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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救赎

云雀的不对劲,巴吉尔也察觉到了。

他和迪诺交换一个眼神,却没办法拦住云雀——云雀是没来过几次彭格列城堡,但克莱门斯城堡和彭格列城堡的构造极为相似,哪怕细节上有变动,大体上却是不变的,库房会在哪里,她心里自然有数。

激烈的交战中,库房也被波及,架子东倒西歪,礼盒乱七八糟地落在地上。

负责放置礼物的人心里也有盘算,风纪财团与彭格列的关系十分亲近,礼品就放在最外头,刚好落在大门口,沾满了灰尘,上头还被一大堆东西压着,已经变了形。

云雀弯下腰,将盒子抽出,打开,venus静静地沉睡着,高贵优雅,无损半分美丽。

哪怕心中已有猜测,得到证实的那一刻,心也好似被破了一个大口子,冷风直灌,唯余荒芜。

云雀猛地将脖子上的项链一扯,往地上一扔,戴上venus,巴吉尔心知不妙,急急道:“云雀大人——”

迪诺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通知沢田纲吉:“阿纲,你快过——”话没说完,云之锁链就将他的通讯器一卷,往墙上一扫,摔得粉碎,“恭弥!”

云雀什么话也没说,她缓缓褪下右手无名指的订婚戒指,食指和大拇指一用力,就将璀璨的钻石捏得粉碎,白金指环也变了形。明明落在地上没发出什么声音,却重重击打在了迪诺和巴吉尔的心头。

冰蓝色的凤眸中,出乎意料地,没有蕴藏任何怒火,有得只是平静,甚至有一缕难言的嘲讽与厌倦。

这样的神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却比哭泣更令人心碎。

迪诺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却知这时候必须留住云雀,他上前一步,毅然道:“恭弥你听我说,你可能有误——”

他的语声戛然而止。

只因云雀已褪下了彭格列云之指环。

“迪诺师兄!”

沢田纲吉的呼喊由远及近,显然是发现不对,匆匆赶来。云雀深深地凝视了一眼远方那抹曾经给予她温暖和希望,如今却令她觉得自己十分可笑的橙色火炎,点燃了venus中储存的云之火炎。

除了绝对防御外,这件宝物还有另一个功能,那便是超炎指环传送系统的前身。

离开。

巨大的热浪,令巴吉尔和迪诺下意识抵挡,刚刚赶到的沢田纲吉也停住了,却听见指环落地的声音。

清脆,动听。

彭格列云之指环在地上打了几个旋,轻轻巧巧地躺下,带着主人残留的温暖。

云雀来到了海边。

venus将她传送到了哪里,她并不知道,当时只有一个心愿,离沢田纲吉越远越好。

她知道是误会。

发现venus没有拆封的那一刻,她就明白,彭格列设下了请君入瓮之计,需要有人配合。由于不知道敌人何时会发动,如果是订婚仪式进行的那一刻,新娘被袭击的可能非常大。

新娘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沢田纲吉非但要分神保护新娘,新娘还有被敌人控制,反捅沢田纲吉一刀的危险。

所以,她是最好的人选。

以沢田纲吉的性格,不可能瞒着她这件事,是她会错了意,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沢田纲吉以为reborn对她说了,reborn则以为沢田纲吉做通了她的工,才会是今天这般模样。

“订婚消息宣布后,新.彭格列一世一直闷闷不乐呢!”

这样的流言,不是没听过,却没放在心里。沢田纲吉了解她的性格,如果不理清心意就向她表白,被她打死都有可能,何况沢田纲吉对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不是敷衍了事的虚伪态度。所以她一直没在意,如今想来,却是真的。

笹川京子可是他中了死气弹之后,拼死也要去表白的女孩子,再没有什么心意,会比死气弹之后的表现更真。

至于对她……他确实不用心虚,这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请求她配合罢了,天经地义,为何要心虚?

身体剧烈的疼痛,令意识都有些模糊,却令她的心中更加清醒,察觉到不远处来了人,她瞧也不瞧一眼,神色非常冷漠:“白兰,你又做多余的事情了。”

明明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没有了血色,脊梁却挺得笔直,骄傲得谁也无法闯进她的世界。

白兰想要扬起往常般轻佻的笑意,却发现自己的目光无法移开,就听见云雀说:“你也在。”

她的声音很轻,却不减半分力度:“迪诺到了的时候,你也在。”

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白兰的脸色沉了下去:“你没坚持吃药?”

