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锦连忙起身退开几步,恭敬行礼,出声领命之前,暗自咬一咬牙,委屈地道:“皇上,臣妾不懂。”
“不懂什么?”
萧仲麟睨着她。他已经对她表明态度。
符锦微垂了头,愈发委屈,“皇上答应过臣妾,臣妾进宫之后,定会善待。眼下臣妾不求什么,只想尽心服侍皇上,都不行么?”
萧仲麟反问道:“朕几时委屈过你?”
“皇上总是不肯见臣妾。”
符锦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浮现泪光,“臣妾不明白因何而起。难不成,真如坤宁宫里的人所说的那样……皇上疑心臣妾已经失了清白之身?”
“……”许持盈会让坤宁宫的人散布这种闲话?他不相信,“哪个宫人与你说的?”
符锦再度低下头去,手攥紧了帕子。他怎么是这种反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她是否失去了清白么?略一思忖,她回道:“臣妾也是听几个宫人说的。”
“哪个宫人与你说的?”
“……臣妾不想连累无辜。那一番无妄之灾,臣妾再不愿提及。今日提及,是因为实在看不透皇上的心思,更不明白臣妾做错了什么。”
萧仲麟再度重复问题:“哪个宫人与你说的?”
“……皇上!”
符锦语带哭腔,俯身磕头。
萧仲麟也不嫌烦,语气寒凉地追问:“哪个宫人与你说的?”
符锦嘤嘤地低声哭泣起来。
“上一次,你咬定是皇后将你关押起来,朕没有计较,盼着你自己醒觉,谨言慎行。今日这话里话外的,分明是认定皇后唆使宫人毁你清白,为此,朕要你将挑拨是非的宫人交出。你不肯,也罢了。今日,是朕给你最后一点颜面,最后一次机会。”
萧仲麟起身,披上罩袍,缓步向外走去,“再有污蔑皇后的言语,朕绝不会容着你!”
他走出寝室,在外间扬声唤人。
卓永在殿外应声,一路小跑着到了萧仲麟跟前。
萧仲麟问道:“丽嫔宫里的人,全部打发出去,换新人。此外,传口谕,丽嫔今日御前失仪,罚俸三个月,禁足一个月。”
卓永领命,当即唤来四名太监,两个去打发符锦,两个服侍萧仲麟洗漱更衣。
萧仲麟心里舒坦了一些。那小丫头应该是出于好意吧?想让他与符锦说说体己话。潜在的意思,是认定了他在跟她逢场戏。
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他真的接受不来符锦那样的做派。怎么想,都觉得过于矫揉造,反倒怀疑她到底是情之所至,还是另有所图。
·
萧仲麟对符锦的发落,许持盈当即闻讯,不免意外。
卓永通禀许之焕与许夫人就要到达坤宁宫的时候,刻意提起早间的事,详细说了所知一切,末了道:“这会儿,丽嫔宫里的人都已打发出去,至于要换的新人,还请皇后娘娘示下。”
许持盈微笑,“你看着安排就是。”
谁知道萧仲麟这是惩罚,还是保护?
卓永心里叹息,面上笑道:“那么,奴才等会儿跟翟总管商量商量。”
“怎么都好。”
卓永想了想,转头把这件事全权交给翟洪文。皇帝求和的心思,别人不相信,可他相信,他不敢与皇后明言,但是可以在小事上帮衬皇帝。
翟洪文生怕因为这件事惹得皇后疑心自己吃里爬外,又把事情扔给了甘蓝——她进宫这么久,早就有了自己的人脉,安排一些服侍丽嫔的人,不在话下。
甘蓝听完原委,自是欣然应下。
在他们忙碌的时候,许之焕与许夫人来到坤宁宫。
年过四旬的许之焕神色淡然,与他一般年纪的许夫人却是难掩忐忑、殷切之情。见过女儿,转去见萧仲麟。
萧仲麟以礼相待,寒暄几句,命人备软轿,特地给许持盈与双亲留了说体己话的工夫,出门前道:“丞相与夫人陪皇后用过午膳再回府。”
夫妻两个闻言,俱是大为意外。
这个皇帝一直不着调,成婚前一直在委屈持盈,谁都清楚。
进宫的女子,不论是皇后、嫔妃,在站稳脚跟之前,见亲人的次数及至时间都有限。今日皇帝倒好,一下子给了大半日。换个正常的皇帝,便是莫大的恩宠。
夫妻两个因吃惊而生出惶惑,慌忙谢恩,连称不敢。
萧仲麟略一沉吟,“当旨意办吧。”
许持盈随着双亲行礼谢恩。这真是她没有想到的喜事。
萧仲麟对她一笑,缓步出门。
许之焕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皇帝容貌未变,但是语气和缓、态度从容,全无以往的急躁和傲慢。
许持盈请父亲落座,拉着母亲在临窗的木炕上落座,“娘,您还好么?”
“好,好。”
许夫人眼中浮现泪光,“你呢?在宫里过得怎样?可曾受过委屈?”
“没有,过得很好。”
许持盈自然是报喜不要忧。
“皇上这是——”
许持盈回道:“要在坤宁宫将养几日。”
“还没好利落?”
许之焕一直疑心萧仲麟受了什么打击,窝在宫里装病。
许持盈颔首,如实道:“腿上有伤,不宜下地走动。”
许之焕凝望着女儿,眼含询问:“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许持盈用口型对父亲说出两个字:“中毒。”
许之焕缓缓地点了点头。
许夫人最关心的则是女儿的处境,愿意往好处展望,“住在了你这里,今日又给你这么大的恩典,你可要惜福,好生服侍。”
许持盈只是一笑,闲闲地岔开话题。
·
香风轻度绿水,花瓣随波逐流。
萧仲麟坐在湖边,望着柔美的春景,颇觉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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