你当向导。”
拾弦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之前把你木屋里的灵石全部拿走了。”
可惜,一进城就遇上了毛贼。
杀烬笑道:“看来下次我得在那里再多放点钱,嗯,还得放护身法器。”
拾弦:“别忘了放点调料。”
起码得备点盐吧。拾弦在桃源的河中抓到了鱼,结果找不到盐,烤出来的味道一言难尽。
杀烬闷笑。
两人在街上逛到店面打烊,灯光零零散散熄灭,该回去歇息了。杀烬在城中找了家客栈,拾弦向他道别:“明天我带你去游湖。”
杀烬点头应下:“好,明日再见。”
拾弦恋恋不舍地辞别杀烬,回到租住的小屋。她修为低,自然没察觉到身后有人,杀烬隐匿了身形一直陪在她身边。夜间拾弦睡下,杀烬坐在床边,垂目细细端详她,熟悉的眉,熟悉的眼,在梦中想了千百遍,如今,终于回到了他身边。
杀烬忍不住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动作很轻,拾弦却醒了,她猛地坐起,傻笑着捶床:“魔尊好帅啊!”她一脸痴迷,杀烬不知她做了什么好梦,只见她笑得一脸荡漾,握着拳立志:“我要把他搞到手。”
隐身状态的杀烬,努力忍住笑。
杀烬知道这个时候的拾弦,没有关于苏厉峰的记忆,也没有被强加拯救云涂的重担,她单纯快乐地活着,赏世间风雨,看九州花草,不想给自己留下一点遗憾。
所以当她遇上喜欢的人,便义无反顾地奔向他。
杀烬心满意足,他要成为拾弦心里最重要的那个。
拾弦兴奋了半宿,结果就是,天色大亮了,她还在呼呼睡觉。郁善已经开始忙碌,她拿着水桶给院子里的花浇水,杀烬站在树下,现了身形:“你是那个在天河水畔,和拾弦一起淘金的半神?”
郁善昨日已见过杀烬,知道他是魔尊。对方的事,郁善多少听说过一些,但二人从未见过:“魔尊认得我?”
杀烬在问天石展现的画面中见过这个女人。虽只有两眼,但杀烬印象深刻,在另一条命运长河中,那个被派往白净山的侍女是郁善,她眼神怨毒,目光阴冷,成功催发了杀烬体内的邪性。
眼前的郁善,模样没什么变化,不过眉目和善一些,少了阴郁之气。
杀烬对她仍有戒备:“你想对拾弦做什么?”
郁善见他面色不善,赶紧辩解:“我没想害她。”
“但你隐瞒了认识她的事。”
“是她不记得了。”郁善低声道,“我很怀念和她一起在天河水畔的日子。”
从前,郁善一个人生活在天河水畔,孤独地生活了很多年。后来拾弦来了,郁善刚开始很不喜欢她,见她毫无修为也会欺负她。可拾弦不是软柿子,会和郁善硬拼,实在打不过,她就去找守卫帮忙。拾弦嘴甜,守卫虽然看不起半神,但还是会替她说话。
再后来,拾弦修了点神力,郁善就打不过她了。但拾弦从不仗势凌人,她乐观豁达,每天神采飞扬,枯燥的淘沙洗金,似乎也充满乐趣。拾弦不记恨郁善从前欺负自己的事,和她聊天,带她一起玩……
拾弦经常开导郁善,鼓励她好好修炼,教她吹箫,给她讲人间趣事。那是郁善有记忆以来,度过的最好时光;也是在那时候,郁善生出了离开神界、去人间看看的想法。
三年前神魔大战打响,神界防守松懈,郁善趁机离开神界,来到人间开始了新生活。
“你不想回神界了?”杀烬问。
郁善摇头,轻声道:“我在这里很好。”她恳求杀烬:“魔尊原本也是神界中人,如今也离开了那里,请魔尊成全,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神界。”
神族根本不会花大力气寻找郁善,或许,他们认为郁善已经死了。
杀烬应下:“留在人间也好。”
在杀烬看见的命运中,郁善死在了他手上。如今,大家都走向了另一条道路,杀烬拿出钱袋,扔了一些灵石给她:“收着吧,祝你生活顺遂。”
因为拾弦的到来,我们都有了更好的结局。
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杀烬神色温柔地看向拾弦的屋子。忽地,听到屋中有人懊恼地叫一声:“哎呀,天都大亮了……”
片刻后,房门吱嘎一声被拉开,拾弦一阵风似的跑出来:“完了,完了,今天还约了魔尊……咦?”
拾弦看着院中的杀烬,十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杀烬笑道:“不是说好今天去湖边走走吗?在客栈等你许久,不见你来,我只好过来找你。”
“我睡过头了。”拾弦抱歉道。
“没事,不用急。”
杀烬真不急,带拾弦去外面买了些吃的,慢悠悠地去湖边散步。二人准备租一条船,震临又窜了出来。
杀烬不待见他,身为护法,怎么还不回魔界呢?魔界的活现在谁干?