“那些毒是从你放出去的。”

云雀没回答白兰的问题,但她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暗示,一种说明。

她早就猜到,白兰.杰索会做一些多余的事情,所以在订婚的消息传出后,她就将控制病情的药全扔了,私下给自己做了病情的短期控制和治疗,毕竟在之前的手术过程中,她是全程清醒的,学也能学到一两分。

正因为知道白兰是怎样的人,所以清楚,这时候的白兰绝不可信。

既然知道对方一定会乱来,云雀怎么可能让白兰完全掌握到自己的数据?不受任何束缚的浮云,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白兰沉默了。

没错,毒药是他放出去的,若没有他的推动,流言也不会那样令人相信。他将人心算得一分不差,这次的袭击完全在他的意料,甚至在他的计划之中。

诱导敌人将主力集中在笹川京子、三浦春等人那里,拖住沢田纲吉,再将敌人中最强的几个伏击云雀,其中就有他埋下的伏笔——以云雀的身体状况,只要中了一次他提供的剧毒,就会产生影响。那些毒药恰好能令她失去部分战斗力,处于十分危险,却不会致命的境地。

彭格列的主力为了保护毫无战斗能力的家族成员,被拖在彭格列城堡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习惯了云雀的强大,也因为兵力的匮乏,不派任何人去救她。

他不是彭格列的敌人,只是推动了流言一把,就算彭格列要查,也没有任何证据和理由找他的麻烦。他的计划是那样的完美,甚至在敌人袭击彭格列的时候,密鲁菲奥雷还全力帮助了彭格列。

前提是,云雀的身体状况,他要掌握得一分不差。

云雀凤眸微挑,浮萍拐已握在手中:“来吧!”

她能感觉到,由于毒药的用,体内勉强稳定的平衡被再度打破,生命正飞速流逝,很快就要走到尽头。

对一个战士来说,死于病床可是莫大的耻辱,唯有战死,才是永恒的荣耀与归宿。

哪怕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她也一如往常,骄傲肆意,神采飞扬,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沙滩与海浪交织奏响一曲哀悼的乐章。

一滴泪划过白兰的眼角。

急急赶来的尤尼站在不远处,悲伤地看着这一幕——恰是她看见过无数次,竭力不想让它成真的场景。

白兰这样的男人,竟然也会流泪。

这是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的事情?

将感情视游戏,把所爱的人当做棋子,越陷越深仍不自知,看不清自己的心还一点都没有反省的意思。残忍的事情做尽,将此生唯一爱着的人害得快要死掉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是这样疯狂的爱着她。

这一刻,尤尼忽然想到了那些荒芜的,被白兰所彻底毁灭的世界。

他毁灭了所有的世界,孤单地在荒芜与死寂中渡过了千万年,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他还要再渡过漫长到无法想象的岁月,直到他彻底崩溃的那一刻。

那并不是梦境,而是“未来”的“命运”营造出来的囚笼,又或是说,上天对他的惩罚。

她本以为,白兰会醒悟,却没想到,他只是换了一种游戏的方式而已。

拿世界当玩具的白兰,已经受到了惩罚,若非被她拉回来,早已不复存在;拿感情当玩具的白兰,态度一向虚虚实实,真假难定,却在这一刻,触摸到了他全部的真心……尤尼凝视着云雀,就见云雀神色平静,瞧不出任何喜怒,令人无法猜测她的态度。

唯一能肯定的,只有一件事。

这一次,哪怕是尤尼也没有办法拉回白兰,如果云雀不肯伸手,白兰只会在极度的痛苦与绝望中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白兰.杰索。”

云雀双手抱胸,明明是平等的姿态,却高高在上,宛如俯视,“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死了?”

“你……希望我活下去么?”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么,即便余生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行尸走肉般的煎熬,我也会好好活下去。

云雀的唇角扬起了一丝鬼畜的弧度:“谁说的?在我死之前,一定要将你咬杀!”

说罢,浮萍拐再次扬起,“虽然我现在没有战斗的想法,你想打的话,我也不介意立刻将你咬死!”

一向敏锐的白兰,此时竟有片刻的迟滞,他怔怔地看着云雀,就听见云雀说:“并盛的风纪还需要我维护。”

“风纪”二字,始终是我的骄傲,我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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