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明珠声音柔柔弱弱，人畜无害，只是话里藏刺。
云倾落柳眉轻挑，微扬的凤眸眯了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明珠，你也该出嫁了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两年周氏就在给云明珠寻觅婆家了。
不过不知为何，一直没个动静。
云明珠微微垂首，羞涩地笑着说，“姐姐都还在家中，妹妹怎么好意思出嫁？”
周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明珠啊，她被休弃回来，满京城哪个男人还愿娶她？我早说过了，她回家来，只能给云家带来不幸！你若是等她出嫁再出门，恐怕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云墨川瞪圆了眼睛，拿手肘碰了碰周氏。
“倾落是我们侄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云明珠秀眉蹙起，也不满地看着周氏，轻声道，“娘，您说这样的话会伤姐姐的心的。”
周氏冷嗤，“现在伤心有什么用？当初要死要活的非要嫁过去，能怪谁？如今她声名狼藉就算了，连带着你都嫁不出去，真不知道我们娘两儿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周氏嗓门不小，整个存菊堂都听的一清二楚。
云寒川和姜氏脸色阴沉，可碍于云墨川在场，没说什么。
二叔脸色也不悦，低声警告周氏，“你再敢胡说八道……”
周氏斜眼瞧了云墨川一眼，讥讽地道，“怎么，你也要帮着你的好侄女教训我？”
说着，竟然气哭了。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没人把我当回事就算了，就连丈夫都帮着外人欺负我！”
二叔握紧拳头，脸红脖子粗地嘶吼。
“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怎么就是外人了！再说了，大家不都对你挺好的？是你自己作孽！”
周氏一边嚎啕大哭，一边锤他。
“我就是作孽，才嫁给你，才给你生孩子，在家里伏低做小不被当人……”
瞧着撒泼的周氏，二叔咬牙握住拳头，气的猛然灌了口茶。
却无可奈何。
老夫人脸色沉下，重重地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
“老二媳妇，再敢胡闹，别怪老身教训你！”
周氏气的双眼通红，“娘，您老人家也太偏心了！云倾落是您的孙女，明珠就不是吗！明珠受她牵连，谁为她说过一句！”
老夫人脸色更难看。
“倾落是我云家人，这种时候，云家不团结一致对外，难道要老身把她赶出去？”
云明珠赶紧上前，跪在老夫人脚下。
“祖母，娘只是爱护明珠心切，我最近婚事受挫，她才着急……娘她没有要嫌弃姐姐的意思，您若是生气，就打明珠吧，明珠定无怨言。”
云明珠三两句话，看似孝顺恳切，可字字句句都是在暗指是云倾落的罪过。
云倾落回来之前，周氏托了关系，正在跟礼部侍郎朱家谈亲。
可自从云倾落回府，对方直接不回信儿了。
云明珠知道，只要有云倾落在一天，她的名声都会受影响。
毕竟，她有个婚前失身、又和夫家闹的格外难看的堂姐。
云倾落唇角噙着凉意，冷眼看着这母女两人的表演。
“二婶，明珠，你们放心，等我给爹娘解了毒，给祖母治好眼睛，我就会离开云家。”
周氏眼底闪过惊喜，很快被惊疑取代。
她板着脸，不信地看着云倾落。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云明珠惊讶抬眸，眼底泪光盈盈，“姐姐，您别动气，我们怎么会盼着您离开呢？”
说着，她垂眸哽咽，“再说了，祖母的眼睛因为伤心哭瞎了，就连御医都说治不了。”
云倾落是不是想用这个借口永远留在将军府？
云倾落勾唇轻笑，声音清冷如落玉。
“妹妹放心，我从神医处学了医术，能治好祖母的眼睛。”
她本来还在发愁如何让那下毒之人露出马脚。
如今，正好借着周氏闹事的机会，引蛇出洞。
周氏眼底疑光闪烁，上下打量着云倾落。
云明珠笑吟吟地上前挽住老夫人的胳膊，“祖母，如果姐姐真的能治好您的眼睛，那可就太好了，您的眼睛因她而瞎，若是真的复明了，咱们一家子的心结也就解开了。”
老夫人没理会云明珠，只担心地往云倾落的方向问。
“倾落，可是你之前所说的手术？”
云倾落颔首：“没错，就是手术。”
云明珠好奇地问，“姐姐，手术是什么？”
云倾落似笑非笑的看向周氏，解释，“手术就是用手术刀在祖母的眼睛上动一下，把祖母视网膜上的阴翳去掉，祖母就能重见光明了。”
二叔倒吸了口凉气，眼底不免担心。
“听起来很是吓人，不会有什么风险吧？”
云倾落笑着道，“二叔，风险自然是有的，不过收益更大。”
云倾落特意在“收益更大”几个字上咬重了音。
她所指的收益，可不只是祖母的眼睛。
还有那下毒之人。
如果那毒真是她所怀疑之人下的，那很快，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了。
“倾落，你有几分把握？”
云寒川凌厉的鹰眸盯着云倾落，声音里有几分意味深长。
云倾落回答道，“爹，我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祖母。”
至于抓下毒之人……也至少有八成把握！
“既如此，那就放手去做。”
云寒川握紧了拳头，冷酷的声音里带着让云倾落安心的力量。
云倾落微微颔首，看向老夫人：“祖母，那手术日期就定在三日之后？”
老夫人又是期待又是紧张，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老身都听你安排。”
虽然眼睛看不见，可老夫人心却更明亮了。
她能感受到，如今的云倾落和从前她疼爱的那个娇娇小孙女不一样了。
云倾落，从那个单纯善良的孩子，长成了如今坚韧沉稳的模样。
老夫人心里欣慰，却也痛心，一时之间，泪水模糊了眼睛。
她知道一大家子都在看着她担心她，连忙闭上了眼睛，笑着道：“老身累了，你们都各自去忙吧。”
众人起身，行礼后告辞。
人都走了之后，桂嬷嬷才心疼地递上帕子。
“老夫人，眼看着您就能复明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儿，您怎么还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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