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哥哥说别欺负他
“好残忍。”
奚颂年两手交握,
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指关节：“哥，我不想走。”
奚佑：“因为酒好喝，姑娘好看？”
奚颂年：“………”
他没想到,
自家大哥竟然如此记仇。
奚佑眼含笑意地看着他，并没有生气,
也没有失望；似乎不管发生什么,
他都会永远爱护弟弟,
包容他的一切嗜好和脾气当然，不能伤害自己，也不能伤害旁人。
奚颂年心里一酸,
匆匆低下头,
那之前怎么都难以启齿的话，如今猝不及防地被说出口：“不想离开你。”
奚佑愣了愣：“什么？”
奚颂年闭上眼：“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他们，都有互相依靠，互相拉扯的、的………而我只有你。抱歉，哥,
从前我惹过很多麻烦，你生病了，我也不知道,
没能及时来照顾你,
还要让你给我操心。但………请不要送我走,
我会改正……哥。”
再过半个小时，他要登上飞机，前往b国参加一场严肃会议。
奚佑感到头疼：“怀之很好相处，放在以前，他那性子跟你正好相配。”
一切都是那样自然而然，恰到好处。
奚佑还想劝说：“我知道，颂年，可如今上京的局势太危险………”
奚佑发现他眼眶红了，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尾抹了抹：“如果没出这档子糟心事，现在应该教你看账本、理存货。”
哎。
他出生凡尘，没有神格，不会魔法，不通神史，但殿下并不嫌弃。
奚颂年：“你还捡回家一个拖油瓶。”
奚颂年：“和你一起？”
奚佑捏了捏他的脸：“别胡说，怀之这是生病了，你别欺负他，实在不喜欢，看见了就绕路走。”
奚佑：“和我一起，我们到江南去，重新开染坊、做衣服……全都从零开始。”、
毫无疑问，从诞生之日起，神国的荣耀、梦幻和责任就降临到了汉娜的眼前，她知道自己的使命是追随神祗，并为此潜心阅读神史、练习魔法；诞生三百年时，梦神·卢修也就是之后的奚天临，他降临神国，从一众年轻的神眷者当中挑选了汉娜，作为自己最忠诚的信徒。
神国的历史远比凡尘要久远，历史上最为古老的神眷家族叫作“扎拉尔”，而汉娜的全名正是汉娜·菲·扎拉尔。
奚颂年：“谁知道他以前什么样呢，反正现在跟个受气葫芦似的……”
他愿意他成为了梦神·菲格涅尔的追随者，一个如尘土般平凡的人类。
奚佑摸了摸他的头发：“这事结束以后，我想离开上京，你想走吗，颂年。”
他愿意。
他从书桌后站起来，挨着颂年，坐到矮沙发上。手掌抬起又放下，最后还是按住了弟弟的胳膊：“颂年，我………”
“……好吧。”奚颂年也不清楚自己的感觉，他只是觉得，林怀之出身低微，大哥不应该对这种人掏心掏肺。但转念一想，人家是林司令的儿子，出身又哪里低微了？
奚佑无奈一笑：“我又哪里真的放心和你分开，我是你唯一的大哥，你就不是我唯一的弟弟了？”
汉娜：[你在忙什么？]
林凌闷声道：[开会，回复工作邮件，和投资人联络感情]
汉娜：[现在情况如此紧急，你不能把人间的工作先放一放吗？]
林凌：[主人依旧在排斥我，我帮不上什么忙………况且，股市不可能因为梦神缺位而停摆，那些人就算在梦里，也会西装革履地觊觎着你的财富………]
汉娜：[哎，这梦境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奚校长没有和奚颂年提及去法国留学的事，或许是被弟弟打动了，不想再送他出去]
林凌抬起头：[这不行，奚颂年的结局必须是远渡重洋，就像林怀之的结局必须是为救奚佑而惨死，而他本人，则必须隐瞒自己的病情，守住家门，孤独一人死去。曾经的事实就是如此，不能偏离，不能违背]
汉娜：[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没办法，谁让你家殿下不喜欢这种结局………]
林凌沉默片刻：[或许可以让“学生们”潜入主人的梦境。]
汉娜：[咦？你的意思是……]
林凌：[埃德蒙和俞凌，或许不会遭到排斥。]
汉娜：[有道理！我这就去联系他们………再见。]
林凌：[再见。]
汉娜离开后，林凌一个人在电脑前坐了很久。
半晌才道：“你不用和任何人交代，没有人，会在意我的命。”
梦境之外，暗中窥探的两个人展开了新一轮讨论。
汉娜说：[看来当年卢修殿下的确很讨厌你，奚颂年承担着他的身份，虽然从哥哥变成了弟弟，但他还是那么讨厌你………甚至不需要理由]
林凌默默敲着电脑键盘，抽空瞥了一眼奚佑的梦境，没说话。
奚颂年断断续续地说完，肩膀耷拉下来，两手捂住脸，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可奚佑没有不要他，奚佑不可能不要他，这是他的小弟，在两年前刚到上京时，他就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的小弟。
“我不想”奚颂年倏地抬起头,
打断他,
“不想再过没有家人,
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被我关心的生活。”
而他呢？
他，林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本该悄无声息地死在公元201年，死在那场布扎哥-雷诺战役中。
颂年对林怀之的敌意让奚佑感到疑惑。虽然最开始发生了一些摩攃，可误会说开了，就算看在他的面子上，颂年也不该为难怀之才对。
他和汉娜，一个是奚佑的追随者，一个是奚天临的追随者，地位如此相近，可无论出身还是能力，都大为不同。
奚颂年：“……你别送我走，明天我就去铺子里学。”
可是殿下选择了他。
他的声音有些哑，重重清了一下，才继续道：“我原本打算，把奚家的产业交给你，让你打理，然后我每天喝茶逗鸟，在家等你休息。”
“唔，”奚颂年别别扭扭地做坐直身体，“只要你现在不送我走，想跑去南洋都随便………”
奚颂年没接话，把头靠过来，抵在他肩膀上。
会议的主题无非就是那么几样，技术、资金、产业模式………林凌想，他只能为主人做到这些了。
奚佑长叹一声：“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和母亲交代。”
血染残阳的战场上，年轻的殿下抚摸他额头，询问他是否愿意献上灵魂、血肉和永生永世的忠诚。
圣洁的神祗，和完美的信徒。
年轻人的心思总是不太好猜，奚佑只能再次叮嘱：“听话，看在大哥的面子上？”
奚颂年轻轻看过来。
斗转星移、山川变换这一追随，便是两千年之久。
林凌沉沉吐出一口气。
他没有什么能为主人做的，卢修殿下也一直对他很不满意，似乎觉得弟弟完全能找到更好的信徒，而这样的不满意，反映到奚佑此时的梦境中，那就是奚颂年对林怀之不满意。
实际上，林凌非常同意卢修，他自觉无用，是个废物。但至少，他还会赚钱，他可以守护好主人的财富………
“林总，可以登机了。”秘书敲响了贵宾候机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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