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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荆山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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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理完前代宫主的葬仪,将移花宫一应事务交给怜星后,邀月抛下一句“我要闭关”,便推开了禁地的石门。

禁地的摆设与历代宫主修炼的静室并无多少差别,只是一应陈设更加名贵,件件都价值连城罢了。邀月走到禁地的一角,按照师傅交代的顺序,或轻或重地拉了几次珠帘,一扇仅供一人通过的石门缓缓打开。

幽深而曲折的通道中,每隔五十步便镶嵌着一颗夜明珠,莹莹的光芒将幽暗的通道照亮。邀月瞧也不瞧诸多石室中摆放的金银珠宝、武功秘籍、神兵利器,径直走到最末端的石室中。

这座石室不算很大,却不似其他石室般陈列着诸多宝物,故而显得十分空旷。在这座石室中,只有一个简易的台子,上头放着一块古朴而莹润,似有奇异力量,令人视线为之流连,心神被它所牵引的璧。

璧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一角镶金。正面刻有八个篆字,正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明功大成之前,莫要干涉改朝换代一事。”

邀月念着师傅临终的嘱托,冷漠的眉眼中浮现起一抹讥讽之色,“既然心意已决,为何要心存侥幸呢?”

司马家篡夺皇位,碍于“禅让”之举,对他们这些尚有实力自保的前朝皇室遗脉不得不保持明面上的和气,暗地里的种种残酷手段却从不曾少过。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本想安逸度日的前朝皇室遗脉也不会奋起反抗,更不会有那个延续了几十载的计划,为夺象征“正统”的和氏璧,赔上了两代人的性命。

想到这里,邀月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明功统共九层,修炼到第六层,已可与当世一流高手一较长短。修炼到第八层,即可无敌于天下。历代宫主,往往都是三四十许,才能堪堪突破第八层。邀月、怜星天纵之资,未足二七之龄,便已修至第六层,迈入一流高手的行列。

但不够,远远不够!

武林圣地移花宫……没有天下第一,又哪来的武林圣地?

她本想转身离去,专心修炼,尽早突破明功第七层甚至第八层。但不知为何,心神忽然一摄,环顾四周,并无异样,只有和氏璧静静地立在那儿,静谧无比,却又带着莫名的吸引。

“和氏璧——”邀月微微挑眉,明白这种感觉出自何处了。

换做旁人,感觉到和氏璧或有异状,只怕会立刻退开,但邀月是什么性子?她二话不说,径直伸手,向和氏璧探去。

手指触摸到温润璧的那一刻,无数纷乱的情景闯入她的脑海,霎时间,只觉天旋地转,周身的力气也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好容易回过神来,平稳气息,回转内力,映入眼帘得便是漫天火光,哭声,喊声,厮杀声交织,奏出一曲凄美的挽歌。

这里不是移花宫!

邀月神色微凛,饶是她处变不惊,面对此情此景,也有些惊讶。但见她足尖轻点,身影没入一棵大树中,侧耳聆听,在夹杂着各地腔调的古怪言语中,终于分辨出了洛阳官话的痕迹,再细细一听,隐隐有“皇帝”“契丹”等,越发迷惑。

此处……竟是洛阳?

邀月环视四周,但见侍卫模样的人正与异族打扮的人厮杀,但洛阳……有被异族攻陷过么?

若她没记错的话,遍数之前的朝代,唯有东汉和前朝梁定都洛阳。自打司马家篡了叶家的皇位后,为防太平王在西北的三十万大军,以及洛阳城内仍旧忠于前朝的臣子们,便将都城迁到了涿郡,改名为燕京。

名唤契丹的异族究竟是什么来历?还是说,她所处之地已与之前,截然不同?

意识到自己可能来到陌生地方的邀月极为平静,不过须臾,已拿定了主意——她的耳力一向惊人,数十丈之内飞花摘叶皆瞒不过她,故她清楚,这座“皇宫”已经被所谓的“反贼”勾结“契丹”给攻陷,皇帝、太后、皇后还有雍王都去了一座叫做玄武楼的地方,宁愿葬身火海,也不愿落入贼子之手。

若她没有猜错的话,带她来此陌生之地的,恰是和氏璧。洛阳既是正朔,此处又是皇宫,听那些宫人的口气,皇族没一个能逃出去。既是如此,传国玺的去处,不问自明。

至于玄武楼的所在……

邀月纵身飞掠,足尖几乎不落于地面,仿若御风而行。她的速度极快,转瞬就消失不见,连影子也无从寻觅。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都无法想象,这世间竟有这样高明的轻功。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邀月已然站定,她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玄武楼。

