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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又看见了那位少女。
卷而蓬松的黑发，纤细高挑的身形，可爱的面颊。
还有那一双由金色与红色构成的，日晕般的眼眸。
不过是短短对视瞬间，太宰治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然而少女就像是看到了喜欢玩具的狗狗一样，眨着闪亮的眼睛朝他跑过来，那飞扬的发丝在空中甩出的弧度都是喜悦的。
“太宰先生！好久不见！”
是犬科生物，还是那种最蠢最笨的犬科生物。只要稍微给予一点点好处就会高兴得不知道天南地北的，令人讨厌的犬科生物。
说着什么好久不见，其实前几天才见过一面。这个笨蛋还将自己所有的钱财上交给他，事后如果不是中也，她现在估计已经饿了三四顿。
尽管如此，他的脸上还是挂上了甜腻到虚假的笑容，“原来是源小姐，好久不见。自从上次分别之后，中也就总是在我的面前念叨你。”
念叨是有的的，但并非是出于思念之类矫情的情绪，而是昨天傍晚发生在鹤见川大桥的事情。
不得不说，昨天晚上是一个热闹的夜晚。无论是森鸥外还是太宰治本人，都是这样认为的。至于中原中也？太宰治可懒得去管一只狗狗在想什么。
乱七八糟的思绪一大堆，但时间不过是一瞬间。
“是！中原先生是一个超级大好人！上次我的五十円不小心掉进鹤见川的时候，中原先生大发慈悲请我吃了一顿饭！如果有机会，我也想要报答中原先生！”
站在眼前的少女，笑容是那样灿烂，其眼眸折射而出的光彩几乎穿透所有阴霾，将一切阴暗的东西惊吓地无处可逃。
更讨厌了，这种完全不会看人脸色的犬科生物。
少女还在锲而不舍与他说话。
“太宰先生！你的名是什么？”
“太宰先生，我是源铃哦，你可以叫我小铃，大家都是这样叫我的！”
“太宰先生，要一起吃手工饼干吗？这是孩子们一起制的点心，超级美味！”
叽叽喳喳吵死了，真是令人烦躁。
内心已经是不知道第几遍对这种犬科生物表示嫌弃了，太宰治对她露出笑容，“小铃，是这样称呼的对吧？”
从太宰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源铃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回应，“是！”
“唔，我刚刚来这里，肚子有些饿呢。小铃可以去厨房看看，还有多久开饭吗？”
得到委托，少女立刻元气满满答应下来，干劲十足跑向了厨房。
在少女转身的那瞬间，他的笑容就消失了。
“太宰，小铃很可爱对吧？”
森鸥外站在太宰治的身后，笑眯眯说道。
太宰治回头，看向那站在窗边的男人。
他立于巨大的彩色玻璃窗旁边，窗外的月光一半照在玻璃窗上形成斑驳的色块，另一半则是照射入屋子内铺上一层薄薄的雪。他就处于色彩斑斓的斑块里，扭曲的色块让男人的表情变得同样扭曲，难以辨别。
“森医生，你现在只是院长哦，没有道理去管其他的事情。”
森鸥外从走出色斑，笑容和煦，“诶~我只是一个关心学生的中年老男人而已，太宰真是一个爱警惕的孩子。”
“被你这么称呼，真恶心。”
“……太宰，就算是篡位，也稍微对我客气一点嘛。”
师生两人面对面站着，都对彼此表示了内心中的膈应。
“算了，谁叫我是太宰的老师呢？为长辈的我，就是应该包容孩子啊。”
森鸥外开始矫揉造地掏出小手绢擦拭眼角压根就不存在的眼泪。
仔细看，那小手绢上还有爱丽丝的乱七八糟的涂鸦。
两人来到书房，森鸥外将门窗关上。
见自己的学生理所当然坐在了沙发上，笑道，“首领就这样过来了，难道不怕我杀了你再回去的可能？”
戴着红围巾的少年没有看他，只是目光幽幽凝视着房间的某个角落。
漆黑覆盖房间，只有一盏小小的台灯亮起来。
他们交谈了很多事情，相互交换的情报如同细密的蜘蛛网，几乎将整个横滨都囊括在其中。
吐露的话语交织而成，沟壑纵横成压抑的粘稠物，逐渐填满整个房间。
这是最后一场权利的交接，也是森鸥外为上一任首领被现任首领篡位后的妥协。
当那一份异能许可证书放在桌面展示给森鸥外的眼前时，森鸥外彻底意识到，自己的理想将由自己的弟子继承。
他静静地看着这张他在位时不曾获取的许可证书。
过了很久很久，也或许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才缓缓笑起来。
这一次的笑容，包含了无奈以及郁闷，“真的是，完全输给自己的学生了。”
坐在他对面的学生不语，过分苍白病态的面颊蹭着鲜红色的围巾。其强烈的对比反而令其成为房间内唯一鲜活的颜色。
然而这份颜色又太过鲜艳，以至于到了失衡的地步。
“所以，你在执着些什么？”
受到学生的冷待，森鸥外也没有生气，只是撑着下巴，笑容亲切询问他。
“或者说……”他隐约听见了上楼梯的声音。
是少女的步伐。每一步都清晰地传入耳朵里，脚踩下去的节拍富有节奏感，正如乐章一样跳动着，好似化为实质性的音乐符号穿过门扉，来到两人的面前。
“或者说，太宰在十六岁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吗？”
他问出了那句话。
“扣扣！”
敲门声响起。
下一刻，明亮的灯光刺破昏暗，填满整个房间，将那昏黄的灯都融化在里面。
少女灿烂的笑容如同阳光绽放在眼前，超标的糖分一下子就将房间内的气息变得暖呼呼起来。
“森院长，太宰先生，现在是晚饭时间哦！”
黑衣少年从沙发站起来，做着夸张的伸懒腰动，“原来是晚饭时间吗？难怪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
“小铃可以告诉我晚餐的菜单是什么吗？”
“当然没有问题！”
源铃开始用手给太宰治梳理今晚的菜单，“第一，有咖喱炖土豆。里面用到的食材有洋葱，咖喱，香辛料，土豆……”
“第二道菜是爱丽丝做的子烧，用到的主要食材是鸡蛋……”
耳边是少女活泼的声音，太宰治侧目，与跟上来的森鸥外并排走在一起。
森鸥外耸肩，“怎么了？”
“没什么哦，只是在感慨路边的野犬总是喜欢垂死挣扎。就算死到临头了也不忘咬上别人一口。”
太宰治做了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耸肩动。
说完一番话后，他甚至心情愉悦地询问源铃，“小铃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前面报菜名的少女回头，依旧是那样灿烂的笑容，“想要活下去的话，无论做出什么都是正常的吧。这并不是可以嗤笑的事情哦，相反，这是值得歌颂的。”
“啪嗒！”
这一次是脚踩木质阶梯的声音。
太宰治望着少女那过分灿烂的眼眸，忽然没有理由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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