震临把杀烬喊到一旁:“尊上,我想起一件事。”
杀烬示意他说。
“天罗域有灵墟,灵墟中生长着七彩圣莲,它的莲子乃天地精华凝结而成,可以改变人的体质。”震临用目光向杀烬示意不远处的拾弦,她的体质很差啊,你不打算做点什么?
当年,杀烬取凤丹为拾弦疗伤,同时改善了拾弦的体质。那是天地间最后一只凤凰,世上已无第二颗凤丹。杀烬沉吟:“灵墟?书上记载位于雷电幻海。”
震临:“对,灵墟隐在雷电幻海深处,平时不可见。但每过一千两百年,灵墟会现世三天。如今正是千年一遇的机会,我虽有心去寻宝,但修为不若从前,无法穿越雷电幻海。尊上功力深厚,有机会拿到七彩圣莲。”
杀烬陷入沉思。
“灵墟在秋季现世,尊上若现在赶过去,或许还来得及。”
时已立秋,灵墟具体哪天现世,谁都说不好。杀烬若想拿七彩圣莲,须尽快前往,在雷电幻海等候时机。震临提醒他:“错过这一次,就要再等一千两百年。”
杀烬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他得立即启程,但雷电幻海异常凶险,杀烬不能带着拾弦一并前往,该如何安置她呢?
震临建议:“我带她回魔界。”
杀烬:“她一个人,去魔界也无趣。人间还算太平,对半神也无敌意,先让她留在这里,你暗中保护她。惊城还在人间吗?把他也调过来。”
震临应下:“好,我再调几个好手过来。”
“凡人对魔修有芥蒂,你们不能惹事,须隐匿行踪。”杀烬正了正神色,告诫道:“震临,你若再置拾弦于险境,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震临保证道:“我愿以性命担保,决不让拾弦陷入危险之中。”
杀烬走向拾弦,说自己有事要办,需离开一阵子。
临别前,杀烬拿出一个隐灵袋,还有一些灵石递给拾弦:“你说你擅长乐器,那我想请你帮个忙。我这袋子里有灵物,还请你每天吹箫给它听,一两首曲子即可,这些灵石就当作费用,等我回来再来取。”
拾弦应下:“你一定要来取哦。”
杀烬含笑道:“当然会来,我可是放了东西在你这里。”他给她的,是那条龙角项链,拾弦修为低,那串项链过于招摇,戴在脖子上难免遭人惦记;再说,现在还不是送给她的好时机,只能装在隐灵袋中,杀烬用了法术将袋子密封好,叮嘱拾弦:“记得随身带着,妥善保管。”
如此,我每天都能知道你的方位。
杀烬走后,拾弦心里空落落的,他说他会来看她,短则七日,长则月余,唉,每一天都好漫长啊!
拾弦第一次尝到了思念的滋味,无心做事,她把隐灵袋贴身放着,拿出竹萧,吹奏曲子。
只有乐曲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这日夜幕降临时,郁善采药归来,与她一并进入院子的,还有震临。
震临身着凡人的衣服,隐匿了魔息,他似乎与郁善已经混熟了,郁善搬来椅子,招呼他坐,又进屋烧水准备给他泡茶。
拾弦转头:“你来找我吗?”
震临摆手:“我来找她。”震临指了指在厨房忙碌的郁善。
“找郁善做什么?”拾弦不解。
震临笑而不答。
看他奸诈的模样,拾弦猜测:“你想拉她入魔?”
震临点头:“对。”
拾弦嘟囔一声:“魔界怎么到处拉人入伙?”
震临:“也不是什么人都要,你的房东,她是半神。”
拾弦讶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郁善是半神,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又听震临道:“你也是半神。”
“啊?”拾弦惊讶得张大了嘴,她是个孤儿,对身世一无所知,赶紧询问:“那你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我只能看出你是半神之体,并不清楚你的身世。神常来往人间,与人间女子厮混,留下孩子不是什么稀罕事。半神资质极差,不适合修神道,往往被神族所弃。”
震临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你和你的房东都是被神遗弃的孩子。这也是我找上你们的原因。”
拾弦迷糊。
震临:“尊上原本也是神,弃暗投明去了魔界,成了万魔至尊。尊上出自神族,对神多少有点感情,我这个做下属的想讨尊上欢心,准备找个半神引入魔道,送到尊上身边做侍女。碰巧,让我遇上了你。”
“这就是我想拉你入魔道的原因。”震临叹息,“可惜,你不愿意。罢了,郁善也不错,尊上还给了她灵石,他对半神总是客气些。”
拾弦茫然,杀烬对我一派和善,是因为我是半神吗?
“对了,尊上在你这儿放了东西吧?”震临修为高,那天不远不近地跟着二人,当然听到了两人临别时的话,“记得这两天多吹几首曲子,等我回魔界时,我把东西一并带回去。”
拾弦急了:“不行,他说他亲自来取。”
“他是魔尊,很忙的,我收到尊上的传信,让我带回去。”震临说谎说得一派自然。
拾弦失落,期期艾艾地问:“那他什么时候会来看我?”
震临两手一摊:“不知道。”
拾弦的心跌落到谷底,又想到什么:“你要带郁善去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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