屹立在她面前的是一座极为宏伟奢华的建筑,高几十丈,复道凌空,行走于其间,仿若漫步云端。琉璃为瓦,珠为饰,金粉涂抹,锦缎铺陈。

此刻,玄武楼已被熊熊烈焰所包围,跳动的火焰染红了大半天空。许多兵将围着玄武楼,却是谁也不敢进去。

邀月的目光落在玄武楼外的池水上,取出帕子,如一阵清风掠过。池边的士兵似有所觉,转身打量,没瞧见什么异样,只当自己太过疑神疑鬼,却不知邀月已经用打湿的帕子捂住口鼻,纵身闯入了玄武楼。

玄武楼内已是一片狼藉,火舌舔舐着极尽妍丽的建筑与物什,时不时有烧焦断裂的房梁坠下,邀月知晓时间紧迫,目光划过四周,以极快的速度一层层往上找,终于见着四个倒在地上,脸色发青,人事不省的身影。

所谓的皇帝,穷途末路时,也不过如此。

邀月扫了这位身着龙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一眼,拿起落在他身上的和氏璧,奈何异象并没有发生。

见自己并未成功回去,邀月略略挑眉,二话不说,离开了玄武楼。

洛阳既遭兵乱,便不是什么暂留的好所在。话又说回来,正朔尚且如此,天下想必也太平不到哪里去。

既是如此,想寻一个僻静的,适合闭关修炼,又比较方便弄到衣衫食物的地方,便该去……蜀中。

一月后,大理。

此处群山连绵,人迹罕至,山脚又有聚落,村民淳朴,与世隔绝,不收金银,只以物易物。

邀月见此地山清水秀,百姓少与外界相通,心道这倒是个闭关的好去处。她随手猎了几只山猪、猛虎,向村民换了些干粮,便寻了个僻静的山谷,修炼之余,也没忘记琢磨手上的和氏璧。

她从洛阳到大理,沿途“取”了几件衣服,拿了几卷历书,又在蜀地听了几回说书,自然明白如今所出的世界与她所在的世界截然不同——她所在的世界里,汉武帝可没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相反,百家争鸣的格局一直持续下去,游侠儿也没有被禁。也因为这一点,纵是战火纷繁,胡人的铁骑也没能踏破中原。朝廷大军虽没用,大部分的武林人士却摒弃了门户之别,同心协力,将胡人给赶了出去。

就连前朝,也是以武起家,进而立国。若非皇位之争太过血腥,皇帝忌惮皇族男性学武,对此加以限制,前朝皇族也不会落到男性后裔被悉数杀尽,只剩成帝幼子,宁王嫡支远逃海外的结局。

话又说回来,这个世界的“隋朝”,倒是与司马家得位的方式有些像。究竟是野心家夺位之路都大同小异呢,还是两个世界有某种联系?

想到这里,邀月将和氏璧举起,凝视着被世人争夺不休的传国玺,若有所思。

她是何等聪明的人物,自然明白,自己与和氏璧之间有着不小的联系——初次触碰和氏璧时,那些纷乱的记忆,由于过于庞大和杂乱,起初,她未能明晰究竟。这些日子静下心来想一想,哪怕不能悉数回想起,却也记得十之一二,有些场景觉得颇为眼熟,略一回想,也就明了,昔日自己那断断续续的梦境,同样来源于和氏璧。

这联系缘何而起,邀月不想知道。纵然和氏璧的力量再强,那也是和氏璧的,并非她自己修炼所得。

无法由她掌控的力量,即便能移山填海,她也不屑分毫。

就不知这两个世界的和氏璧,可是一样?那块和氏璧能送她过来,不知这一块,能否送她回去?如果能,又要满足什么条件?

虽说她在此处也不是不能过好,若能回到移花宫,自是更妙。

正当她凝神思索时,远处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邀月将和氏璧放下,右手一扬,掌风已凝聚真气,向来人攻去。

这一招仿若随手拈来,由她使出,犹如轻歌曼舞一般,优美非常,蕴藏的杀意却不言而喻。

放眼江湖,能接下她这一招且不死不伤的绝不会超过三人,偏偏来人就是其中之一。只见对方衣袂飞扬,以精妙的步法躲过劲烈的掌风,一个呼吸的功夫,已至山谷之中。望见邀月,颇有些惊讶:“你小小年纪,杀性怎么这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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